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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一通收拾下來,屋裡便就利索了,整潔養眼,與旁的早點鋪子一比,反差巨大。

  幾月前那個“薛家生煎包”的牌匾還沒扔,薛延從柴堆里找出來,擦一擦,再打個蠟,又給掛上去。

  第二日朝陽升起時候,在店門口放了一掛小鞭,便就算正式開業了。

  如薛延所料,生意極為不錯。

  最初時候,人們對這樣新穎的鋪子有些不敢嘗試,總覺得與傳統相悖,心存疑慮,薛延瞧出這點,便花了幾十文錢去臨陣拉來了一群無業游民,讓他們用給的錢去店裡買東西,為那些不敢來的食客做個榜樣。薛延是個很有天賦的商人,一肚子的彎彎繞繞,總能想出些別人想不到的點子,他還手抄了不少的小紙條,挨個給來買東西的客人發,說若是能請來新客人買早點,兩人都能得到一成的返利。

  效果竟驚人的好。

  薛延在外跑商,阿梨只管在店裡做飯。她不是個糊弄了事的人,什麼都要做到最細最好,百姓買早點吃不起什麼好東西,就連生煎包子也大多是菜餡的,賣的便宜,一文兩個。阿梨心性純,她沒覺得這樣薄利的東西有多不合算,用的菜也都是好的,不似別的店裡摻雜爛葉弄假,加上手又巧,做出的東西自然比別人家的味道要好上許多。

  這樣一來二去,沒過半月功夫,整個隴縣便就都知道在富寧路新開張了一家早點鋪子,乾淨、好吃還便宜,薛家生煎包的生意也就越來越好。

  薄利多銷,遇上集市的時候,一日能賺到七八錢。

  日子漸漸好起來,薛延每日除了跑生意就是到處偷偷尋治耳疾的偏方,他忙得腳不沾地,也都忘記了在隴縣府衙里還有個滿肚子酸水的胡安和。

  但胡安和還記得他。開張後不久,胡安和還帶著小廝來過一趟,挺捧場地買了兩碗面,他聽薛延說起阿梨能讀懂唇形,很興致勃勃地和阿梨聊了半晌。但是阿梨能讀懂的只有薛延,還要他慢慢地講,胡安和嘴皮子快的像是炮仗開花,噼里啪啦說了一長串,阿梨只能眨著眼看他,一句也接不上。

  胡安和以為阿梨還記恨他,傷心悲憤,連面都沒吃,甩了袖子走了。

  晚上時候阿梨與薛延說起這件事,薛延坐在炕沿上,一邊洗腳一邊嗑瓜子,聽阿梨講完,樂得瓜子灑了滿盆。他擺擺手道,“下次他來,不要理會,等我回來再說。”

  阿梨點點頭,說好。

  再次見到胡安和,是在八月初二,阿梨記得這個日子,因為薛延說過,胡安和這天要大婚。她連禮都備好了,兩隻長命鎖,意思是祝願胡安和和江姑娘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但這日早上,阿梨坐在鋪子裡等了許久,直到日頭都升到半空了,也沒見到哪裡來了迎親的車隊,或是有誰沿街撒喜糖。她正納悶,想等薛延回家後問一問是不是記錯了日子,就見街對面胡安和兩腮酡紅,搖搖晃晃地過來,模樣像是喝醉了酒,身上穿的也不是大紅喜袍,反而髒髒破破,沾了不少的污穢物。

  過街的時候,他腳步不穩,差點撞上個挑柿子賣的老頭。老頭不太高興,板著臉斥責了他兩句,胡安和惱羞成怒,抓了人家兩個柿子就往地上摔,摔個稀爛還踩了兩腳,然後就踉踉蹌蹌往阿梨這邊跑。

  馮氏去臨街買面,薛延剛剛出去還沒回來,店裡就剩阿梨一個人,她眼睜睜看著胡安和掛著兩行清淚跑到她面前,擦擦鼻涕咽口唾沫,問了她一句什麼。

  阿梨看懂了,胡安和問,“能賒個包子嗎?”

  第34章 章三十四

  阿梨還記得那晚在匯藥堂見到胡安和, 他財大氣粗地吃參片, 吃得兩鼻流血還不願停,現在怎麼潦倒成了這個樣子,買個包子還要賒帳?阿梨奇怪地看著胡安和, 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本想再多問一句,胡安和卻等不及了。

  他從門縫裡擠進來, 掀開籠屜就抓了個包子, 包子上面還冒著熱氣,胡安和覺得燙, 兩隻手把那個包子顛來倒去,嘴裡呼呼吹著風,但仍舊不捨得鬆手。阿梨呆呆看了他一會,在胡安和忍不住呲牙去咬的時候回過神, 她喚了句,“你等等”, 而後忙扯了張油紙給他,又伸手招呼他到桌邊坐下,轉身去拿了副碗筷,給盛了碗清湯。

  胡安和感動得兩眼淚汪汪,口齒不清地說, “阿梨,你真好哇。”

  他嘴裡塞得滿登登,阿梨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便就沒接話,只端正坐到了離胡安和三步遠的地方,與他說,“你且等等,薛延就要回來了,你若有事便就與他說罷。”

  阿梨聽不見,她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大聲,怕吵到別人,所以出聲時候都是輕輕的。胡安和聽著她溫言慢語,再對比了下家中娘親倒在床上哭天喊地的樣子,忽而覺得世界的清淨了,他一激動,眶中的淚又多了點,把阿梨看得心頭髮慌,她茫然眨眨眼,問,“你還要吃嗎?”

  胡安和猛點頭,他三兩口把剩下的半個包子塞到嘴裡,含糊說,“我都一天沒吃東西了,我還能再吃一籠屜。”說完,他也等不得阿梨給他盛了,揮揮手要阿梨躲遠點,胡安和一擼袖子,真的端了一屜包子到桌邊。他眼睛尖,一下子就看見醋罈子在哪兒,給自己又倒了半碗醋,兩腳踩在椅橕上,吃得旁若無人。

  阿梨抹了把鼻尖,隔了老遠,似乎還能聞著胡安和身上的酒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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