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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言下之意,表明他也不會把天縱方才的問話透露給別人。

  天縱笑道:“那是自然。你方才提到北境的事情,本宮會及時在父皇面前提醒,只不過如今國庫吃緊,要調撥軍資給北境,恐怕還得排在西境那事之後。”

  蕭同軒便順著他話題聊起政事:“說來,聽說西南呂氏那邊倒安靜,並沒有急著向朝廷張口討要錢糧?”

  天縱微微皺眉:“呂氏屢屢向父皇表示忠心,願替朝廷分憂。但呂氏絕非安分之輩,只不過他們在西南經營得確實可圈可點。本宮曾親臨南墟,見西南物產頗豐,如今南墟歸順,呂氏必然要將手伸到那裡;雖然明知這些,無奈大膺疆土實在廣闊,現下本宮又初理政事,鞭長莫及。”

  蕭同軒勸慰道:“區區呂氏、盤踞西南,封地上還有兩位郡王坐鎮,呂氏不足以成勢,殿下勿憂。北境犬戎雖多兇悍,但有蕭家駐守,殿下盡可放心。”

  兩人談得盡興,待送走蕭同軒,已近黃昏。

  天縱回身走在宮道上,遠遠瞥一眼巡邏換防的禁衛,心下微動,便停在宮城晴嵐河邊,盯著河水看了一會,忽然吩咐立秋將自己的琴取來。

  立秋看看天色將晚,正待勸阻,寧星野及時踢他一下:“殿下好些時日沒碰過琴弦了,難得今日興致好。如今尚是夏季,晚風習習,殿下堂堂儲君、又不是盞美人燈兒,吹吹風沒什麼大不了,快些拿去!”

  眼見立秋忙不迭地跑走,天縱笑道:“寧星野,你小子如今愈發乖覺了。怎麼,上次本宮訓斥了你,你從此便只敢順著本宮的意思了?”

  寧星野厚著臉皮嘻嘻笑道:“那日是臣放肆,殿下罵臣罵的對;後來回到家中,大哥聽臣說起此事,也將臣罵了一頓,臣便徹底知錯了。”

  “哦?”天縱不動聲色,往河邊小亭踏去,狀似隨意問道:“你大哥如何說?”

  第19章 背影

  寧星野隨著他走進亭中,在上風口侍立,答道:“大哥說,殿下留臣在身邊做侍衛,已經是最大的賞賜,臣該知足才是。”

  這話聽似最平常的恭維諂言,天縱卻明白星河是出自真心說出的。

  他掩下翻滾的心緒,對寧星野的馬屁嗤之以鼻,笑道:“那你小子可還知足麼?”

  寧星野拱手彎腰,抬起頭擺出一副虔誠面孔,眼也不眨地對著天縱表忠心:“知足、知足!臣再也不要其他賞賜了,只要永遠留在殿下身邊。”

  天縱瞧著他這浮誇模樣,忍不住在他腦袋上敲個板栗,笑罵道:“野小子,本宮教訓你不聽,非要你大哥罵你才行麼。”

  早有內監上來將凳幾擦拭乾淨,立秋小心翼翼抱了琴來,沒忘了將小香爐一併帶來點上。天縱滿意,便坐在亭中撫琴。

  暮色四合,晚風送香,琴聲順水,悠遠傳揚。

  天縱閉了眼睛,在心裡描繪著那人模樣,將心意盡數傾注修長指尖,任意彈奏。

  一曲撫完,四面已經掌燈,河面水光倒映燈光,閃閃爍爍。他心中沉鬱散去了大半,仍是按著琴弦發愣:禁衛巡邏會沿著宮牆河邊、走到九曲橋段,星河此時應是已經換防完畢,也許已經出了宮牆——也不知這一曲,他究竟能不能聽見?

  立秋在身後靜待了一會,只怕打擾天縱興致;但過了半晌,見天縱並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忍不住提醒道:“殿下,還是不要在風中久坐,您還沒用晚膳呢。”

  天縱回過神來,點頭應允:“也好,回去吧。”

  留下立秋帶人收琴入囊、熄滅爐香,寧星野隨天縱往寢殿走,嘿嘿笑道:“殿下方才彈得可真好聽,怪不得慶都城中那些高雅之士都稱讚殿下琴音高卓;只可惜臣是粗人,聽不懂殿下彈的是個什麼意頭。”

  天縱這才醒悟,便不再費神思量,想起星河也是個不通音律的。從前在王府時他聽自己彈琴也是全然不懂,卻站在一邊聽得愣了神,還曾被天赦嘲笑為對牛彈琴;即便他聽見了方才自己那一曲,也仍是不會懂。這麼一想,仿佛懸著的刀刃終於割在皮膚上,一刀見血,天縱倒索性痛快了許多:管他知不知道,總歸自己今日未再隱藏,也盡情傾訴過了。

  這一曲已是他身為大膺太子能做到的極限,是表白,也是道別。從此寧星河這個人便只是他心裡的一壇酒,苦澀之時,自斟自酌。

  *****

  帝後為太子妃人選一事相爭不下,各自拉著一幫宗親世家說服對方,一時間朝上朝下都跟著操心起來;唯獨天縱自己全然不過問,看在眾臣眼中,反覺得他沉得住氣,倒大為讚賞。但此事畢竟拖不得太久,終於帝後各退一步,都放棄了原先中意的人選,另從世家中選中了一位竇氏女子。

  竇氏自家門興盛起,至今方到第四代,雖不似其他百年世家回溯悠久,卻另有朝氣蓬勃的好處;而竇家長房嫡女正值妙齡,由皇后相看過,據說很是滿意,事情便大致定了下來。皇后將天縱叫到面前交代一番,天縱並無異議,表現出適當的興奮欣喜,皇后很是滿意。

  天縱待出得皇后殿外,便暫將此事擱置一旁:皇家婚事,需得六禮齊全;而大膺上下沿襲五百年,極是重視禮數細節,光是問名一項就得來回一月之久,待定下婚期、準備大禮,至少一年之久。這煩心事現下還到不了眼前,要愁且等明年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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