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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習慣入主東宮、處事積累歷練,天縱反倒漸漸拾回了些從前的豁達。既然自己已是大膺儲君,便不再抗拒命運,該做好分內之事才對。

  自那晚御花園中一別過後,他再也沒有單獨見過星河,更未私下傳遞過隻言片語;只是每日經過殿前,以眼角餘光靜靜往九曲橋對面一瞥,將那道背影收進眼底。

  ——哎,星河,你長於家道中落的寒門,一路成為禁衛副統,絕非意志薄弱之人;即便是被我捨棄,也可以如舊生活。如此相遠、待時日久了,自然便會將我淡忘。

  只是這日,天縱上朝時照例往橋邊放眼,卻未見著星河身影,心裡記掛;待散朝之時,只道嫌身上朝服板正拘束,疏散著筋骨,隨意往橋邊多踏了幾步,仔細一一掃過兩排站得齊整筆直的禁衛,仍是不見寧星河身在其中。天縱心下在意,卻又不好突兀地開口詢問,停留了半盞茶功夫,仍是往書房去。

  滿宮的梔子花香早已褪去,隱隱聞見桂花的味道。

  翌日,橋邊仍是沒有星河的身影。陽光刺眼,天縱心中焦躁,忍不住揉了揉額頭。立秋看在眼裡,立即關切道:“殿下怎麼了?奴婢昨夜當值,聽見殿下又沒睡好,不如您這會別去書房,先回寢殿補個覺。”

  寧星野聞言也道:“當下時節夏去秋來、寒氣初升,正是需要小心防疾的時候,連臣的大哥那麼結實的人,前夜也忽然發熱病倒了。殿下需珍重自身,切勿大意。”

  他病了?天縱不由地停下腳步,問道:“你大哥他現下可有好些?”

  寧星野收起平日裡滿不在乎的笑容,答道:“多謝殿下垂問。大哥他這一病確是不輕,雖是服了藥,今日還在家中躺著,高熱不退。”

  天縱不由急道:“那大夫怎麼說?”

  寧星野忙湊近答道:“殿下不必掛心,大哥向來身體強健,這麼多年從來沒病過,這次也不會有事的。”

  他又話多起來,笑道:“說來真是病來如山倒,前夜在家中時兄弟三個還好好地閒聊,三弟催著大哥抓緊時間成家,大哥只說當差繁忙、無暇顧及。臣就玩笑著幫腔,說連咱們日理萬機的太子殿下都定了婚事,以後還要接了那南蠻公主進宮,大哥也該抓緊給咱們找個嫂子。正說得熱鬧,誰知大哥當場就咳嗽起來,到了後半夜,全身燒得滾燙,眼睛都睜不開了。大夫去看過,只說邪寒侵體,散發出來便好……殿下?”

  天縱聽著寧星野絮絮叨叨,心中狠狠作疼。

  本來以為他能漸漸看開,原來他竟如此固執,定然是平日相思抑鬱,積累在心中已久,再乍然聽聞自己要成婚的消息,這才忍不住病倒了……

  聽得寧星野喚自己,天縱回過神來,儘量掩下臉上神情變化,緩緩道:“替本宮問候他,昔日他曾為救本宮受傷,務必要好好將養。”

  寧星野嘿嘿笑道:“臣替大哥多謝殿下!”

  天縱點頭,四平八穩地走到書房,悶頭將滿滿一案的奏摺批閱整理完畢,直至夜深。

  再一日,立秋急得幾欲跳腳,扯著寧星野的袖子:“殿下連著幾日吃的少、睡不好,一直鬱鬱寡歡的,還一刻不停處理政務,這樣下去,豈不是又要生病?!”

  寧星野眨眼看他,歪起嘴角狡猾一笑,問:“你當真想讓殿下高興?我倒有個主意,不過得你秋大監擔待著些。”說著,便湊到他耳邊低語一番。

  立秋連忙搖頭:“不可不可,若有差錯,豈是你我能擔待得起的?咱們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

  寧星野哂道:“就知道你不敢,說說而已。”

  兩人嘀嘀咕咕說著,走在前面的天縱想著心事,不覺間將他們落下好幾步,偶一回頭,皺皺眉頭問道:“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又在謀劃什麼呢?”

  寧星野趕緊上前答道:“回稟殿下,秋大監和臣說起今日節氣正值白露,民間百姓每年此時都在城東澧河邊水神廟祭祀禹聖,典禮之後,人人便戴上聖人面具逛夜間廟會,好不熱鬧。據說今年因為東境水患,這典禮和廟會的規模都要擴大,臣正說著也想去參拜,既是貢獻敬意、為東境祈福,又能瞧瞧民間的熱鬧;否則整日在宮中待著,簡直悶煞個人。”說完,他便滿心期待地觀察天縱臉色。

  天縱當然知道他所言何意,卻是正中自己下懷;瞧他正偷眼看自己,笑罵道:“就你小子膽兒肥!難道還想把本宮拐出宮去不成!”

  寧星野厚著臉皮笑道:“水神廟就在城東,咱們走宮邊夾牆、穿過懷恩坊,沒幾步就到。有臣護著,殿下不用擔心。”

  城東多為世家府邸及朝中任職的大小官員居所,分別按地位尊貴程度、官職大小,依次按離皇城由近及遠排列,閒雜人少,治安嚴密。若從這些區域經過,只要隱了面容不引人注意,應是不會有問題。

  立秋原本決然不同意,現下這麼一想,倒也覺得可行——寧星河雖然看似是個跳脫的性子,但向來做事縝密,絕不是不知輕重;由他帶人護衛,讓殿下悄然出去散散心也好。

  於是黃昏之時,兩個禁衛打扮的男子悄悄走出東角門、在夾牆中行了一段,直接進入遍布世家氣派府邸的感恩坊,再走進官員們居住的懷恩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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