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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對於徐晨曦「殫精竭慮」想著應策,古天溟也不是真如面上談笑風生地不當回事,全副心神都留意著門外動靜,暗地裡他可不敢小覷,不論是否是極樂令驅使的殺手,月半前那種魂出竅的死人感受他都不想再經歷一次。

  各自盤算著心事,小廳外的門扉突然咯吱一聲發出細響,來人竟是正大光明地啟門入屋,顯然對之前的香毒極具信心。

  借著懸於壁上的飾劍,面朝外的古天溟運足目力待將緩步靠近的敵人打量,然而當模糊卻不陌生的婀娜身形倒映在光可鑑人的劍鞘上時,甚少感到意外的男人這回確確實實叫疑惑擾了心神。

  是她?怎麼回事?不解歸不解,一個稱不上正經的妙計霎時在腦里成型,古天溟掩在被下的雙手迅速地將懷裡人的單衣向下拉了拉,連同薄被一起滑露出截脖頸,露出白皙中一點現眼的嫣紅。

  察覺到古天溟的用意,雖然看不到背後情形如何,徐晨曦也配合地更向人懷裡窩去,還火上加油地揪著人胸前地襟領大掀了角,將鼻唇親昵地湊上那片起伏的溫暖依偎。

  這小子,連這種時候也不肯吃虧哪……對於胸前淺淺氣息的拂擾,古天溟只得哭笑不得地接受,任大好胸膛在人前盡泄春光。

  這場景的效果該非常夠了,再不能將人一舉成擒也未免對不起這麼大的犧牲。

  輕盈的腳步漸近,在人轉入門屏前古天溟迅速垂睫虛掩著眼,十步……八步……五步……明顯地,細微的足音頓了頓,抓著這須臾躍身而起,疾如電掣直襲床前黑影。

  甚少在人前展露的擒拿巧技如影隨形,不出十招即逼得人手忙腳亂地直往外廳退去,古天溟挑了挑眉,來人本事出乎他意料外的高明,就算倉卒遇襲落居下風也未明顯露出敗相,這身好本領大概連羿小子也要咋舌三分,一點也不像他所知曉的那個「她」。

  事情,似是超出他以為的複雜許多,有些什麼,不在他掌握之中。

  心下一凜,一股莫名的焦躁感讓古天溟決意打消生擒來敵的念頭,一反平日處事的溫厚寬容,手下越發不予留情地迅速。

  像是察覺到古天溟心境的轉換,蒙面人眼中露出種不能置信的錯愕,然而只消片刻又全轉成叫人不寒而慄的怨恨,狠絕目光對著卻是那擁被半坐的隱約身影。

  拳腿相抵,交手中的人影以快打快舞起了陣疾風,狹窄的房裡霎時勁流四溢鬥氣滿布,門飛窗破木裂瓶碎轉眼一片狼藉,但無論這團風有多劇烈,始終越不過那道繪著壯麗山水的湘繡屏彩,不但好端端地一角不損,連絲風搖也沒有,屏內物事更是完全不受半點波及。

  並指如劍嘯聲隱唳,正在古天溟打算下重手做個了斷時,一聲尖哨突然自蒙面人口中發出,瞬息間異變陡生,屋脊驟然嘩啦啦地垮了一大片,一股凌厲殺氣石破天驚地破頂而入。

  「晨曦!」厲吼的同時,指劍毫不留情地斬落,古天溟看也不看結果便朝塵揚深處急掠。

  別過來!咳咳……」

  「站住!」

  孱弱的咳聲夾雜著另個也算熟悉的粗嗓,飛奔的形影當機立斷一個疾旋又掠回了原處,速度之快就仿佛人從未離開腳下的那塊磚石,也因此佝僂著背正待發足的黑衣人措手不及地被雙溫暖卻無情的掌狠狠扼住了咽喉。

  詭譎的靜謐,漫塵間只有細碎的呼吸聲間或傳出,誰也沒進一步的動作,然而這樣的僵持不一會兒就讓獵獵風聲和漸近的火光給打破。

  「嘖嘖,怎麼這麼好興致大半夜地掀梁拆頂?」摩挲著下顎,雷羿饒富興趣地看著自家老大在一片破瓦殘礫堆中老鷹捉小雞般掐著個少了條手臂的可憐傢伙,更正,有胸有腰,是個可憐的「女人」。

  看來昨兒個的滿腹怨氣已經有人幫他出頭討了。

  「溟兒,怎麼回事?」這回開口是古閔澐,並肩而行的還有個邊打呵欠邊伸懶腰的白須老者,此外,兩隊巡夜的紅旗兒郎也已訓練有素地將屋子前後團團圍住。

  「咦?小夜夜呢?他不是跟你在一塊?」左顧右盼沒瞧著人,雷羿心下已有幾分明白,原本悠閒抱臂的身子徐徐站得挺直,「要不要我幫你進裡頭找找?」

  「馮猶在裡面。」簡短一語立即讓所有人明了了狀況,直到此刻古天溟才正眼朝手中俘虜望去,了無笑意的黑瞳漫沒著無盡霜寒。

  「本事不錯,連我都沒發覺到你們還有這層身份,貴谷這回倒是大手筆,連伏隱這麼多年的暗棋都捨得出手?就這麼想要他的命!?」

  「……」喉頭被緊鎖著發不出聲,而就算能夠,馮倩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她從沒見過這男人如此冷漠的模樣,更沒見過他如此狠戾的手段,竟是那般毫不猶豫地斬落她一隻手,如果不是急著想救人,如果再多那麼丁點餘裕,她一點也不懷疑那指風划過的會是他此刻雙指緊扣的地方。

  斷臂的劇痛固然難忍,但更叫她難以接受的是向來對她多所忍讓的男人一夕間竟變得如此絕情,在猜著她的身份後居然還能下得了如此辣手?

  她總以為青梅竹馬長大的他們就算沒有愛也該有些情,哪知那個素來讓她憐她的溟哥這回卻是鐵了心想要她的命,毫無猶豫,就為了……那該死的男人!

  憶起片刻前那一幕令她心搖神動的曖昧,鳳眸含怨更添幾許濕意。

  即使早知道終有東窗事發的一天,馮倩卻怎麼也沒想到對峙會是這般地殘酷,她甚至考慮過叛離極樂谷老老實實做個稱職的青邑女主人,哪怕因此招致嚴令狙殺的危險,更勝者牽連親族無人諒解,再深的羈絆她都曾想狠心拋卻腦後。

  然而可笑的是她其實根本毋需如此掙扎為難,想得再多都不過是她自作多情庸人自擾,直到幕落,她才發現……從開始就只是自己的獨角戲,在那人眼裡根本就不曾有過自己。

  「『極樂令』出,就算是你古天溟也保不了他。」

  迥異於以往俗鄙畏縮的油滑語調,偌大人影緩緩自漆黑中步出,同古天溟般手裡也扣著個人,只不過是一手抓著人質肩頭另掌則抵著背心,那手,泛著妖異的淡青。

  極樂令!?古閔澐同薛松巌迅速交換了個眼色,而後神色些許複雜地默默注視著前方的俊拔身影,片刻卻又仿佛不勝唏噓地閉了閉眼。

  百感交集雜陳於心,古閔澐不由地皺起了眉,男人跟男人……別說自己對這種事尚無定見,單是該如何跟孩子的娘說去就是件難事。

  他曉得人這回是認真的,光衝著這一點他就更是發愁,從小到大,這孩子看似隨心散漫,但凡是他認定的就再無轉圜的餘地,年紀漸長那份認真與否的對比落差也就跟著越如天地魚鳥之別,到現在,別說轉圜了,大概押上他倆老的分量也勸不動人回心轉意。<

  唉,都說做人難,誰人知道做人爹娘的……更難……

  「老弟,兒孫自有兒孫福,眼下咱們還是先想法子解決老馮的事吧,再不折衷想點辦法,倩妞兒大概是很難見到等會兒的太陽了。」拍拍老戰友的肩膀,薛松巌捻須朝前努了努嘴,到了他這把年紀,實在很難在同年輕叱吒江湖時硬得起心腸來,怎麼說畢竟都是從小看到大的。

  「難。」

  是難,不僅難在溟兒動了真火,更難在面前的馮猶已不是他們所熟悉的馮猶,就連小倩這孩子……搖搖頭,古閔沄也沒把握到底還有幾分他所熟知的在,而還沒琢磨出個頭緒來,那頭就又下了道催命急符。

  「放了倩兒,我可以看在這人情上讓這小子死得痛快點,否則照令行事,他可要折磨個好幾天才死得了。」

  轉頭朝薛松巌無奈地一瞥,就見另頭的雷羿也已受不了地兩眼朝天翻了個大白眼,古閔澐不無感慨地嘆了口氣,馮倩這條命怕就要斷在他老子手裡。

  「結果都一樣我又何必多費功夫?」指隨語落,一聲輕微的喀嚓後,就見娉婷人影脖一歪閉了眼,隨著纖頸上的指頭徐放便同軟泥一般攤跌於地,自始至終一句話也來不及出口。

  「倩兒?古天溟你!」眼見親生女兒的死,馮猶霎時失了鎮定,連按在人背心上的手都忍不住巍巍抖著。

  「別太激動馮猶,現在我們換來談談你。」盯著那不停顫抖的掌,古天溟的心也直跟著不斷發怵,面上卻猶作一副蠻不在乎的模樣。

  他賭,知道徐晨曦對他何等重要的人只有馮倩,浦交上手的瞬間,他的的確確看到了馮倩眼裡的錯愕和驚駭,那該代表馮猶他們並無預期他也在房裡,更不會清楚知曉他倆的關係。

  只要馮猶不知道自己手裡的籌碼有多大,他就還有機會。

  「你都把倩兒殺了還有什麼好談?老夫、老夫殺了這小子給倩兒陪葬!」

  「唉呀呀,意思是馮老頭你也打算陪他們兩個下地府一游囉?兩條命換一條,我們好象賺了欸,老大。」趕緊續著話尾接上,雷羿多少猜著幾分古天溟的打算,故意唱雙簧般嚷嚷著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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