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下午乘車去五角場,四月份的上海已經開始熱起來了,陽光鋪天蓋地的傾瀉下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生動可愛,尤其是道路兩旁的樹,冬天來得時候樹葉已經凋零,死氣沉沉的,可是轉眼間,綠意盎然,讓人心生幾分歡喜。

  我就帶著這樣輕鬆的心情走進教學樓,沒多少班開課,出國部依然是火爆,走過長長的走廊,我看見何彥非在教室里課前準備,他沒怎麼變,眼鏡卻換成了無框,他的旁邊依然有很多女生環繞問問題,他沒看見我,我也沒主動打招呼。

  上課前我環顧了一下批課的老師,老面孔基本消失不見了,剩下來都是不認識的,主管招呼我坐到她旁邊,跟我說,“春節過後走了一大半,還有兩個沒過委員會,一個過了自己辭職走了,你有什麼打算?”

  “先過委員會,最快是什麼時候?”

  我話音還沒落,就看見一個女孩子走進來,她穿著超短牛仔裙,光面的黃色羽絨衫,裡面竟然是一件吊帶衫,五官挺標緻的,化了點淡妝,但是明顯氣色很差,連遮瑕膏都遮不住她濃黑的黑眼圈。

  “新人?”她指著我問主管。

  “比你老了好幾期。”

  她主動跟我打招呼,“嗨,我叫鍾寶瑤,你呢?”

  她普通話不太標準,帶點外國腔,但是沒有出現噁心人的“中夾英”,讓我頓生好感,“我叫施莐。”我報以微笑。

  她眼眸微微一閃,大大咧咧的坐到我旁邊,“我是教高考口語的,你是教什麼的?”

  “寫作和翻譯。”

  “好厲害啊,我根本不能教翻譯,那些中文我都看不太明白,而且作文題目最奇怪了,為什麼規定一定要寫健康積極向上的呢……”她在一旁悶悶不樂的自言自語,然後幾句飛快的好像是咒罵的英語飆了出來。

  “她是華裔。”主管解釋道,“她中文不太好,不過已經很努力的在說了,所以我們對她有時候‘中夾英’的表述方式比較寬容。”

  我也笑起來,沒來由的就喜歡上了這個熱情又話癆的小姑娘。

  因為我的生活,因為沉默和嫌隙,已經沒有多少快樂的回聲了。

  這次批課結束,我被點名要求過四天後的委員會,所謂新西方的委員會,就是一群很牛逼的老師在下面充當懵懂的學生,一旦老師的課講完,他們就變身為院士,使勁的挑你講課的毛病,不光是內容,就是你無意中摸了一下鼻子,也會變成口誅筆伐的對象。

  而結果只有兩個,走,或者留。

  批課結束的時候,寶瑤有些羨慕的對我說,“你講課講的很好,我很喜歡聽,加油,你一定要過。”

  我複雜的笑笑,“但願吧。”

  她握了握拳頭,“加油,要有信心嘛!”然後她看了看時間,“莐莐,已經五點半了,你回去嗎?我要回松江的,先走了。”

  “我修改一下課件就走,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寶瑤走了之後,空蕩蕩的教室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一行一行的看著課件,比照著講稿念,忽然我聽到身後椅子被拖動的聲音,嚇了一跳,往後看去,才鬆了一口氣。

  “打擾你了?”何彥非笑著問我。

  我搖搖頭,“沒,我馬上也要走了,你課上完了?”

  “上完了,好累啊。”他擰開隨身攜帶的水壺,剛打開來我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藥糙味道,他喝了兩口清了清嗓子,看著我疑惑的眼神解釋道,“這裡泡的是胖大海,野jú花之類的,嗓子有些不舒服,講課太累了。”

  我笑笑,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看著我電腦上的課件問,“你要過委員會了?”

  “是啊,這周六下午。”

  何彥非笑起來,他的笑容跟薛問樞的不一樣,是從眼底一直蔓延到唇邊,他的眼角沒有深深的笑紋,很寡淡的一個微笑,可是讓人覺得很舒緩。

  “施老師,要不你賄賂一下我?”他跟我開玩笑。

  “怎麼?你是委員會裡面的?”

  他點點頭,那股笑意藏在眼底,微微流淌。

  我鬆了一口氣,認真的看著他,“我可沒打算賄賂,但是我想知道,過委員會的標準是什麼?”

  他一攤手,“沒標準。”

  “沒標準?”我不可置信。

  他伸出食指在我下頜處懸空輕輕的比了一下,“施老師,你要笑,講課的時候要笑,這是你最需要改進的地方。”

  “你笑起來不是很好看嘛?怎麼上了講台就笑不出來了呢?講課內容固然重要,老師的親和力也很重要。”

  回去的時候我把今天的事講給薛問樞聽,他嘴裡叼著半塊巧克力,目不轉睛的盯著我,良久他站起來,走到我面前,忽然伸出手摟了我一下,又鬆開了。

  我被驚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笑眯眯的看著我,語氣自然,“他們能告訴你怎麼改進,我只要給你個擁抱讓你加油咯!要有信心嗎,能過的!”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薛問樞繼續說,“你考八級那天晚上就想鼓勵你一下,不過沒辦法啊,我嘴比較笨,再說了,你在那麼遠,鞭長莫及……”

  我忍不住打斷他,“鞭長莫及不是這麼用的!”

  他果然有三秒鐘的停頓,很白痴的看著我,“這樣啊,那我以後不用了,施莐,其實你很優秀的,幹嘛老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薛問樞喋喋不休的很久,而那些音符和文字從我的左耳進去了,瞬間又從右耳飄了出來。

  那一剎那,他擁抱我的那瞬間,我清楚的感覺到,那種貪戀的溫暖從我的心底湧出。

  他們說,這是一種病,叫皮膚饑渴症。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他倆有個P感情啊,都是XX搞出來的感情……

  第 18 章

  在我十八九歲的時候,最喜歡的不過是那股恣意流淌的曖昧情愫:轉身就可以看見的熟悉眉眼,課上放學後的言笑歡樂和不經意的試探,那種悄然滋長的歡喜隱匿在心底,那時候的心情好像是暈染的水墨中國古畫,含蓄,矜持,美的只能意會。

  兩場戀愛談的傷筋動骨,那些眉眼間調情的曖昧,擦肩而過的悸動已經撼動不了我,看多了身旁形形□的分合,大約實在對情愛有些倦怠,有時候不由的就會問自己,兩個人在一起究竟是感情的維繫重要還是身體髮膚的相依牢靠。

  用了誰的蠱去套住誰的情,誰又會留下誰。

  我問過很多人這樣一個問題,網絡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有些寂寞的通病,說起話來若是有些投機,倒也真真假假的半掩著真心相互試探起來。

  我也曾經在這樣的泥淖里沉浮,大多數時候我只是浮在水面上,看其他人沉底。

  我喜歡問他們,如果找不到一個用心喜歡的人,那是不是去找一個身體契合的人?

  他們是各種各樣的男人,和男生。

  他們也沒有答案,或許,這類爛俗的問題他們也想不明白,那些形形□的男人自己都有一堆破爛的感情帳,以前的,現在的,還有好幾合一的,有時候會流水一樣的倒給我,俗爛的詞語還有憂傷的輪調我連敷衍都懶的理會,這樣的問題,他們怎麼能會回答。

  我也不會回答,對於陳瀟寧和徐可林,我只有情,沒有欲,所以我更搞不清楚。

  可是剛才薛問樞的輕輕一摟,好像埋藏在身體某處沉重的一部分被熨帖的放下,身體需要的溫度被恰如其分的填滿。

  我想從後面抱他,然後摟住他的腰,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而他什麼都不需要做,這樣最好,要是還希望有點什麼,冬日的暖陽最好。

  而這樣的初衷,只是覺得舒服和溫暖。

  薛問樞看到我兩眼放空的樣子,伸出手揮揮,“施莐?”

  我自然的“啊”了一聲,盤腿坐在床上,“我問你個問題啊!”

  “啥問題?”他漫不經心的把我的電腦打開來,藍色的亮光映在他的臉周,連眼眸里都是亮閃閃的。

  我忽然改口了,快的令我自己都驚訝,“你們男人是不是都覺得初戀最難忘?”

  他幾乎沒怎麼想,“是啊,怎麼了?”

  “沒啥……”

  薛問樞的初戀,到底是什麼樣的呢,他現在還很難忘的回憶,究竟對他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而那道曾經的刻痕是不是永遠留在心底不可磨滅。

  我在飛快的想著。

  可是薛問樞笑起來,“初戀這檔事,咱一向是對事不對人,怎麼說在花季雨季談過戀愛,我也趕上高中最後的末班車,也算完整過,開局很夢幻,結局很扯淡,和誰談,不重要,那是我的幸福時光。”

  我被他逗笑了,“你真酸。”

  “酸毛!施莐,你的初戀呢?”

  “我也是結局很扯淡,不過沒啥好回憶的,那時候小,啥都不知道,整天拖拖手就幸福的不得了,後來也難受,難受過了繼續下一個,似乎也算是見一個忘一個,沒啥痕跡,更別提什麼傷,傷,傷的。”

  他大笑,“乾淨,利索!”

  我也不推辭,“謝謝誇獎!”

  這兩天我每天都去教室對著空蕩蕩的教室講課,有時候覺得乏味,自己坐在座位上對著自己的課件發呆,四月的天暖洋洋的,把窗戶打開,微風帶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瀰漫了整間教室,骨頭微微的蘇軟,春風熏人慾醉人。

  真好,春天來了,身邊若是沒有相依的溫度,來自自然的擁抱,一樣溫暖。

  就在溫暖的驅使下我居然睡著了,迷糊中就聽到風吹動講稿“嘩嘩”的聲音,然後忽然一下子聲音都消失了,只有太陽曬在臉上的溫度還在。

  我一下子驚醒了,卻看見何彥非站在我旁邊,他笑道,“你要睡覺也把窗戶關上。”

  我含糊不清的“哦”了一句,“何老師下課了?”

  “叫我何彥非吧,何老師聽上去怪怪的,總覺得我教過你似的。”

  “誰說沒教過,我還霸王了你半節課。”

  他淡淡的噙著笑容,目光卻一直落在我的講稿上,他隨手翻了幾頁,欲言又止的樣子,良久他指著我的簽名對我說,“……你叫什麼名字,這字怎麼念?”

  “莐……跟沉同音。”

  “好生僻的字啊,這名字誰起的?”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