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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心轉過身來,使勁擦了擦眼睛,挺直了腰背。命運總是重複同樣的機緣,上次年羹堯派人殺她,是馬本初救了她。沒想到如今又是這樣。她不明白,為什麼胤禛如此信任那個年羹堯,是因為年氏是他喜歡的側福晉麼?還是年羹堯真有什麼了不得的本事?而年羹堯又為何如此膽大妄為,難道他會不知胤的個性?被他知道他三番兩次要殺她,不知他會如何處置?還是他算準了胤禛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與他翻臉?

  傾心突然覺得心中酸楚,一瞬間產生了不知何去何從的茫然。

  賀成陽和黃長安他們暫時擊退了敵人,一起追了上來。一行人快速退進了廣闊無垠的大沙漠。

  策零騎著他那匹千里馬,一馬當先沖了過來。天色已暮,此時進入大沙漠,無疑十分危險。況且傾心他們這邊的人馬都來自關內,對於沙漠的地形和氣候並不熟悉。策零眼見著傾心跟著他們,不知死活地闖進大沙漠,萬分焦急。不停地鞭策著他的愛馬,終於與她越來越近。“心兒,回來!沙漠裡危險!”傾心被馬本初擁在身前,策零隻見到她一角白狐披風在風沙里翻飛,情急之下,大聲呼喊。

  傾心隱隱聽到他的聲音,從馬本初懷裡探出頭來向後看去,就見到策零一身血紅騎馬奔來,烏黑的發凌亂飛舞,凌利的碧眸中閃著焦灼。她的身子一瞬間繃緊,這一刻她真正明白了策零對她的心意,不是想要征服她,只是想要喜歡她。然而她也知道,自己早已無法回應這份心意,她的心裡,很久以來只住著一個人,明知他不可能只屬於她一個,明知跟在他一起,也許壓抑會與快樂一樣多,卻再無法改變自己的心。即便別人可以給她更好的生活,給她夢寐以求的自由自在,給她唯一的愛,她也無法再接受。

  胤禛曾經說過:愛,沒有那麼多為什麼,愛上了,別無他法。如今她才明白,真的是別無他法。

  眼看著策零越追越近,賀成陽取過一張弓,搭了支箭朝他射去,逼得他不得不放緩了速度。而且只他一人追上來,終究靠近不了她。傾心離他越來越遠,策零驀地發出一聲大吼:“回來!我絕不放棄!”

  第一百一十四章 風流公子命殞大漠

  大沙漠,沒有來過的人,永遠不知道它意味著什麼。

  經過一天一夜馬不停蹄地跋涉,傾心她們全都疲憊到了極點。抬頭望,眼前是漫無邊際的黃沙,回頭看,仍然是漫無邊際的黃沙,讓你疲憊不堪走了就像沒走怎麼走都是一樣景物的大沙漠,真可以讓意志不堅的人絕望。

  因為賀成陽他們本來計劃救到人後直接往東,順烏倫古河東下,經蒙古回京。誰知這一往南走,徑直入了大沙漠,而他們水和乾糧準備得都不足。幸虧馬本初他們這邊人有所準備,一行人才不至於斷水少糧。但是情況也不容樂觀,支撐了一天一夜,都有些人疲馬乏,黃長安和賀成陽商議,就地修整一夜,天亮再趕路。

  簡單支了個小帳篷,給傾心和小喜住,另外的人就在外面生了幾堆火,露天而坐。

  吃了點乾糧後,小喜終於疲累地睡去,傾心雖累到極點,卻毫無睡意,鑽出帳篷,見賀成陽就坐在她的帳前,感到一陣心暖。走過去與他肩並肩坐下,兩人互相看看,估計這一天一夜的亡命奔逃,兩個人臉上都沒什麼好顏色,特別是賀成陽,臉上紅一道黑一道的,活像個大花臉,傾心看著,不由笑出聲來。

  賀成陽褐色的眼珠溫暖地注視著她,嘴角也揚了起來。被策零囚禁了這麼長時間,不知受了多少苦,他想都不敢想,本來以為傾心會變得愁眉苦臉,哪知仍然不改她樂觀的心性,才一放鬆。就皮起來。賀成陽覺得無限欣慰,伸手撫了撫她消瘦的面頰,柔聲說:“心心。你還是這個樣子,真好。”

  傾心回視著他。感受著他掌中的溫暖眼中的關切,心裡也暖和起來。剛要說話,突然旁邊一聲清咳,轉頭一看,馬本初提了壺酒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傾心身側,將手中地酒遞給她,桃花眼上劍眉一挑,“喝一

  傾心接過來,喝了一大口,熱辣的醇酒滑下嗓子,整個人都燒得熱起來,沙漠夜裡的酷寒,也變得不那麼刺骨了。傾心喝完。將酒壺遞給賀成陽,說:“你也喝點兒。”

  賀成陽也不客氣,一口氣灌了好幾口。連贊好酒。馬本初看著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賀成陽將酒壺還給他。說道:“小弟隴西賀成陽。不知兄台怎麼稱呼?”這兩人並肩戰鬥了一天一夜,互相還沒有通報過姓名。傾心也忘了給他們介紹。或許。她不是忘了,而是刻意地忽略。該怎麼介紹馬本初啊,就說是八阿哥派來救自己地?傾心覺得如今這局面,實在有夠混亂。

  “在下揚州馬本初。”馬本初倒未隱瞞,很隨意地說。

  “原來是名震大江南北的槽幫之主。”賀成陽抱了抱拳,說了聲“久仰大名。”

  傾心奇道:“咦,你不是揚州鹽商二世祖……呃,二公子麼?怎麼又成了槽幫之主?這麼說你在江湖上很有名?”

  馬本初斜睨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那當然,想我好歹也是江湖上人人稱道地玉面小飛龍,有錢又有才,也就你這不識貨的,當初竟然不肯嫁給我?知不知道,多少女人哭著喊著要跟我?”

  傾心摸摸鼻子,嘿嘿乾笑了兩聲,沒想到他還記得以前的事啊。做人不好這麼記仇的。看馬本初一臉“你有眼無珠”的憤恨表情,傾心眼睛轉了轉,仰天長嘆了一聲,道;“唉,也不知道當初是誰連個揚州花魁都搶不到手,唉。”

  馬本初聞言,面上一紅,瞪了她一眼,想起以前扔金爭美地荒唐事,不由也笑了起來。

  賀成陽只道馬本初是傾心以前認識的朋友,此次特來救她,不由感慨,覺得馬本初雖然看起來邪里邪氣的,為人卻甚是講義氣重朋友,心裡好感頓增,與他攀談起來。兩人俱是遊歷諸多之人,見多識廣,天南海北的聊起來,傾心在旁邊聽著,覺得甚為有趣。儘管困得要命,卻不捨得睡去,一直賴在他們身邊,問東問西。

  賀成陽和馬本初對視一眼,知道她是被策零囚起來這些日子太孤單,心裡都是一軟,越發對她好起來,恨不得把平生所遇有趣之事都講給她聽,看到她盈盈秋眸忽閃忽閃的,就覺得很開

  三人說說笑笑,好似渾然忘卻了危險,其實傾心知道,這兩人一直不睡,就是為了隨時警戒追兵,傾心本想陪他們守一夜,奈何體力不支,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正睡得沉,突然被大力地搖晃醒,傾心睜開眼,見馬本初正急切地叫她,“傾心,快醒醒,他們追來了,我們快走。”

  傾心一骨碌爬起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抱回了帳篷中,趕緊叫醒身邊的小喜,披上雪狐披風,跟著馬本初出了帳篷。

  外面殺聲四起。賀成陽和黃長安帶人守在帳前,不斷地擊落射過來的箭。傾心借著朦朧的天光朝遠處看去,只見有兩拔穿準噶爾騎兵衣服的人馬正在交鋒。一撥拼命往他們這裡射箭,大有不論是誰,一律射死地狠毒,而另一撥卻試圖阻止他們亂射一通。

  馬本初低聲說:“射箭的是年羹堯的人,阻止地卻是策零的人。”說著看了眼傾心,道:“沒想到那小子對你倒有幾分情意。”

  傾心聞言,沉著臉也不應答。兩撥人馬想是都發現了傾心,開始往這邊突擊。賀成陽邊戰邊說:“馬兄,請速帶傾心離開,我們善後。”

  馬本初應聲“好。”抱起傾心躍到馬上。招呼一聲,留下大部分黑衣人協助賀成陽他們,自己率十幾人往東奔去。

  傾心惦記小喜,見她沒上馬,不由大急。想叫馬本初回去救她,馬本初卻道:“放心,賀公子自會保護她。這裡離玉門關已經不遠了,安全帶你回去才是最重要地。”

  天色乍明還暗,正是黎明前最黑暗地時刻。傾心被馬本初按在懷裡,全然看不見周圍場景,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不斷地哀嚎、墜馬的聲音和駿馬的嘶鳴。

  不知跑了多久,傾心覺得馬兒越跑越慢,身後的馬本初緊緊摟著她,已經很久未發一言。她覺得不對勁,使勁從他懷中抬起頭來,發現只有他們這一匹馬還在奔跑,跟著他們一起突圍的十幾騎都不見了蹤影。

  傾心駭然,使勁搖了搖馬本初,叫道:“馬本初,只剩下我們了!你看到了沒有?”

  良久,馬本初才勉強直了直腰身,抬頭看了看,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傾心,玉門關就在前面了。你安全了。”

  傾心這才發現,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焦急地問道:“你怎麼了馬本初不答,只從懷裡掏出一隻血玉鐲子,拉起傾心的手套在她腕上,說道:“這是八爺命我帶給你的,是良妃娘娘留給他的,爺說,若你願意,可以去找他,他拼盡一切,也會保你平安。”

  他的聲音已經很虛弱了,傾心想阻止他說下去,他卻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傾心,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雖然你不大待見我,我仍要說,今生能夠認識你,我……我很高興。見到八爺,替我說一聲,馬本初幸不辱使命。……還有,八爺、八爺他心裡始終記掛著你,當初在杭州,並非他要棄你而去……”馬本初一言未畢,突然一頭栽到馬下。

  傾心這才發現,一支黑羽箭從背後深深沒入他的身體,鮮血已然乾涸。不知他是什麼時候中的箭,竟然一直咬牙強撐著,不讓她知曉半分。

  傾心滾下馬來,撲到馬本初身前,將他的頭抱到懷裡,嘶啞著聲音喊道:“馬本初,你醒醒,你不能就這樣死掉,快起來,以後我還要給你找個好姑娘呢,你不能就這樣死去啊……”

  馬本初蒼白的面上露出一絲微笑,邪肆的桃花眼極力睜開,看著傾心的目光幾近溫柔,聲音低不可聞:“要找個像你這樣的傻姑娘啊。”

  “嗯,好,你想要什麼樣的都好,只要你撐過去,好麼?”傾心心痛地哄著他,徒勞地想要抓住他最後一絲力氣。

  “傻姑娘……”他還是閉上了眼睛。

  傾心愣愣地抱著他,怎麼也無法相信,那個在揚州花樓上一擲千金,用一匹小金馬打中她的風流公子,就這樣命殞大漠了?原本,他不必如此命薄的,都是她連累了他,如果不是來救她,也許他現在正鮮衣怒馬地橫行江湖,或是沉醉在溫柔奢靡的脂粉香里,現在,卻孤零零地倒在大漠邊緣,近在咫尺地玉門關,再也無法親自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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