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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風後自成一方天地,屋內安靜,只有藥童抓藥時候的窸窸窣窣,和燭火偶爾炸開的聲音。這樣的環境中,腳步聲響起的極為突兀,裡間慌慌張張跑出來個年輕大夫,喚道,“師傅,師傅,那胡公子淌了鼻血了!”

  姜大夫正往嘴裡扒最後一口冷飯,聞言,急忙忙站起來,問,“好好的,怎麼就流血了,可是哪裡出了內傷?”

  年輕大夫說,“不是,就只皮肉傷而已,但是他吃多了參片。”

  姜大夫皺眉,撣撣袍子往內屋走,問,“吃了多少?”

  那大夫掰著手指算了算,道,“四片半罷。”

  “胡鬧!”姜大夫氣得鬍子要翹起來,“你也不怕給他吃暈過去!”

  年輕大夫唉聲嘆氣,“不是我要給他吃的,胡公子他來搶的。”

  胡公子。薛延微微偏頭,看向二人走去的方向,神情莫名。

  阿梨嚶嚀一聲,似是覺得冷了,往毯子底下又縮了縮。薛延忙轉回頭,將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身上,安慰地撫了撫她的臉。

  阿梨蹙著的眉漸漸鬆開,又沉沉睡去。

  裡間的吵鬧聲還在繼續,大多是胡安和在據理力爭。

  他道,“吃幾片參又怎了,我又不是不給錢。這東西對身子好,我昨日損了元氣,是該好好補補的。”

  姜大夫無可奈何地勸,“凡事總要有個度,人參再好,吃多了也是毒,何況你是皮肉傷,抹幾天藥便也就好了,沒什麼大礙的。若是你覺得身子虛,我便再給你開幾味補氣血的藥,你喝那個便成。”

  胡安和擰著眉,“人參不補氣血嗎?”

  姜大夫有些生氣,“我說過,凡事有個度。”

  胡安和是個惜命人,平時好說話,一遇見關乎他性命的事便開始胡攪蠻纏,又道,“我多補些,把以後幾年的份兒給帶出來,豈不是一勞永逸?”

  年輕大夫左右看看,想要打個圓場,胡安和又“嘶”的一聲,問,“姜大夫,您快來幫我瞧瞧,我這鼻血怎麼就止不住了?失了這麼多血,我得再吃多少參片才能補得回來。”

  姜大夫一甩袖子出了門,恨鐵不成鋼道,“你便就吃罷,吃罷,我也懶得管你!”

  而後便又是胡安和一陣手忙腳亂的噼里啪啦,年輕大夫追著他按迎香穴,急急說,“胡公子,你先躺下,別到處轉了,我跟不上!”

  過了約莫半刻鐘,胡安和終於捂著鼻子走出來。他現在渾身火燒火燎,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身邊一個小廝扶著,本是想直接回家的,但眼角一瞥,就見著了坐在一邊的薛延。

  他先是不敢相信,但仔細打量過後,眼睛猛地一亮,邁了步子就走過去,喚了聲,“薛延?”

  薛延只顧盯著阿梨的眉眼瞧,理都沒理胡安和。

  胡安和一生氣,鼻血又竄出來點,他拿手指著薛延鼻子,怒道,“你昨日為何打我?”

  薛延不耐煩低斥,“小聲點!”

  “我爹都不曾打過我,你倒好,還套了個麻袋。”胡安和氣沖沖坐下,又說,“我都與你說過,那事不是我做的,你偏偏不聽,怎樣,牢飯好吃嗎?你這次是運氣好,若有下次,我非逮著你扒了你的皮。”

  他仰著頭摸了把鼻孔,見沒了血跡,有些高興,說,“我找人查過了,那事是侯才良做的,我定饒不得他。”

  他轉頭,“也饒不得你!”

  胡安和狠話撂完,本已做好準備與薛延大打出手,但他卻一句話沒有。

  他一愣,問,“薛四少,你不會已是忍辱負重到這樣了吧?”

  “胡安和。”薛延忽然低低叫了聲他名字。

  胡安和下意識答了句,“唉,我在。”話音落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有多掉面子,他臉一沉,又想扳一局回來。

  但不待他出聲,薛延又道,“趁著我現在不想動手,你最好有多遠滾多遠。”他終於抬頭,眼裡一片猩紅,目光沉得可怕,“別等老子跟你玩命兒。”

  胡安和咽了口唾沫,這才注意安靜躺在榻上的阿梨,她身上蓋著薛延的外衫,袖子長長垂到地面,更顯得纖柔脆弱。他眨眨眼,問,“阿梨病了?”

  薛延冷眼看過去,啞著嗓子道,“阿梨是你能叫的?”

  胡安和被他這一瞪,渾身燥熱都散了不少,他唇動動,問,“那……小娘子?”

  他覺得薛延看他的眼神像是能撕了他的嘴。

  一時尷尬。

  旁邊小廝上前一步,問胡安和要不要現在回府,胡安和思索一會,擺了擺手,道,“等等再說。”他坐在一邊冷凳子上,聞著從爐火間傳來的股股藥香,一時間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非要待在這。

  若說是為了羞辱薛延,他還真是不敢再張那個口了,但若是不為了這個,他怎麼就捨不得走了?

  不知過多久,藥童端著煎好的藥過來放在一旁小几上,道了句,“薛公子,藥好了,要趁熱喝的。”薛延應了聲。

  那藥的味道澀得很,胡安和皺皺鼻子,問,“這藥聞起來怎麼那麼怪?”

  藥童說,“加了靈磁石和硃砂,對耳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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