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頁
徐太后低聲與她道:“你兩個哥哥和那表哥都已經來了。剛才想要去找你,被人給攔了住。我想著許是阿泓和你們有要事相商,就讓人引了他們往前頭去了。”
元槿看著徐太后鄭重其事的樣子,想到那幾個人誆了個“舅舅”身份的事兒,笑了笑,沒多解釋,又問起許林雅來。
“先前還瞧著在這兒。剛才下了雨,她帶著賀家姑娘不知道往哪裡去了。”徐太后四顧看了看,眼前一亮,指了某一處給元槿瞧,“那兒。”
元槿正朝那邊看著,許林雅和賀重珊已經笑著朝她行了過來。
兩人一個親的一個表的,可都是青嵧實打實的舅母。今兒的百日宴她們是必然要來。
高家也遣了人送了賀禮,賀重珊就一起帶進了宮。之前已經交給了負責賀禮的宮人。
高文恆並未回到江南。在和侯府與賀家商議過後,他留在了京城安心備考,準備考個功名出來。有賀家做倚靠,只要他用功努力,元槿想到了顧青言扒著莫書涵想要求經驗的樣子,就與賀重珊道:“在京城備考也好。往後表哥若是有事,可以問一問哥哥。”
許林雅掩唇笑道:“哪裡就需要問元鈞了?賀大人當年可是探花郎,學問一點也不比誰差。有他在,還愁文恆考不好?”
元槿倒是忘了這一茬,“是我疏忽了。”
“我倒是覺得問鄒家哥哥好一些。”賀重珊挽上了許林雅的手臂,愁眉苦臉的嘆道:“就我哥哥那樣子,文恆一見了他就嚇走了半條命去,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偏偏我哥哥還是個沒耐心的。你不知道……”
說罷,長長的一聲嘆氣。
她說的十分生動形象,大家一下子就想到了賀重凌那不苟言笑的樣子,俱都捧腹。
作為元槿的娘家人,許林雅自是在元槿下首的桌子上挨著坐了。賀重珊本欲往遠點的地方去,被元槿留了下來和許林雅同坐。
宴席過後,天氣放晴,儀式開始。
命名禮自有禮官負責。之後元槿的家人們俱都上前來,將帶來的東西贈與青嵧。
既是認舅禮,兩個嫡親的舅舅準備的東西自然不能隨意了。鄒元鈞帶來的是上好的端硯,而鄒元欽則是拿來了一把漂亮的小銀弓。一文一武兩個選擇,哪個都很好。
之後賓客大都離去。偶有幾家家眷留下來,陪了徐太后一起游御花園。
徐太后年紀大了,漸漸開始喜好熱鬧,最樂意的事情就是有晚輩們在旁陪她走著,說說笑笑的逗她開心。雖不喜沈國公府的那副做派,但沈千蘭頗合徐太后的心意。所以國公府的人暫時沒走留了下來,徐太后也未多說什麼。任由沈老太太帶著沈淑琳在後頭跟著,她則和沈千蘭在前頭邊走邊說話。
兩人年紀相仿,談起的話題和與晚輩們說起的不同,自有另一種怡然自得。不知不覺間,時間過得飛快。徐太后忽然想起來頗久沒有見到元槿了,就遣了人去問。得知元槿正陪著青嵧就也沒多說什麼,只叮囑著等會兒若是無事了讓她也過來湊湊熱鬧。
沈千蘭有些猶豫,“娘娘怕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吧?”畢竟之前午宴開始之前皇后娘娘獨自離開了許久,想必是看著人多太吵,尋了藉口避開。
徐太后不知道沈千蘭是因為之前元槿離開的那稍許功夫所以這樣想,聽聞之後當即駁了她這個說法:“她是個喜歡靜的性子,不過人多的時候她也不惱。平日裡我覺得她就是太靜了些。年輕人嘛,熱熱鬧鬧的多好?沒事。讓她來湊個趣兒。平日裡宮裡也沒甚人,來來回回就我們幾個,她鎮日裡瞧著我這老太婆怕是也膩煩了。”
這話太后自己說得,旁人可不敢附和,沈千蘭忙道:“太后瞧著……”
她本想奉迎幾句,還沒開了頭就被徐太后揮手打斷了,“你不用跟我客套這些。人啊,得服老。有些事兒,不認不行。”
沈千蘭明顯感覺到徐太后與上一次宴請時候不太相同了。可是具體說出來哪一點哪一樣不同,又想不明白。思量許久,也沒個定論。
不多時,牡丹匆匆回來了,稟道:“皇后娘娘正和大姑娘在說著話,一時半會兒的走不開。”
徐太后倒是沒料到元槿被藺君瀾給纏住了。本想說讓藺君瀾別再纏著元槿了,跟著一起到御花園裡來。又回頭望了一眼,看到楊可晴不知何時跟著到了這邊,徐太后想了想,終究什麼也沒講,讓牡丹退下了。又叫了茉莉過來,避開了沈千蘭,吩咐道:“你去看看阿瀾在槿兒那裡做什麼。若還是因了可晴的事情而糾纏著,就讓她回靜明宮去等我。”
茉莉有些遲疑,“若是不肯呢?”
“不肯的話就讓她過來我這裡。”徐太后回頭看了眼神色懨懨的楊可晴,說道:“……如果她覺得被自己親生女兒避開還不夠丟人的話,就儘管來。”
其實徐太后這般說是有她的原因。
之前楊可晴無論是在蘭馨宮的院子裡還是在屋裡,都十分的歡快,與女孩兒們相處的十分融洽。自打後來藺君瀾出現,楊可晴的神色就完全變了。
藺君瀾在儀式後就去尋了楊可晴。楊可晴尋藉口脫了身。藺君瀾半晌沒等到楊可晴,就也消失不見了。可巧的是,她剛消失沒多久,楊可晴就復又回來。
徐太后估摸著藺君瀾去找元槿,八成是又在麻煩元槿幫她想辦法了。可母女親情的事情,哪是旁人可以幫得上忙的?
徐太后越想越氣,恨不得再也不管藺君瀾了。但想著藺君瀾如今最起碼知道主動來尋楊可晴了,就還是知道顧念著自己女兒的,徐太后就又覺得心酸起來,重重嘆息了聲,沒再多說什麼,擺擺手讓茉莉過去傳話了。
其實正如徐太后所預料的那般,元槿面前的藺君瀾,確實正在為了楊可晴的事情而不住的在念叨著。
“……娘娘看在我一片苦心的份上,就幫幫忙吧。”藺君瀾低垂著眉眼,絮絮叨叨說道:“可晴她躲著我,我想要和她說句話也難。如今若是想與她單獨見個面,只能來求娘娘了。”
元槿之前正因著青嵧的事情而歡喜著。哪知道青嵧剛剛睡下,就遇到了前來尋她的藺君瀾。
聽著藺君瀾這一遍又一遍的話,元槿也是服氣了,怒極反笑說道:“你既是想見她,去求了太后便是。太后哪裡會不幫你?”
藺君瀾張了張口,眼中露出悲苦。她不安的挪動了下身子,只坐了個椅子的邊角,低聲道:“太后已經惱了我了,不肯幫我。所以我只能來求你相幫。”
實際上她這話說得也不盡然。
徐太后不是不肯幫,而是有心無力。楊可晴如果鐵了心的不理她,那就是徐太后出手也幫不了什麼。、所以她只能來找元槿。
她知道元槿在楊可晴心裡的分量不同,遠遠比她們要高處許多。若元槿說一句讓可晴見她,就比誰將都要來的更重要。
元槿不知道藺君瀾心裡的這些彎彎繞。見藺君瀾看上去又確實想要和楊可晴好好說一說,這點做不得假,她就有些猶豫了。
元槿正拿定了主意的時候,茉莉過來了,將徐太后的話說給了孟嬤嬤聽。孟嬤嬤又湊到元槿的耳邊與她詳說。
自打茉莉在門外頭出現開始,藺君瀾的臉色就愈發不好起來。但看孟嬤嬤又和元槿低語了半晌,藺君瀾的脾氣就有些收不住,當即站起身來哼道:“娘娘既是不願見我,直接說便是,何苦讓太后前來相助?原也是我一廂情願,竟是以為你會出手相幫。算是我自作多情了。”說罷,低著頭匆匆而走。
元槿看著她義正辭嚴的樣子,頗有些哭笑不得。
且不說她本來還想著帶了藺君瀾去御花園一趟的。就算她沒打算這樣做,藺君瀾又哪裡來的立場指責她?甚至問都不問就直接定了她的罪,說是她讓太后來幫忙。
敢情這事兒她插手是理所應當,她不管就成了惡人了?!
元槿的眼神呀漸漸涼了許多,也不讓人去追藺君瀾,整了整衣裳就往御花園行去。
剛走到院門口,元槿便見一人不住的在院門口徘徊著。
元槿本不欲搭理,打算擦肩而過。不過對方看到她後竟是激動萬分,直接朝這邊奔了過來,甚至覺得長裙礙事,跑時拎起了裙擺。
看到她這副有些失態的樣子,元槿終是停了步子,又讓攔阻的宮人們撤了下去,這才朝向對方,問道:“你可是有事找我?”
河陽郡王妃之前被四名太監給攔住,絲毫都上前不得。如今和元槿離得近了些,這才急急說道:“臣妾有事要求娘娘!有急事!”
她口口聲聲說著是急事,但半點兒關鍵字句都不肯透露。
元槿這就讓其他宮人盡數退到了五丈之外,身邊僅僅留下秋實和葡萄,“究竟何事?”
郡王妃看她這般問著,還是不不答話,只望向她身邊的葡萄她們倆。
元槿語氣平靜的道:“郡王妃但說無妨。”這就是擺明了態度不會讓她們也避開了。
郡王妃顧不得那許多,只能壓低了聲音快速問道:“不知娘娘可曾見到淑瑜?”
“沈淑瑜?”元槿緩緩搖頭,“剛才我不在這裡。自是沒有見到她。”
郡王妃焦急萬分,左顧右盼的了半晌,將元槿前前後後幾丈內都看了個遍,焦急的道:“可她剛才當真是去找娘娘了啊。”
元槿沉默不語。
秋實笑道:“王妃莫不是記錯了吧?您的意思是娘娘將人弄丟了不成?”
郡王妃額上的冷汗瞬間流了下來,趕緊行禮說道:“是我考慮不周說錯了話,還請娘娘責罰。”說罷,心中擔憂甚濃,忍不住又道:“之前淑瑜確實是說要去尋娘娘,這種事情,我斷然不敢說謊。”
這最後一句,倒是有理。郡王妃沒道理在這上面說假話。
元槿問道:“當時究竟怎麼回事,你與我說一說。”
“剛才我和她在院子門口的時候,她看到了明樂……靜陽郡主的母親,匆匆和我說了句要和郡主母親一同去尋娘娘。我沒敢走開,就在這裡等她。”說罷,她小心翼翼問道:“不知娘娘可曾見過她們?”
郡王妃差一點就將藺君瀾說成了明樂長公主,趕緊改了口。又因藺君瀾是太后之女、皇上胞姐,斷然也不能直呼其姓名,所以擇了楊可晴這一層的關係來說起她。楊可晴畢竟是晚輩,提起來倒是稍微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