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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 那個青衫男子正與胡安和吵得不可開交,夥計在一旁勸架,他似是認識那些人,擠眉弄眼地要胡安和少說兩句。薛延覺得意外,他舔舔唇, 看向門口的男子,上下打量一番,一身金貴的衣裳料子, 看著就像個富家少爺。

  少爺身後的那群人面無表情站著,有的棍子上還釘著鐵釘,其中兩人緊緊將他護在身後。薛延相信,若是胡安和把動嘴改成了動手,那些人下一刻就敢撲上來。

  吵下去是不會有結果的,薛延撣了撣衣擺,最終還是走下去,將就要臉貼臉對罵的兩個人分開。

  從這就可以看出來,那人不是個太暴躁的性子,他不講理,但是很惜命,能吵的贏就不要打。

  薛延問,“兄台貴姓?”

  少爺還沒開口,便就有另一個人站出來,中氣十足道,“這是我們羅公子。”

  夥計把胡安和扯到一邊去,又去拽薛延的袖子,小聲說,“叫羅遠芳。”

  薛延眸光一閃,轉而便就笑道,“這一說我便就想起來了,以往曾見過的,羅公子,只是當時您貴人事多,不好上前打招呼。只是想和您說一句,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公子的名字是真的好。”

  這樣情況下,硬碰硬是解決不了道理的,薛延是個能折能彎的性子,該拍馬屁的時候,絕不含糊。

  羅遠芳也笑了下,點頭“嗯”了聲,看著好像挺高興。

  薛延又道,“公子每日忙著,現還要抽出空來我家找丟掉的牛,實在是費心。便也就不勞煩您們了,我待會差人將牛送至您家裡,可好?”

  話音剛落,那邊的羅遠芳便就翻了臉,當下拒絕道,“不行!”

  薛延好聲好氣問,“那,這是為什麼啊?”

  羅遠芳說,“你偷了我的牛,那就是偷,不僅要還回來,還得要賠錢的,豈是你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就能帶的過去的。要麼你就把錢賠給我,要麼咱們就官府見!你可別想著耍什麼花招,就算我答應,我這十幾個兄弟可不答應。”

  薛延撩著眼皮看他,淡淡問,“我賠你什麼錢?”

  羅遠芳把腰一掐,掰著手指頭數道,“牛丟了,你說我著不著急,我這提心弔膽好半晌,你不得賠我些?我帶了這麼多人來找,不得請些酒水錢?我這牛擔驚受怕了,漏吃了一頓糧草,得少多少斤肉,不是錢?”

  他在那叭叭叭一大通,開口閉口錢錢錢,這一番架勢,薛延本還沒往別的地方想,現卻不得不開始考慮,這人是不是早有預謀而來?而這幅死皮賴臉的碰瓷樣子,薛延總覺得分外熟悉,像極了不久前見過的某個人。

  薛延抿著唇,盯著羅遠芳的眼睛看了好半晌,腦中忽然閃過了邱雲妡的影子,但很快便就否定。

  邱知府姓邱,老夫人姓萬,夫人姓錢,就算再怎麼沾親帶故,羅遠芳也難和邱家扯上什麼關係啊。

  但是這兩個人確實是有些像的,拋開長相不談,就這幅我是天下第一潑皮的氣質,就極像。

  他張了張口,本欲說些什麼,身邊夥計忽然猛地扯了下他的袖子,口型道,“掌柜的,你就給他幾個錢,打發走了便就是了,扯不贏的!”

  薛延看了氣定神閒的羅遠芳一眼,道了句失陪,而後轉身與夥計到稍遠些的地方,問,“你認識他?”

  夥計說,“我不認識他,但也聽來些事。這是個紈絝公子,最愛聽戲,每日打賞戲班子的錢就和那流水一樣,而且能吃能喝,幹什麼都撿貴的來,他家裡生氣,便就不給錢,他自己想辦法,到處去訛人,還都是那下賤的做法。”

  薛延饒有趣味笑了笑,問,“什麼做法?”

  夥計道,“我以往就聽人說,他家裡養了幾頭牛羊,不是為了喝奶吃肉,是養來鬧事的。等什麼時候他沒錢了,就把那些牛羊往外頭一放,看牛羊跑到哪家去,而後便大隊人馬過去索要錢財,不給就要鬧去官府。我本還是不信的,怎麼富家公子會長了這種下三濫的腦子,現在一瞧,還都是真事!”

  薛延問,“那他去訛誰,誰就給錢嗎?”

  夥計嘆了口氣,“不給能怎麼樣!你看他帶來那些人,先禮後兵,不給就打,要不然就去官府,他家裡有官府的門路,寧安你是知道的,它講錢不講理啊。那些倒霉的百姓又有什麼辦法,就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了!”

  他們在那嘀嘀咕咕老半天,羅遠芳早就不耐煩了,跺跺腳問,“磨蹭什麼呢!”

  薛延扯了扯領口散掉熱氣,思忖一番,笑問道,“那羅公子覺著多少錢合適?”

  染坊髒污多,薛延只穿了件舊衣裳,阿梨節儉,看他袖口壞了,還給打了個補丁,瞧著像是戶窮苦人家。羅遠芳又瞧了瞧坐在一邊生悶氣、頭髮還在往地下滴髒水的胡安和,傻呆呆站在一旁,弓著腰往薛延身後躲的小夥計,暗罵了句“窮鬼”。

  他抖了抖袖子,伸手比了個數,“五。”

  小夥計被嚇了一跳,“五兩銀子?”那麼便宜嗎。

  羅遠芳揚著下巴,一臉鄙夷道,“五兩,你拿的出來嗎?五百文!快去湊!”

  做戲就要做全套,薛延讓小夥計裝模作樣地捂著錢袋子到外頭轉了一圈,這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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