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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彥之死命推他,迷混道:“齊……齊昱……不行……”

  齊昱微微起身將他雙手絞去了頭上一手捏著,垂眸看著溫彥之一臉的窘迫與無辜,頓時起了壞心眼邪邪笑道:“小呆子,叫聲皇上聽聽。”

  溫彥之氣道:“不叫。”

  齊昱意料之中,頗為得逞,空的手頓時就扯下溫彥之裡衣:“好,抗旨不尊,忤逆聖旨,存心謀反,這就要凌遲了。”說罷落唇就往他肩頭噬吻去,親過咬過一路路都是紅的。

  溫彥之頓時喘息起來,“疼,疼……”

  “知道疼了?”齊昱還真好脾氣地停了停,“現下你還遵不遵旨了?”

  溫彥之被他搞得腦袋裡亂糟糟,連忙道:“遵旨遵旨。”

  齊昱笑了笑,“好,那你奉朕口諭,自己將衣裳都脫了。”

  “這算什麼口諭,不要臉,”溫彥之氣得笑出來,“趕緊別鬧了……”

  二人正做笑鬧間,這藏書室里的銅鈴忽而輕輕響了兩聲。

  二人一頓,等了一息,那銅鈴又沒再響了。

  “風颳的罷。”齊昱皺了皺眉,摟著溫彥之的腰又將人抱緊了要親。

  豈知那銅鈴堪堪又響起來,這回是實打實地響了挺久。

  “有人叫門。”溫彥之推開齊昱起身來穿好衣裳挽頭髮。

  到嘴的溫呆呆飛了,齊昱頓覺掃興,“這時候誰會來?”

  溫彥之想了想,“薛媽媽?雲珠?”

  齊昱想想也是,畢竟能來找溫彥之的人也屈指可數。他興意闌珊地拿過書架上的燭台,心裡欠欠地囑咐溫彥之,“小呆子,我們晚會兒接著下來玩。”

  溫彥之挽好了頭髮理好了衣裳,沒好氣瞪他一眼:“要玩你自己玩,我才不來。”

  二人拾了石階往上,轉到臥房裡,溫彥之熄滅齊昱手中燭台放在桌上,“你去睡吧,我去開門。”

  齊昱餓狼似的看著他:“沒吃飽怎麼睡。”他捏著溫彥之手指往自己袍里一拉,咬他耳朵說了句什麼。

  溫彥之頓時舉手掐他手臂:“你也不羞!”

  “食色性也,我不羞。”齊昱捂著手臂只同他笑,心裡覺得溫彥之就是拿刀捅他他都覺得舒服。

  溫彥之不再理他,臉和脖子都被羞紅了,強自正色去開門,心裡還想著齊昱好生休息了,晚會兒說不定也能……

  然這一言還沒想完,他抬手拉開院門小窗就是一愣。

  只因小窗外頭,竟是他二哥溫熙之長身玉立在石階上,雙目沉邃地地看進來,本面無表情的一張臉,打量到溫彥之此刻的神容,卻是雙眉驟聚起來。

  溫彥之驚得愣神了一瞬,“你……你來做什麼?”

  溫熙之眉目間沉浮薄怒,咬著牙問他:“你人不在內史府工部,吏部亦無告假文條,我倒要問問你在做什麼!”

  這時候裡間齊昱聽聞外頭動靜,也從西廂里走了出來,挑眉看來:“溫彥之,誰啊?”

  【

  ☆、第100章【爹和大哥回來了】

  屏門雖擋著大門與內院的視線,可齊昱這聲音卻是穩穩傳到了門外溫熙之的耳朵里。

  溫熙之目色頓寒:“皇上怎會在你院兒里?”

  溫彥之此刻臉上的羞紅早被他二哥的出現潑成作張白紙,聽著這話,竟不急反笑了:“我是個舍人,自然皇上在何處,我就在何處,我在何處,皇上就在何處。”

  “你……”溫熙之一臉怒其不爭,冷聲喝道:“開門。”

  都不用他說,溫彥之已經抬手把門打開,在二哥經過他的時候還面無表情道:“聖駕在內,二哥當警醒禮數。”

  溫熙之冷冷扭頭看他一眼,“尚輪不到你來教訓我。”說罷背手入院。

  內院裡,齊昱方才一聽見是溫熙之來了,心想還真是避不過,便踱到正廳主座安置了,靜待好生同這溫家老二說道說道。他才剛坐下從方才歡鬧中凝過神,溫熙之已經一臉冷酷地踏了進來,肅容跪下:“臣溫熙之,叩見皇上。”

  ——這世上也再沒有比這更不走心的叩見了。

  齊昱看著溫熙之,笑得心知肚明,他靠在椅子扶柄上的右手慣性曲出食指來敲擊柄首的獸頭浮雕,每一敲便是心中一念,敲到第三下,他微微勾起唇角,終於和氣道:“平身罷,在外頭不比宮裡,溫刺史無需多禮。”

  “謝皇上。”溫熙之垂著眸子站起來,冷著臉道:“臣卻以為宮內宮外家國上下,君臣有禮便當恪守,一進一退不能有亂,這方才是規矩。”

  齊昱抬起手來支著下巴,目色意味深長:“溫刺史這是在教訓朕?”

  “臣不敢,”溫熙之合禮俯身一揖,語氣卻不見得多恭敬,“臣不過據實以表,望皇上得以垂聞納諫。”

  一時室內有短暫的沉默,齊昱沒有馬上說話,而這時溫彥之從院裡走進來,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熱茶,一杯奉在齊昱手邊案上,一杯奉在溫熙之側旁的方桌上,又往桌下搬出張團凳道:“二哥,坐。”

  溫熙之皺起眉看他,又看了看齊昱。

  齊昱笑道:“你看朕作何,這是你弟弟家裡,自然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溫熙之聞言頓了頓,終於還是輕嘆一聲垂眸坐下,一時手側傳來茶香隱隱。

  這香氣醇郁厚重,引溫熙之微微偏過頭去看,但見茶盞中細葉邊底朱紅,葉心黃亮,在茶湯中沉沉直立,看得他眉心聚得更深了些。

  齊昱也正好盪開茶麵喝下一口,喝罷卻是端著茶盞的手稍稍一停,抬起頭來看向溫彥之:“你怎也喝單樅八仙?”

  溫彥之奇怪:“怎麼,你不喜歡?”他看了身邊的溫熙之一眼,口氣平白道:“我從小喝茶都效的二哥,這茶二哥常飲,我學著喝慣了,屋裡便也常備著。你若不喜歡,我另給你泡壺猴魁。”

  齊昱聞言,目光落到溫熙之身上,眉頭細細皺起來,搖搖頭擱下茶盞道:“不必了……朕倒未想溫二公子嗜好穩重,少年至今,竟多年未變。”

  溫熙之並沒有碰那杯茶,也並沒有看齊昱。他默默移開目光,好似想起了許多事情,又好似什麼都沒想。沉頓在他面容上漸漸明顯,他神思逐漸清明,又回復了那無喜無怒的模樣,少時忽而開口,聲如松泉。

  “稟皇上,臣守單樅,只因溫家上下沒什麼好茶,唯獨單樅八仙取自東林府宗族故土,且算一絕。此茶猶重一品,便是‘山韻’,自來歸隱雲霧深林,使茶人不可妄摘,摘之不可妄焙,焙之不可妄滌,滌之不可妄飲。即見貴客,不奉此茶,非為失禮……乃為珍惜。”

  一席話是平淡無波的口吻,可當中所指之意與所含之情,不僅讓齊昱微微動容,由他身後溫彥之一聽,也忽而怔忡:“二哥……”

  溫熙之的目光終於毫無避忌地看向齊昱,他起身來將身上赭色官袍一抖,忽而直身跪下。

  “二哥!”溫彥之連忙上前一步扶他,齊昱也是眉梢一抖,不由站起來:“溫熙之,你——”

  “皇上,”溫熙之避開溫彥之的攙扶,兀自沉肩一叩首,起身後雙眼只平平看向前方,“臣父兄三人一身榮辱心血,為我朝江山奔赴十載,宦海沉浮,無怨無悔,然心所念處,不過每每歸家之際,得品家中單樅,得聞茶香安然,如此便是大幸。臣溫熙之,懇請皇上垂憐溫家,為溫家留得此幸,溫家上下家小,即萬死……不足以報皇恩。”

  溫彥之眼眶早已紅了,此時再想不起哥哥御殿宮中如何訓罵自己,只一疊地將他往上拉:“二哥你快起來……二哥你快……你快起來……”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二哥。

  他記憶中的二哥永遠都是沉默而驕傲的,刻板的臉上不會有多餘的情緒,對他說得最多的話,便是一句老穩厚重的:“老么,拿書。”

  二哥從來沒有對誰服軟過,從沒有。如今二哥卻為了他,一膝陳懇,一言刻骨。

  也許相處太少了罷,二哥也太厲害了,在他面前總像是一座巍峨雄峰,山間飄沐薄雲,稀鬆掩了真容,叫他從來都看不清楚。他也想穿雲層,他也想去山巔,是故二哥讀什麼書,他便讀什麼書,二哥品什麼茶,他便品什麼茶,二哥說什麼是對的,他就當什麼是對的,可那座山還是在那裡,不移不動,有時看起來冷冽而高大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幾乎橫橫斷斷地阻在他面前,無一刻不警示著他的渺小,到後來,到如今,到今晨大殿之上,好似忽而傾倒崩塌,向他鎮壓下來。

  他以為那座山會將自己碾作塵土。

  可確確然是他想錯了。

  二哥怎可能傾倒崩塌?

  二哥他還是那座巍峨的山,他還是不移不動,他還是冷冽而高大的。

  那山上樹色琳琳翡然,山巔嶺花盛開,雲霧掩住他看不清,可那些景致卻盡都是為了他啊。

  溫彥之終於是落下淚來,跌坐在溫熙之身旁,淚眼朦朧中看二哥沉然地跪著,忍著哭腔道:“二哥,皇上他對我是好的……真的……真的……”

  而溫熙之就像沒聽見他的話,只冷臉看向齊昱:“皇上在位一日,便不是為一人而活,而是為天下,為蒼生,為家國而活。家弟自幼驕縱,不識大體,苟得帝幸,雖為緣喜,亦由緣悲,一時一刻因緣際會雖好,往後看,君臣禮廢,不見能破萬裡層雲。”

  齊昱擰起眉頭,垂腕拉他臂膀:“溫熙之,你先起來……”

  溫熙之卻依舊沉聲頓氣:“皇上——”

  “你先給朕起來!”齊昱忍無可忍,厲容怒喝一聲甩開他手,額角都浮起青筋,“你跪著溫彥之就跟著你坐,你說話他就跟著你哭,溫熙之你這是心疼你弟弟還是折騰你弟弟?你那要強的勁頭何處去了?你若還是這朝上的重臣,就給朕站起來說話,朕的俸祿不養個懦夫!”

  溫熙之一振,回頭看了看跪坐在他身後紅眼含淚的弟弟,終是嘆口氣,手背抬起擦過鼻尖,他扶著旁邊桌角慢慢站起來,“臣言之鑿鑿,唯望皇上恩准。皇上,一國之君,一朝之臣,是萬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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