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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暗衛應了,便又謄出個單獨的囚車來安置靖王。

  溫彥之四下尋找,“怎不見李侍衛?”

  “那個救珠兒的叔叔嗎?”雲珠眨著眼睛問,然後抬起小小手指指向溫彥之背後:“在那邊呢,被白衣服的叔叔背起來了!”

  “……?!”溫彥之猛地轉頭。

  只見半坡上,一個白色人影正背了個黑衣人下來,黑衣人明顯極不安分,扭是扭不動,但口中還能惡狠狠地罵罵咧咧:“……趕緊放老子下來!背後陰人算什麼本事沈遊方你信不信我兩把能抽了你的筋!還嫌上次被揍得不夠厲害是不是!”

  白衣人明顯是十分淡然,只一路往下走一路道:“腿都被割傷了還想揍人?”

  李庚年僵著身子把脖子一梗:“你當我皇城司是吃素的?!暗衛!給本司擒了這小人!”

  暗衛立馬眼巴巴看向齊昱。

  齊昱笑了笑,瞥了眼李庚年,然後向暗衛搖了搖頭。

  暗衛立即轉臉向李庚年,搖了搖頭。

  李庚年:“……?!!”媽的養了群白眼兒狼!

  溫彥之正在笑,卻覺得雲珠從自己手心裡抽出自己的小手。他低頭,見雲珠已經拉住方知桐,仰起臉來靜靜看著他,另只手指著齊昱的方向:“溫小叔,皇上叔叔也看你很久了,你們是不是也要背一下?”

  ☆、第72章【便由你陪朕上馬】

  猶如被此言潑了碗緋紅的花汁,溫彥之一張臉當即紅了,一邊不由地看向齊昱,一邊板著臉沖雲珠道:“雲珠,聖駕之前休得胡言。”

  而目光與齊昱相對的時候,心裡卻道豈是胡言。

  齊昱這時正靠在高頭大馬邊上,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斜挑的眉眼帶著絲邪氣,可面上確然是罩著一層倦怠。

  溫彥之想了想,向方知桐道:“你帶雲珠騎馬罷,我……我同皇上,說兩句。”

  “……好。”方知桐沉沉點了點頭,眼看山上不斷有人下來,怕是自己哥哥的屍首將被運下,也不想留在此處多作看顧,此時只想避得一時是一時,便將雲珠抱上了後面一匹馬,自己也翻了上去。

  溫彥之看著他們妥當地跟上了前面的人馬,嘆口氣,這才踱到齊昱旁邊。齊昱挑眉看他,神色有些不滿似的:“同我的事,你不打算告訴方知桐?”

  溫彥之抿了抿嘴,支吾道:“他……遲早,也會……知道,就,不必了罷。”他沖馬背抬抬下巴:“你不上馬?”

  齊昱笑盈盈地看他:“等你。”

  溫彥之連忙把指頭豎在唇邊:“有人聽見了,別——”

  “咳,”齊昱輕咳一聲打斷他,突然正經命令道:“溫員外,朕手臂酸了,執不動韁繩,便由你陪朕上馬。”

  “……?”溫彥之睜大眼愣住,且驚得四周一看,果真,周圍的府兵暗衛等全都直直望了過來,看他要怎麼反應,他當即羞得一張臉更紅,此時也無法再說齊昱什麼,只能恭恭敬敬地跪下接旨:“……臣,謹遵皇命。”

  齊昱神容威嚴:“嗯,平身。”

  ——臉皮真厚。溫彥之板著臉從地上爬起來。

  周圍兵衛見此平常,亦不再多作窺探。府兵將一干賊子收入囚車,又將死傷的兵士放上板車,終於先行往前,同縣兵一道往回程走了,暗衛請過齊昱示下,都收拾了跟在後面。

  齊昱先把溫彥之扶上了馬,自己才翻身坐在了他後頭:“走罷。”

  頓時,溫彥之只覺有兩隻手臂將自己的腰鎖了個死緊,身後之人的下巴也擱在了自己肩窩裡,輕忽吐息就在脖頸里撩,當即有些作癢地扭了扭:“你……這樣,我有些……”

  “甚麼?”齊昱還真抬了些頭認真地問,低沉的聲音立時鑽入溫彥之耳朵。

  溫彥之訥訥地抓著韁繩,沉了氣,將心比磐石:“癢。”

  耳旁傳來齊昱低低的笑聲:“你再不走,還有更癢的,要不要試試?”

  “……!”溫彥之當即雙腿一夾馬腹:“駕駕駕!”

  ——嘖,這呆子,還想同朕斗。

  齊昱笑彎了眼睛,在清晨山間的薄風裡,再次饜足地將下巴擱回了溫彥之頸窩,此時好似終於有了種結束的感覺。鼻尖傳來隱約的淡香,是溫彥之身上那種叫人安心的味道,小呆子靜靜坐在他懷裡騎馬,他靜靜地抱著他。

  想要更安穩,仿若也是再不能夠了。

  溫彥之感覺環在自己腰間的雙臂更收緊了些,心裡也是微微回暖,漸漸將跑馬的速度放慢了些,出聲道:“你累了,就靠著我睡會兒罷。”

  齊昱偏頭在他後脖親了一下,只緊緊抱著他,卻並不出聲。

  溫彥之謄出一隻手來拍了拍疊在自己腰腹上的手臂,也就不再說話,目光落在道路前方一架單獨的囚車裡,靖王頹敗的身影印入他眼中,就像是一捧新葉過了秋,化為枯枝,不僅顏色沒了,當中的水分亦是幹了。

  ——齊昱是傷心的罷。他不由地想,於是在慢行的馬上,他輕輕用溫涼的手指握住齊昱的手指,捏了捏:“齊昱。”

  齊昱還是不言,只是手指回握住了他的,就像小時候睡不著時,握住那掛在雕花床框上的穗子。

  溫彥之突然迅速抓起他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

  “以後……齊昱,你有我。別,別傷心了。”

  吞吞吐吐的言語好似捧了溫水,悠悠淋在齊昱心尖上,暖融融的,齊昱唇角的笑意滑進心窩裡:“溫呆呆,你今天真乖。”

  溫彥之難得唇角抿出個笑來,可這笑還沒持續一瞬,便聽身後傳來齊昱下一句:“乖得讓我想在馬上辦了你。”

  “……”溫彥之雙手靜靜放開韁繩。

  下一刻,跟在後面的暗衛甲忽然張望道:“哎哎,溫員外怎麼下馬了啊?”

  “溫員外開始往前跑了!”暗衛乙激動道,“溫員外跑起來好可愛!好像小松鼠!他是不是要跑著回千葉啊!”

  暗衛丙疑惑:“咦,皇上手不是酸嗎,怎麼突然自己騎馬了!”

  暗衛丁緊張:“天啊!溫員外快快快!皇上騎馬要追上來了!!”

  “追上去了!攔腰抱起來摔馬上了!皇上好英俊好高大好威猛!!”

  “等等!皇上——剛才做了甚?!!!”

  “……皇上剛剛,居然打了,溫員外的……”

  “屁股?!”

  瞬間,暗衛們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隨著山風,飄進了他們的嘴裡,要是嚼一嚼,或然還是香脆可口的。

  好恩愛啊嚶嚶嚶,獨來獨往真快樂!我們一點也不想成親成家!一點也不羨慕嚶嚶嚶!

  ……

  齊昱淡定地牽著韁繩,垂眸看著橫趴在自己身前的溫彥之,抬起右手又是一巴掌扇在溫彥之臀部,清笑的眉眼裡帶了絲危險:“溫彥之,你居然敢跑?”

  溫彥之被當著別人的面連打了兩下屁股,簡直覺得世家公子的臉面都要丟光,羞憤欲淚,掙了掙卻是掙不動按在自己背上的那隻手,玉容震怒道:“齊昱你放我下去!!”

  齊昱哼哼笑了聲,簡潔道:“我,偏,不。”

  伴君如伴虎,伴虎多有誤。老虎要吃小白兔,小白兔居然在關心老虎心情好不好。

  ……小白兔真是十分特別極其善良。

  且還親了老虎爪,呸呸呸。

  .

  到千葉縣的時候,天光早已大亮,縣衙接手一干亂臣賊子的囚車,忙得不可開交。

  龔致遠的車馬早到了,還捎來了方知桐的嫂子吳氏,此刻吳氏正跟了方知桐在後間仵作處辨認方曉梧的屍首,側門處不斷傳來隱隱哭聲。想來再恨,一屋子人住了十來年互相盼著死,真到了這關頭,卻也是難過的。

  龔致遠牽了雲珠坐著,拿了一張布巾給雲珠擦好了臉,就到後堂去安慰方知桐了。大堂里,太醫在一旁挑著剪子將李庚年的褲腿和袖子剪了,露出肌肉勻稱的手臂和小腿,統共六條口子,都不深,可能是略長罷了,看起來血淋淋的,太醫一一作了清理,沈遊方在旁邊看得眉頭直皺。

  雲珠的臉被擦乾淨,白瓷似的小臉兒上,一雙眼睛水靈靈滴溜溜地看了沈遊方老一會兒,抬手就拉了拉沈遊方的衣擺子道:“白叔叔,你長得真好看。”

  沈遊方被拉回神來一愣,不由笑了笑:“雲珠也長得很好看,但叔叔姓沈,不姓白。”

  雲珠跳下椅子抓住沈遊方的手,撐了撐自己身上的衣服道:“沈叔叔,你衣服也很好看。”

  沈遊方低頭看了看小姑娘身上灰撲撲的破襖子,和她臉上狡黠的笑,這模樣叫他立時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玲瓏來,每次在外面買東西花光了月銀來書房討錢的時候,就是這奉承德行。

  “我也覺得我衣服很好看。”沈遊方沒有接招。

  雲珠笑眯眯:“珠兒的衣裳沒有叔叔好看,一會兒溫小叔來,看了會難過的。”

  沈遊方點點頭:“溫員外如此疼你,那是會不開心。”

  雲珠抬眼望了望外頭,正是齊昱和溫彥之騎馬趕到了,兩人相繼下馬來。她指著外面道:“溫小叔不開心,坐在溫小叔後面那個叔叔,可能也會不開心。”

  沈遊方:“……?”這個話題衍生向了一個可怕的方向……

  雲珠目光清亮地轉回來看他,小臉兒上的笑特別純真:“沈叔叔,你說後面那個叔叔,會不會讓李叔叔去幫珠兒買新衣裳啊?”

  沈遊方:“……!!!”

  ——是在下輸了。

  片刻之後,溫彥之和齊昱剛剛下馬,就看見一陣白衣人影刷地衝出了縣衙大門,急匆匆往市集去了。

  溫彥之愣愣道:“咦,沈公子這是怎麼了?”平日裡不像如此趕緊之人。

  齊昱看了看堂子裡被太醫折騰得滿身藥膏的李庚年,笑了一聲:“估計是擔心擔成了失心瘋,花點兒錢就好了。”

  溫彥之笑著捶他肩膀:“說什麼呢。”

  二人笑著走進縣衙大門,見李庚年正在和雲珠鬼扯什麼“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還在慫恿雲珠跟他一起練武功。溫彥之幾乎是瞬間就沖了過去把雲珠護在身後,肅容道:“李侍衛,你還是好好養傷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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