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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既貶了沈碧芳,又捧了沈青芸和周潤,周潤唇角微微一彎,含笑道:“表姐又取笑我呢。”

  這便是歡喜的意思了。沈碧瑩瞥了沈碧芳一眼,暗自得意。既是有求於人,還不著意討好些,倒去挑撥。便是個傻子,也不會喜歡自己做了別人手中的刀吧。

  畢竟是不相熟,孟老夫人與沈青芸說了幾句話,便起身告辭。菩薩也拜完了,孟老夫人年紀大了,也覺疲憊,遂出了報恩寺。等到坐上馬車,林氏才有幾分疑惑地向孟素蓉道:“平南侯府素來跟我們沒交情,何況還有茂鄉侯府那事兒——我本以為,也不過就是假裝沒看見便罷了,怎的還請了咱們過去說話?”

  孟素蓉想了一想:“或許是因著周三公子?周三公子在北麓書院,跟縝哥兒倒還交好,過年時還在韓家莊子上住了些日子。”

  “那為何她絕口未提周三公子?我瞧著,倒像是對嫣姐兒格外關切些似的。”林氏仍是疑惑。自打孟節貶官,她也算知道人間冷暖了,平南侯夫人忽然這樣親近,她倒警惕起來了。

  孟素蓉也覺得有些不通。若換了是別家,這樣拉著四個女孩兒說話,她多半就要想到親事上頭去了,但平南侯府是什麼樣的人家,長子身亡之後,周瀚將來就要承爵,哪裡會看上顧家這樣的人家呢?因此不過想了一想,就拋開了:“也說不定是看在母親面上,略作應酬罷了。”

  不說林氏與孟素蓉姑嫂二人議論,那邊沈青芸叫車送了沈氏姐妹回昌平侯府,自己攜了女兒坐車徑回平南侯府。上了車,周潤才道:“那個顧家姑娘,就是三哥說贈帕子給周鴻的?”語氣裡帶幾分恨意,連聲二哥也不叫,直呼周鴻的名字。

  沈青芸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淡淡道:“那帕子角上繡的花不會錯。含笑花,嘿,含笑花,我在京城裡,還沒見有別人用過這等花樣呢。”

  周潤微微一撇唇:“孟家還是,外孫女與人私相授受,說出來看他們有沒有臉。”

  “這話莫出去亂說。”沈青芸拍了拍女兒的手,“到底都是姓周,他名聲不好,也要帶累了你和瀚兒。”

  周潤恨恨道:“爹爹就該將他逐出家門才是!”

  沈青芸笑了一下,眼中卻是一片清冷:“如今西北那邊時不時的還要打仗,若想回來,他怕是要多燒幾炷香了。”

  周潤依在母親身上,輕輕搖晃著她:“娘別傷心了……”說著,自己眼圈倒紅了起來,恨恨道,“當初爹爹何必接他回來,叫他一輩子都留在那莊子上,大哥也不會——”

  沈青芸筆直地坐著,緊抿著唇,半晌才淡淡道:“別說了。”

  母女兩個靜靜地坐在馬車裡,直回了平南侯府,大丫鬟知雲知月忙迎上來倒茶打扇子,沈青芸隨口道:“侯爺回來了不曾?”

  “回來了。”知月伶俐,忙笑著答道,“接了封信,在書房裡看呢。”

  “信?”沈青芸寬了外頭的大衣裳,換上家常衣裳,一面由丫鬟伺候著洗臉,一面道,“哪裡來的信?這幾日天熱,書房裡冰可放好了?有沒有送綠豆蓮子湯過去?”

  知月抿嘴笑道:“都送了呢,夫人放心,書房伺候的那些人半點不敢懈怠的。”小聲又加了一句,“難怪京城裡都說夫人跟侯爺羨煞鴛鴦呢……”

  這話正說在沈青芸心坎里,含笑嗔怪了一句:“你越發大膽了,連我都敢打趣起來。”

  知月忙輕輕往自己臉上拍了兩下:“奴婢失言,自己掌嘴。只是奴婢說的都是真話,這掌了嘴——奴婢可有些委屈了……”

  沈青芸身邊四個大丫鬟,今日帶著去報恩寺的是知雨和知晴,這兩個論能幹也是一等一的,只是不如知月嘴巧,此時看沈青芸被知月逗得露了笑容,彼此對看一眼,輕輕撇了撇嘴。

  “太夫人呢,這半日在做什麼?”

  知月頓時撇了撇嘴:“趙家來了個婆子,陪著太夫人說了半日的話,聽說是鄉下今年的收成怕是要不好……”後面的話便意味深長地閉上了嘴。

  沈青芸眉頭皺了皺,輕輕冷笑了一下:“若這樣,叫帳房上撥二百兩銀子過去就是。反正隔個一年半載的,鄉下就要鬧個饑荒,也不知道別人是怎麼過的。”

  “侯爺來了。”知雲嘴拙,自知插不上話,早就退到了門邊站著,這時往外頭院子裡看了一眼,連忙提醒了一聲,打起了帘子。

  平南侯周勵大步走了進來。他今年剛才四十歲,相貌端正儒雅,年輕之時,他與沈青芸是京城裡公認的神仙眷侶,珠聯璧合。如今年紀雖長,但仍保持著翩翩風度。沈青芸望著他,眼神溫柔,親自起身迎接,含笑道:“侯爺忙什麼呢?”

  周勵已然在書房裡寬了外袍,隨便在椅子上坐下,道:“西北那邊來的信。”

  “哦。”沈青芸眉心微跳了一下,漫不經心地道,“是有鴻哥兒的消息?”

  周勵淡淡道:“四月里羯奴偷襲邊關,他受了傷。”

  沈青芸在衣袖中的手指倏地捏緊:“可要緊?”

  周勵猶豫了一下,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只搖頭道:“如今已經好了。”

  沈青芸鬆開手指,低頭去替他拉平衣襟,口中道:“若是傷得太重,不如就回京來養傷。那事兒也過去有一年了,想來茂鄉侯府也不至與個孩子計較太甚的。”

  周勵怫然道:“他也不是孩子了。做事莽莽撞撞的,倒帶累一家子。橫豎傷也好了,沒有從軍卻自己跑回來的,那不成了逃兵了嗎?”

  “侯爺說得是,倒是我疏忽了。”沈青芸抬頭微微一笑,“這若是真接回來了,保不准外人要怎麼嚼說呢,到時候我倒是好心辦了壞事。”

  周勵嘆了口氣,伸手拉了妻子坐到自己身邊:“我知道你大度,可——就讓他在西北多呆幾年吧。倒是這又快過年了,瀚兒也該回來了吧?”

  說到周瀚,沈青芸臉上就不由得浮出笑容:“瀚兒在北麓書院仿佛過得十分自在呢,還在信里說北麓書院名不虛傳,是讀書的好地方。”

  周勵也露出幾分寵愛:“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指著他將來去科考晉身。轉眼他離京就快一年了,你難道不想他?今年就叫他回來過年,若是當真喜歡北麓書院,過完年再回去也使得。”

  沈青芸含笑點頭。兩人說了幾句話,周勵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娘。”

  沈青芸連忙起身:“我也去。”身子卻輕輕晃了晃。

  知雨忙道:“今兒天熱,夫人不是有些中暑,先喝了解暑的湯藥再過去吧。”

  “你有些中暑?”周勵眉頭一皺,連忙伸手來扶沈青芸,“那就不要過去了,我跟娘說。”

  沈青芸柔柔地笑道:“沒有什麼,侯爺別聽知雨大驚小怪,不過是拜藥師菩薩跪得久了些罷了,只要娘身子健旺就好。本來就是為了娘的病才去報恩寺上香,這回來我倒說病了,難免讓娘心中不快。”

  周勵將她按在椅子上:“你為了娘去拜菩薩,娘有什麼心中不快的。你歇著,我去說。”

  沈青芸推讓了幾句,到底還是依了周勵。看著周勵離開,才向知月道:“去打聽打聽,那信里說了什麼。二少爺究竟傷得怎樣。”

  知月笑著去了,過了半晌才回來:“奴婢問了侯爺身邊的知禮,說二少爺傷得不輕,被羯奴一箭射中了前胸,躺了一個多月才能起身。如今說是沒事了,其實身子還虛著。”

  沈青芸默默地聽完,點點頭將丫鬟們打發了出去,直到房裡只剩下她一個人,才捏緊了手指,喃喃地道:“傷得不輕?他怎麼不索性死了乾脆!”

  第57章

  如果沒有景泰公主,顧嫣然一定覺得生活還是挺美好的。

  顧運則參與了新輿圖的校繪。他在湖廣一帶為官日久,在任上時且對所轄之地頗多勘查,故而提出了不少意見,頗得主持校繪的陳學士青眼。孟節則參與了《括地誌》的編纂,他腹飽詩書,許多東西根本不必查閱典籍便信手拈來,直被同文館稱為“活書典”,比顧運則還要受人歡迎。

  這郎舅二人做得起勁,孟家上下對此都極滿意,只有顧老太太一肚子的不高興,嫌顧運則在同文館沒有前程。只可惜如今顧家算是寄人籬下,她縱有滿心的不快,也不好露出來,只能在孟素蓉早晚來請安的時候拉著個臉給她點臉色看。

  孟素蓉卻是全不在意。住在娘家,她可算是如魚得水,整個人倒比從前還年輕了些似的,每日裡除了去給顧老太太請兩次安,便是在孟老夫人處說話,或是與林氏一起,教導四個女孩兒管家理事,並籌備孟瑾的及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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