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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您關注的點,貌似有些偏。

  溫彥之被齊昱危險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被抱著更是渾身僵硬,卻不得不答:“稟皇上,微臣父親……已在四處打點,或然就能找到……”

  “那他就呆在殊狼國別回來了。”齊昱笑得十分和氣。

  溫彥之張了張嘴,一雙靈水般的眼睛看著齊昱,卻沒說出話來。好半天,才道:“微臣尚可孤獨終老,然,皇上一國之君,卻需確立子嗣,繼承國祚,我朝江山,方可太平。”

  齊昱低頭去抵住溫彥之的額,輕聲笑道:“朕的彥之真懂事,還沒過門,就替朕擔心起家事了。”

  “皇上萬萬不可再玩笑!”溫彥之雙手放在齊昱胸口,將人推出去數寸,認真道:“此中事關重大,是家事更是國事,微臣斗膽,求皇上三思。”

  齊昱聞言,微微抬起頭,思索了一會兒,又低頭看他:“好,三思過了,可以親了嗎?”

  溫彥之:“……”

  微臣,有些無力。

  皇上這般轉移話題,亦不知是為何。

  柔軟的唇輕輕覆下,這回溫彥之想起來要換氣,齊昱的攻勢卻叫他來不及換氣。

  溫彥之只覺滿眼的梧桐黃葉都像是旋轉起來,有些氣短:“皇上……”

  齊昱攬著他的腰,眸中像是春水滌盪著繁花,寵溺到了眼底:“這就累了?以後還想不想那麼多了?”

  溫彥之紅著臉,不吭聲。

  齊昱嘆口氣,手指拂過溫彥之幾縷垂下的額發:“今日過後,朕要多日都見不到你了。”只恨不能,此時此刻,就地,將這呆子吃干抹淨。

  溫彥之愣愣:“皇上要去何處?”

  齊昱又低頭親了他一口,道:“林家的人馬動了,朕要親自去一趟青州。”

  “去青州?幾時回?”溫彥之有些急,“皇上切切不能以身犯險,就沒有別人可去了嗎?”

  “青州一地,重中之重,任憑誰去朕都放不下心。”齊昱很滿意溫彥之現在的表情,捏了捏他的臉,“此去大約十天半月,朕已傳書周福,將宮裡的太醫、廚子派來兩個,大約後日早晨就到。這幾日在寺中苦了你的胃,亦苦了你生病受累,你就安心在此處等朕回來,好好將風寒養個徹底——”

  “微臣同皇上一起去,”溫彥之吸了吸鼻子,“微臣已然好了。”

  齊昱好笑:“軍中不比尋常,多是殺伐之事,你一個讀書人,朕不要你去。有你在此處,朕也能有念想早些脫身。”此時又想到旁的事情,忽而道:“倘若朕無法脫身——”

  “皇上洪福齊天,定可平定叛亂。”溫彥之認真道,“沒有什麼無法脫身。”

  ——呆子真是越看越可愛。齊昱攬著他腰的手又收緊了些,“朕的意思是,倘若朕無法脫身,大概是因戰事稍有僵持,歸期再遲不過一月,你也不用擔憂。朕留三個親隨在此處看顧你安危,山下是白虎軍留守,想是無虞。如今也有龔致遠能同你講講話,你們便將治水之事商討商討,十天半月很快過去,到時候,朕就回來了。”

  溫彥之默默了一會兒,心知齊昱心意已決,便道:“那皇上定要當心。”

  “嗯。”齊昱笑著,再親了他一口。

  呆子身上香香的。

  漫山梧桐入秋風,齊昱拉著溫彥之往寺中走,一路林中葉聲陣陣,樹木叢叢,就在其中一棵高大的梧桐上,大內侍衛李庚年半掛在一根粗樹枝上,張大了嘴巴。

  ——我,的,神,啊!我的眼睛!看見了什麼!

  ——皇上,為何,同溫員外,拉著手?!他們不是,應該在吵架嗎?!不是嗎?!

  李侍衛在風中凌亂,滄桑,混沌。

  此時忽聽前方傳來一聲低呼,李庚年警惕抬眼瞧去,卻見是溫彥之抱著腿坐在了地上。

  山路上儘是梧桐落下的樹葉,落葉下的石塊人瞧不見,溫彥之一不小心踩中了一塊不實的,瞬間狠狠崴了腳,疼得跌坐在地上。

  齊昱連忙蹲下身撈起溫彥之的褲腳看,只見溫彥之白皙的腳腕已經微微紅腫,“你試試還能不能走。”

  溫彥之由他扶著站起來,腳一沾地就疼得“嘶”了一聲。

  齊昱當即要把人背起來。溫彥之連連擺手:“皇上萬萬不可,您是萬金之軀,如何能背微臣。”

  齊昱沒好氣:“那你選選,是想被打橫抱下去,還是背下去?”

  溫彥之臉紅:“……微臣可以,自己跳。”

  “等你單腳跳下去,都該吃中午了。”齊昱一把將人抱了起來,活像小話本里鄰國王子迎娶公主時的那種抱。

  溫彥之嚇得輕呼一聲,羞道:“寺中人多眼雜,皇上還是將我放下來罷。”

  齊昱並不聽,只想把人又往上掂一掂抱實在——

  卻略覺吃力。

  ——果然,呆子吃的東西都在,只是不顯胖。齊昱有些鬱悶。

  溫彥之在他懷中老老實實眨了眨眼,“要不還是……背吧。”既然逃不過,還是背,要正常一些。

  齊昱嘆了口氣,於是把人放下來,改背。

  可是一背上溫彥之,倒是沒方才吃力了,他卻感覺有另一種不對勁……

  齊昱邊走邊感覺到,有一個不軟也不硬,還略帶些彈性的小棍棍,正直戳戳地抵著自己後腰。

  齊昱停下了腳步,為了確認這根小棍棍所在的位置,同他猜測的是否一樣,他默默將溫彥之的腿往上摟了一些,那小棍棍便戳著他的腰往上走了些,然後他又將溫彥之往下放了一些,那小棍棍就跟著又戳了下來……

  ——這難道是溫彥之的……

  齊昱心中不禁燥熱起來,渾身血液沸騰。

  ——莫非呆子對我,已有雲雨之意?

  面前正是另一段石階的開始,齊昱抬腳下了一級,溫彥之隨重心往下一落,兩人一擠,忽然傳來“吧唧”一聲。

  齊昱:“!!!”

  他感覺到了,那個戳在他後腰上的小棍棍居然被——壓,扁,了!

  “呀,”耳邊傳來溫彥之的聲音,一口徐徐熱氣吹拂在齊昱耳畔,又有一雙手在他背後摸了一遍,齊昱只覺後背小棍棍那處一空,像是什麼東西被掏了出來。

  溫彥之聲音有些失落:“百米蘇壓碎了。”

  一口熱血哽上齊昱的喉嚨口,“百……米……蘇?”

  ——朕突然,不是很想說話。

  ——以後也不要再給朕,吃什麼百米蘇。

  在齊昱背上的溫彥之,只覺下山一路,都好沉默。

  吊在樹枝上的李庚年看著齊昱蕭索的背影,只覺自己的眼睛腦袋和全身,都快被風化了。

  ——這到底,都是些什麼事啊……

  次日,溫彥之起了個大早,與龔致遠結伴送齊昱、李庚年等人下山。

  齊昱今日穿了一身戎裝,銀白色盔甲上浮雕著雙龍抱鏡,佩劍在側,整個人透出一股冷冽之氣。溫彥之從前只在內史府讀過齊昱曾在軍中待過,還去和倫托打過仗,平定過關中之亂,軍功無數,卻從未見過齊昱作此打扮。今日一見,才終於相信內史府的那些冊子所錄,都是確確然的。

  眾將清點完畢,齊昱翻身上馬,遙遙地看向拄著根拐杖站在山口的溫彥之,向他點了點頭。

  溫彥之心神不寧地往前挪了兩步,目光灼灼地望過去,卻見齊昱垂眸掩住目中不舍,在一千精兵的簇擁下調轉馬頭。

  “走吧溫兄,”龔致遠在後頭拉了拉他,“劉侍郎只是奉命調兵,去去就回了,正好趕著這幾日,我可以陪你把治水圖紙給畫完。”

  “嗯。”溫彥之點點頭,跟著龔致遠轉身往山腰走,最終還是放心不下地回頭望了一眼遠去的兵馬。

  ——但願真的,只是去去就回。

  ——但願皇上,一切平安。

  ☆、第35章【青衫書生】

  昭華山上飄了三日的秋雨,淅瀝如霧。溫彥之和龔致遠把工部圖紙搬到了昭華寺的藏經閣里,經過三日,總算將淮南致用的都整理成冊,也標上了點注,到此,龔致遠也再幫不上大忙,每日只看著溫彥之挑燈將每一處的拐角長短都計算出來,頂多幫著撥撥算盤。

  雖然溫彥之本身不是個話多的人,但龔致遠覺得,溫彥之最近益發沉默了。

  好似是整個人浸入了一汪泉水,鬧市煙火全然充耳不聞,仿若他手中的紙筆,就是這世上最最重要之事。

  龔致遠捧著戶部的帳本子,坐在藏經閣的蒲團上,就那麼靜靜看著溫彥之,忽而就想起了四年前來。也就是先皇最後一場恩科,他與溫彥之是同屆。

  約摸是十二月中,記憶里微雪茫茫。他那時隻身從澶隴鄉里到京城,左右是窮,沒到京兆司地界就已經沒什麼盤纏,正到驛館去詢問是否有人要代筆書信,卻見一個穿著青布衫子的白面書生背了個行囊打驛館中出來,還以為是已經接到了活計的同道中人,便上去詢問:“兄台,上間裡可還有人要代寫書信啊?”

  青衫書生好似很愣了一下,旋即笑了開去。他面容皎皎,笑起來有幾分不諳世事的稚氣,只道:“對不住這位公子,上間只住了某一個,現下某也要走了。”

  龔致遠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的自己不知是窮瘋了,還是被那人的笑給懾住了,竟然一聽他住的驛館上間,就大著舌頭問了句:“那兄台可要代寫書信回家?不貴不貴,一頁五文。”

  “書信回家……”書生垂下盈水的眸子,好生悵惘地想了片刻,居然點了點頭,“也好,便勞煩公子了。”

  於是龔致遠替他寫了封報平安的書信,托信使送去了東平府昌平的宗族。青衣書生全然不知要如何聊表思親之情,全賴龔致遠一一發揮,只最後一句提點龔致遠務必寫上,說,恩科一事,他當盡力而為,如若無果,即是天命,從今之後再不執著,還望眾親長輩安心。

  龔致遠這才知道這書生竟與自己同科,姓溫,名彥之,當即麵皮大紅,說什麼也不再肯收溫彥之的十文錢,咬緊了牙巴說身上盤纏尚且夠使,十文錢不作數。溫彥之卻以為這文書解了多日煩憂,說什麼也要請龔致遠吃個飯。可龔致遠自恃有文人風骨,心想溫彥之或然早就看出他實乃窮酸赴舉的試子,故意要以此事奚落他,於是當即找了藉口與溫彥之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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