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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居然睡覺的時候被人踩了,還扭了腳,這樣的事情大概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的。

  確實是不信,連我自己都不信,所以我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還想很豪邁的邁了幾步,可是腳剛落下地就一陣鈍痛隱隱的順著腳踝爬上來,不嚴重,但是嚴重影響走路。

  還嚴重影響心情。

  我瞪了一眼薛問樞,他立馬拿錢包衝出去,“我,我買包子,你要吃什麼的,肉的豆沙的還是香芋的,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一溜煙就走了。

  我想我現在生活在古代一定很有愛,有良田萬頃,大院丫鬟,某天地主婆睡覺起來發現腳被地主踩崴了,於是地主屁滾尿流的去買地主婆最愛的吃的鮑魚熊掌,地主婆歪在太師椅上叼了根牙籤,啐了一口,“MLGB,瞧個龜孫子樣。”下面一群小丫鬟掩面哧哧的笑。

  多有愛啊。

  可是我卻沒那個福分,等薛問樞把早飯買來,我一看傻眼了,全是包子,我扼腕長嘆,“你每天都要吃包子,你就是包公,你每頓都要吃包子,就是包工頭。”

  他反問,“吃包子不好麼?多好吃啊。”然後又討好的遞給我一個肉的,“肉的肉的。”

  我也不跟薛問樞計較,糙糙的吃完早飯,然後他扶著我一瘸一拐的到車站等車,還很悉心的給我撐傘,我有些飄飄然,“薛問樞你好乖啊。”

  他沉默。

  “怎麼感到理虧對吧,唉,你怎麼沒下狠心再把我腦袋踩崴了?”

  他沉吟了一下,“要是腦袋踩崴了就好了,我就不用負責了。”

  真是狼心狗肺的傢伙,我在心裡狠狠的咒罵他,臉上還得露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為什麼別人戀愛的時候都甜甜蜜蜜,男生把女生個寶貝呵護在手心裡,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典型的做牛做馬的二十四孝男,而薛問樞,凡事都要跟我掙個你死我活,動不動兩人就互相挖苦挑釁,一點都不知道讓著我。

  想到這裡我居然有些心酸。

  陳瀟寧雖然做的不盡如人意,但是那時候也算是全心全意的呵護我,而徐可林更是像一個大哥哥一樣,事無巨細的都會關照我,而薛問樞,是不是我經過那些戀愛的坎坷,只是想找一個溫暖的懷抱,而不是一個相依相偎關心我愛護我的人。

  所以我的要求才那麼低,才不會被現實傷到心。

  恰好公交車來了,我走上車,找了位置坐了下來,我無意識的看了站台一眼,薛問樞沖我揮揮手告別,那一瞬間,我的心情又變得愉悅起來。

  我想傷筋動骨之後我還學不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陷下去,實在是自作孽不可活。

  從公車上走下來,我扭了扭腳踝,還是很彆扭,只好一步一步的挪到大門口,我走了幾步路就滿頭是汗,倒不是天熱,實在是又惱恨又急,巴不得把薛問樞抓回來再千刀萬剮的。

  就在這時候有人喊我名字,我轉頭一看是秦可書,她見我就東張西望的看著四周,我好奇,“你看什麼呢?”

  “照妖鏡啊,你現原形了啊?走那麼慢,跟烏龜似的。”

  “你才現原形了呢。”我很白痴很沒有技術含量的反駁,好像我的伶牙俐齒到了秦可書面前都不管用了,“唉,小姐我腳崴了,快點來扶我一把。”

  她伸出手細聲細氣的說,“太后仔細了,別摔著哪去!”

  “你才是太后呢。”

  正好是快上課時間,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其中幾個認識的老師還關切的問了我的傷勢,然後大步邁向教學樓,秦可書扶著我,“陛下,你能不能走快點啊?”

  “我也想啊,力不從心。”

  正巧走到樓梯口,部門辦公室在五樓,按我這樣的情況根本是爬不上去,我跟秦可書商量,“我暫時到你辦公室避難,你早上有課嗎?”

  “沒,不過我看你也別爬了,直接讓保安端個凳子坐下面,查查聽課證之類的。”

  我剛想反駁她,何彥非從後面走過來看到我問,“怎麼回事?”

  “陛下崴到腳了。”秦可書涼涼的回答,她素來跟出國部沒啥交情,甚至有些鄙夷的情愫參雜其中,以至於她對任何出國部的老師都沒有任何的愛。

  何彥非立刻問,“嚴重嗎?什麼時候的事,要不要我扶你上去?”

  我有些尷尬,這麼多人看著我,再看著何彥非,真是夠八卦的一個場景,本來男女老師之間的關係就很微妙,多一事真不如少一事,秦可書翻翻眼,我連忙拒絕,“沒事,我扶著扶手就能上去。”

  然後我就真的在別人怪異的眼神下,一蹦一跳的上了三樓。

  我第一次去秦可書的辦公室,真是很有小資的情調,桌子上擺了個電動咖啡壺,她坐下來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袋子,隨口問我,“喝咖啡?”

  我說,“不要,我從來不喝。”

  於是她就倒出咖啡豆,圍著電動咖啡壺搗鼓了半天,然後一陣香濃的咖啡味就瀰漫了整個房間,然後她端出一杯濃郁的咖啡,加了好多糖和奶油,問我,“真的不喝?”

  “太香了,倒點給我嘗嘗。”

  這時候正好門開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子笑著跟我們打招呼,“呦,秦可書,朋友啊?”

  她沒好氣的回答,“也是老師,樓上的。”

  於是那個女孩子哧哧的笑,“你又煮咖啡啊,好香啊,真是,每次都煮那麼少,都不給我們嘗嘗。”

  話里夾棍,秦可書就當沒聽到,很淡定的喝了一口咖啡,“你們不是喜歡外帶的海岩嘛?幹嘛還稀罕我煮的咖啡。”

  那個女孩子頓時沒了聲響,走到自己位置上,提了電腦和書本就走,上課的時間快到了,辦公室陸陸續續都走光了,只剩下我跟秦可書。

  我立刻就看出這兩人的不對盤,我悄悄問她,“教啥的?”

  她“冷哼”了一聲,“日語,話說在日本念了三年也沒學到個日本女人的賢良中慧,倒是越來越有出口商品的風範。”

  秦可書罵人一向是拐彎抹角不帶問候爹媽的,我被繞住了,“啥出口商品?”

  “片子。”她慢慢的啜了口咖啡,“這東西手腳不乾淨,也不知道偷偷的倒了我多少進口咖啡豆裝到她自己的塑膠袋裡。”

  “那你抽屜都不上鎖?”

  “鎖了也沒用,人賤到哪裡都適用。”她隨手翻了翻堆在桌上的一包列印紙,眉頭蹙起來就罵,“賤人,列印紙你都要拿,學校是不是虐待你啊,俗話說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你在這樣下去就得高位截癱了。”

  我被她逗的哈哈大笑,然後偷偷的告訴她當年薛問樞給我出的餿主意,她眼睛一亮,“哎呀你那男人真是妙人,虧他是個男人!”

  “呸,我跟他是好朋友。”

  “瞧你每次都否認的不情不願的,哦,對了,那何彥非是不是跟你有什麼□啊,我咋感覺又演了一出落花有情流水無意的戲碼。”

  我啐她,“你天天就知道八卦,我上去了,反正現在跳上樓也沒人看。”

  下午的課我都是坐著上的,可是效果卻不錯,學生的互動特別頻繁,不過確實也沒有講什麼實用的東西,其實這些孤獨的孩子,想要的更多的不是補習課,而是交流疏通的渠道。

  課程結束後按時下課回家,我腿腳不方便,差不多等人都走光了時候才背上電腦包慢慢悠悠的扶著樓梯挪下去,剛走到三樓時候看到何彥非和另外一個老師走過來。

  何彥非禮貌的問我,“要不要幫忙?”

  我衝著他笑笑,“那幫我把包拎一下,謝謝。”

  然後我們三個以龜速挪到了門口,站在車站等車的時候我掏出手機發信息給薛問樞,“晚上去買吃的,姑娘現在伺候不了你了。”

  他回的很簡潔,“好。”

  然後他們送我上車,我坐在顛簸的公車裡,看著身邊的人,有退休的大媽,有剛放學的學生,還有也許是坐辦公室的白領,也許是跑銷售的業務員。

  而我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我沒想過這樣的問題,我所作的一切都是隨性並且隨緣,但我一直想薛問樞有一個安定的生活,保持自己的堅持和簡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待在大學或是研究所里,做他擅長的研究工作,和同事上級關係和睦,手下有一群活潑可愛的學生,等他很老的時候已經退休了端著茶杯坐在院子的竹藤椅上曬太陽。

  平靜安詳的一生,沒有波折,動盪和顛沛流離。

  可是每個男人都是天生的流浪者,有人感情流浪,一輩子在各種鶯鶯燕燕中周旋,總是覓不得最愛的人;有人身體流浪,從一個地方漂泊到另一個地方,居無定所;有人內心流浪,安定生活掩蓋下的是永遠躁動不安的內心。

  我不知道薛問樞是何種的流浪者,他一步一步走的很堅定,每一步都是深思熟慮過的,他的人生中究竟會不會有流浪的欲望,我不知道,我怕我抓不住他,等他有了流浪的心,要麼我一路跟隨,要麼轉身離開,我只有這兩種選擇。

  想到這裡我忽然有些抑鬱,任是美麗的晚霞映紅了天邊,路邊的小食店傳來各種小吃的香味都讓我提不起半分興趣,也許我太渴望安定,而不能接受動盪的摧殘,我都開始恐慌,這樣美好的一天,什麼時候會結束。

  晚上照例薛問樞吃完飯就去了實驗室,我在家做課件,看資料,上網找資料的時候不小心點開了網頁的歷史記錄,我看了一眼愣住了。

  很多關於申請留學的經驗和各種需要辦理的手續,還有托福和GRE的考試時間和考點,我從來沒有查過這方面的資料,而能用過我電腦的人,只有薛問樞。

  他要幹什麼,要準備出國,答案是一定的。

  我想起寒假的時候他去上GRE,那時候他滿不在乎的說,因為宿舍的人都去考了GRE自己為了很合群才去考的,那時候我沒想過他早就存了這樣的心思,以為他覺得安定在國內一直讀到博士,找一份研究所的工作已經足矣。

  怎麼可能,還是我太天真了,他怎麼能允許自己困在狹窄的天地,如井低之蛙。

  我不知道他是何時開始考慮這件事,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從未放棄過任何機會。

  心漸漸的涼了下去,一寸一寸的寒意從腳上蔓延到心底,但是我還是保持著很冷靜的狀態,我告訴自己,在他沒有明確的挑明之前我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也只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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