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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嫣然笑笑,接過來輕輕捏了一下,知道裡頭大約是一掛長命鎖。既知道沈碧瑩也生了女兒,她今日過來當然也有準備,回手從丹青手裡也拿個荷包給沈碧瑩:“這是打的一對小鐲子,給姐兒戴著玩罷。”

  “多謝表嫂。”沈碧瑩見顧嫣然不但接了她的東西,還給女兒也送了一份禮,頓時紅了眼圈,“也就是表嫂還肯惦記我——王妃這一診出有孕,就鬧得府里天翻地覆——表嫂也知道,我,我這月子還沒坐完呢,也得天天到她眼前來立規矩……”說著,連忙又拿帕子去拭眼角,“這話我也沒處說去,姑母是早就不顧念我了,家裡又鬧騰成那樣,我那可憐的姐兒,今兒表嫂給的這鐲子,竟是她收到的頭一份禮。”

  居然慘成這樣?顧嫣然雖然知道沈碧瑩必然也有惺惺作態的意思在裡頭,但那大面上應該是差不多的。沈家正忙著想脫罪,開始或許還想著倚仗沈碧瑩肚子裡這個孩子,但既然生下來是個女兒,也就沒了指望,想必是不會再多顧念她了。至於沈青芸——是侄女重要還是女兒重要,還不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雖然沈碧瑩委實受了冷遇,顧嫣然可也並不打算跟她多說什麼。周潤自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可沈碧瑩也相去不遠,不過她出身不如周潤,做不得正妃罷了。單看她一個側妃,就敢搶在正妃進門之前有孕,若真是生了庶長子,如今還不知要怎麼樣呢。

  “最近天氣委實冷得厲害,側妃還是要自己注意保養才是。”顧嫣然隨便點了點頭,敷衍了一句,就往遊廊上走去。

  沈碧瑩見她不但只是隨意敷衍,且並不接“表嫂”這個稱呼,反而管自己叫側妃,後頭那些訴苦的話兒便都咽了下去,連忙跟在後頭,壓低了聲音道:“表嫂要小心,王妃這些日子憋了不少氣,今兒請表嫂過來,必然沒安好心。”

  顧嫣然微微皺了皺眉:“側妃說這話,可要當心些。”這畢竟是在周潤的院子裡呢,何況周潤現在能對她做什麼?沈碧瑩有些危言聳聽了。

  “我也只是擔心表嫂罷了。”沈碧瑩便微紅了眼圈,低下了頭,“大姐兒自出生也還沒見過親戚們呢,表嫂見過了王妃,可否來我屋裡看看大姐兒?”

  要按親戚算,這是應該的。可沈碧瑩只是個側妃,客人去不去她院子裡,得周潤說了話才好,顧嫣然自然不接她這個茬,隨口道:“若是王妃允許,自然要去看的。”稍稍走快幾步,將沈碧瑩落在後頭,踏進了屋子裡。

  屋子裡溫暖如春,沒有薰香,只放了幾盆臘梅和水仙,浮動著淡淡的清香。沈青芸和周三太太已經進了屋裡,正由丫鬟們幫著脫去外頭的披風大氅。周潤已經由兩個丫鬟擁著從內室出來,一見沈青芸便歡聲道:“娘!”

  自打沈家鬧出那事兒,沈青芸幾次要來壽王府探望周潤,送過來的帖子都被壽王府發了回來,只說王妃身子不適要靜養,因此這些日子也還是頭一回見到女兒,不由得眼圈發紅,迎上去一把拉住女兒,上下打量,含淚道:“瘦了好些。”

  周潤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就纖瘦,這會兒其實也沒有什麼大變化,不過臉色確實不如在娘家的時候,但襯著身上大紅縷金的襖子,倒也喜氣洋洋的,挽了母親的手笑道:“這些日子總是作嘔,不思飲食,自然會瘦些。母妃派了兩個嬤嬤過來照顧我,都說過了這幾個月自然就好了。”

  沈碧瑩立在門邊上,聽著周潤的話,暗地裡咬了咬嘴唇。就在幾個月之前,能這樣得意地說話的還是她,不過短短一段時日,風水輪流轉,便是將天做地,高下顛倒!這叫她如何甘心?

  周潤的目光漫不經心地自沈碧瑩臉上掠過,微微一彎唇角:“沈側妃,去書房稟報王爺,請王爺過來用飯。”

  沈碧瑩垂下眼睛:“是,妾這就去。”若是從前,周潤恨不得把她關在院子裡一輩子都別出來,哪會主動讓她去書房請人?還不是看她如今憔悴支離容貌不復,才故做大方?她月子還沒坐滿,外頭風寒入骨,路上還有殘霜,這一趟走下來,寒氣侵骨少不得再病一場。這就是周潤打的好主意!

  只是如今情勢不由人,沈碧瑩除了聽話還能怎樣?外頭的丫鬟婆子們都是周潤院子裡的人,自不會有人替她備轎子,她只得扶了自己的丫鬟一路走去。繡鞋輕薄,乃是軟緞所制,看起來光鮮美麗,在屋中穿也就罷了,一走到外頭路上便抵不住那霜。一路走到壽王的書房外頭,鞋底已然濕了,絲絲涼意透過棉襪,向腳心襲來。沈碧瑩不自在地動了動腳,撿了階下干慡的地方立了,向門外小廝道:“王妃請王爺去正院用飯,平南侯府二太太、三太太和侯夫人過來了。”

  若是換了從前,這話自然是要她自己親自進門去說的。可壽王愛美色,沈碧瑩知道自己如今是個什麼模樣,若是還在他眼前打轉,只會招來厭棄。

  小廝將話傳進去,沒片刻工夫,壽王就走了出來,看見沈碧瑩,臉上居然也沒有厭棄之色,倒是滿面笑容,難得地說了幾句親熱話:“怎麼你還親自過來了,叫個丫鬟跑一趟就是了。”

  沈碧瑩半低著頭,只讓壽王看見她半張臉,輕輕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能過來給王爺傳話,妾心裡也歡喜。”她本想隨口給周潤上上眼藥的,可看見壽王臉上的笑容,又改了主意——周潤有孕,壽王仿佛也沒這麼高興,怎麼今日周家來人探望,壽王卻笑得如此開懷?她揣摩不出其中原因,寧可少說一句,以她如今的情勢,可容不得弄巧成拙了。

  壽王不怎麼在意地看了沈碧瑩一眼。沈碧瑩雖是憔悴了,但若只看半邊臉,倒還沒有那麼形銷骨立之感。且她睫毛濃密,這般輕輕抬起眼睛來的時候,眼波流動,倒也還有幾分風韻。若是平日裡,他少不得隨口說幾句輕薄話,只是此時他心已經飛到正院去了,只是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便率先下了台階,大步往後宅去了。

  正院裡,顧嫣然今日只是來做陪客的,送過了禮,連話都懶得說,只跟周三太太坐在一起,聽著周潤跟沈青芸母女說話。不過片刻之後,她便覺得周潤仿佛不時地在用眼角餘光瞥著她,可她看過去時,周潤卻又將目光轉開了。

  這又是想鬧什麼?顧嫣然正琢磨著,外頭就傳來丫鬟們的聲音:“給王爺請安。”錦簾掀起,壽王帶著一股子涼風走了進來:“岳母和嬸娘來了,本王未來親迎,岳母恕罪。”

  沈青芸吃過幾次壽王府的閉門羹,這會兒倒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起身含笑道:“殿下怎麼這樣客氣?”

  壽王笑了一笑,轉頭看向顧嫣然:“平南侯夫人也來了?哦,說起來,本王如今還該稱一聲嫂嫂呢。”

  顧嫣然可不願意當他這一聲嫂嫂,只淡淡彎了彎唇角:“妾不敢當,給王爺請安了。”

  “哎哎,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禮。”壽王哈哈一笑,伸手來扶,嚇得丹青連忙搶先伸出手來,將他的手擋在外頭。壽王倒也不在意,笑嘻嘻收回手道:“既然來了,便多留些時候,王妃如今有孕,格外思念家裡人呢。”

  周潤在旁邊看著,臉上帶著微笑,衣袖裡的手指卻捏得緊緊的。沈青芸在這些眉高眼低之處素來精明,只覺得不對勁兒,少不得轉頭看了看女兒,卻見周潤眉梢微微一跳,便仍舊滿面笑容地道:“王爺說得是。正好園子裡那幾株老梅開了些早花,妾身叫人在冷香亭安排了酒席,這時候對梅花飲酒烤肉,豈不正好?”

  “好好好!”壽王連連點頭,“還是王妃安排得細緻,最得我心。聽說王妃與平南侯夫人都是書畫皆宜,飲酒賞梅之餘,何不作起畫來?”

  丹青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強忍著不讓自己說話。顧嫣然笑了一笑:“王爺有所不知,王妃有身孕,頭三個月萬不可勞累。書畫之事,雖是消遣,卻也要正心定意,全神貫注方可,亦是耗費心力的,卻不宜此時拿來打發時間。王妃若有做畫之意,至少也要四個月胎氣穩固方可,且不可久立。”

  壽王被她一番言論說得有些尷尬,乾咳了一聲:“原來如此。”

  周潤眼裡掠過一絲冷笑,柔聲道:“那真是遺憾,我不能與嫂嫂唱和了,不過嫂嫂畫技精湛,縱然無人唱和,也一定有佳作。”

  誰要在壽王府里做什麼畫!顧嫣然只覺得壽王夫妻兩個都十分怪異:“家裡元哥兒還小,離不得人;再說王妃剛剛有孕,也該多休息才是,並不好打擾。王妃若有雅興,待小世子出世,我再奉陪王妃便是。”

  周三太太也惦記著家裡的孩子,並不願意在壽王這裡賞什麼梅花吃什麼酒,便附和著道:“正是。王妃肚子裡小世子要緊,這書畫本是消遣之事,日後有的是時間來做。且那些燒烤之物,孕中也不宜多食,更不可飲酒,王妃自己還要仔細當心才好。”她從前沒有子女,對周潤也是十分喜愛的,說起這些話來也是真心實意,縱然周潤也能聽得出來,只得點頭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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