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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裡頭滿滿都是污水,夥計腿短膽子小,老老實實地繞了過去,站在門口等著。

  胡安和卻不,他現在心潮澎湃,一身使不完的力氣,再想到那會薛延與他說的“闖路論”,不由得有些得意忘形。

  夥計看出他的想法,驚訝道,“二掌柜的,您要爬過來嗎?”

  胡安和堅定地點點頭,他把那匹寶貝布小心翼翼地攥在手裡,而後將衣擺掖進褲腰裡,攀著缸的邊緣就要往上爬。

  夥計說,“……您這又是何苦呢?”

  胡安和沒有薛延那樣的好體魄,再加上連日來沒日沒夜地弄這件事,他腳步早就有點發虛。齊腰高的水缸,對那些腳力好些的人來說,一跳就可以過去,但對於胡安和來說,還是有些困難。

  夥計的神情從最開始的不解,到被他的毅力所打動而嘆服,胡安和有些享受這種帶些崇拜的注視。

  過了差不多半盞茶時間,他終於歪歪扭扭站在了水缸上面,準備換個姿勢再瀟灑跳下去。

  然後就在最後的那一瞬間,胡安和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踢騰的聲音,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衝過來了,地動山搖。他停下動作,歪頭往門口看,但是由於視野受限,只能瞧見那扇朱紅的門。

  胡安和玩得興起,覺得許是誰家的牲畜跑出來了幾隻,並沒在意,他一手將紅布夾在腋下,另一手握拳前後擺動了幾次,提起一口氣就準備跳下去,忽看見夥計幾乎扭曲了的臉。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胡安和覺得自己那口憋在嗓子眼的氣就要吐不出來了。

  他無奈問,“你怎麼了啊?”

  夥計說,“二掌柜的,牛,牛,牛!”

  胡安和點點頭,“我知道。”

  夥計一臉絕望,急的快要跳起來,伸手就去拽胡安和的袖子,“二掌柜的,真牛啊!”

  胡安和踉蹌一下,手還往回縮,抗拒著,他在心裡納悶,這小夥計今個怎麼這個奇奇怪怪的?

  但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腰後忽然傳來一股大力,伴隨著極為尖銳的疼痛,胡安和瞪大雙眸,胳膊無力地在空中揮舞了兩下,隨後撲通一聲落入了水中。

  染缸里是茜草與明礬制出的紅色,冰冷刺骨,還散發著股難以言說的苦澀味道,胡安和伸手抹了把臉,茫然看向前方,淚眼氤氳中對上一張土黃色、鼻孔還在往外噴著氣的牛臉。

  他不敢相信,還以為自己看花了,顫抖著伸手去摸了摸人家的鼻環,黃牛被癢的晃了晃腦袋,一雙眼裡火氣更勝,鼻孔里吐出的灼熱氣體熏得胡安和眯起眼。

  他這次是真的相信了危險就在眼前了,但是手腳無力,想動都動不得,偏偏夥計在身後跳著腳喊,“二掌柜的,我說外頭來了牛,真牛啊!”

  黃牛受驚,蹄子往後退了幾步,腦袋低垂,兩個喘息後,哞叫著衝過來。

  胡安和渾身一個激靈,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硬生生在牛角距離水缸還有兩寸的時候跳了出去,連滾帶爬地撲進屋裡。夥計哆嗦著手把門關好,嘭的一聲後,碩大一隻牛眼貼上了窗紙,不死心地偏頭蹭了蹭。

  夥計手握著門栓,腿軟地坐下去,都快哭了。

  胡安和問,“它為什麼追我?”

  夥計帶著哭腔道,“誰讓你抱著一匹紅布的。”

  胡安和啞然,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緩了好一會,又問,“它走了嗎?”

  夥計沾了點唾沫捅開窗紙,看了看外頭來回踱步的牛,搖頭道,“沒有。”

  胡安和“嘶”了聲,“這牛誰家的!”

  夥計也顧不上什麼禮儀尊卑了,回嗆回去,“我怎麼知道!”

  “……”胡安和沉默下來,他被凍得直打哆嗦,後腰位置還一陣賽過一陣的痛,整個人生不如死。他盤腿在地上坐了一會,本愁眉苦臉,可想到什麼,忽然心弦一振,猛地跳了起來,推門就要往外跑,“薛延還在外面,他要是回來了可怎麼辦?”

  聞言,夥計也被嚇了一跳,但他理智仍在,忙拽住胡安和的後衣擺往後拉,“二掌柜的,但你現在出去也沒用啊!再說了,你剛在染缸里弄了一身紅,要是再被那牛頂一下,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

  兩人推推搡搡之際,外頭忽然傳來道陌生的呵斥,“偷牛賊,你給我站住!”

  胡安和一愣,趕緊將門推開去瞧,薛延正站在院中央,離那頭狂躁的黃牛三步遠。大門口是黑壓壓十幾個人,打頭的那個一身青布長衣,氣勢洶洶指著薛延,“竟然敢偷我的牛,快點跟我去官府!”

  第102章 章一百零二

  薛延手裡還拎著一壺酒和幾包菜, 他看著滿地的污水, 還有那頭懶洋洋踱步的牛,再回頭瞧了瞧那群凶神惡煞的人,差不多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下一瞬, 胡安和喘著粗氣推門出來, 大聲道,“你眼睛瞎嗎?這一片狼藉你瞧不見?是你的牛, 莫名其妙闖進了我的院子, 撞了我,現在還要報官?你腦子裡是不是混進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胡安和是個文人, 雖然現在沾了一身的銅臭氣,但說到底也還是個溫文儒雅的性子,像今日這樣怒氣沖沖地反駁斥責,實在是少見。

  薛延若無其事地將手裡的酒菜都拿到屋裡去, 又洗了個手,這才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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