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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不虧。」

  「什麼不虧而已,讓這笨老頭幫忙解決了燙手山芋,老大你就不用整天煩著該拿這小子怎麼辦,留著麻煩,又沒法開口趕,怎麼說人家都是瀧幫的大堂主,一個怠慢可傷你們兄弟的和氣哪。」

  「……」沒想到雷羿扯到這上頭,古天溟一時詞窮地不知該怎麼接話,作戲歸作戲他可不想太過火讓人又逮著機會胡思亂想,尤其當那傢伙本就存了不欲成為自己麻煩的棄離之心。

  「別不好意思了老大,在場都是自己人,死人不會告狀的。」湊上前朝人眨了眨眼,幾分真實只有當事人意會得到,雷羿兩手叉腰對著前頭顯出幾分困惑的馮猶再加了把勁推:「喂,要宰就快還猶豫半天幹嘛?老頭你放心,我們不會找你麻煩的,總得流點事兒給瀧幫那票人忙,反正有個馮倩就能交……」

  「等等!你該不是也想拿馮倩較差吧?」像是想起什麼般怪叫了聲,雷羿頗為懊惱似的皺眉猛搖頭,「也是,都已經賠了個女兒,極樂谷那伙人大概也不會懷疑你放水……怎麼辦,你不殺可換我們傷腦筋了。」

  「老大,我看還是乾脆我們動手把兩個都宰了,反正一來死無對證,二來極樂令也是真有其事,諒封擎雲再精也挑不出什麼錯來。」摩拳擦掌擺出一副餓虎撲狼的狠樣,雷羿悄悄同人遞了個眼色,就待馮猶動搖的瞬間將人搶下。

  漫不經心般步步進逼,古天溟和雷羿一面施壓一面屏息等待著良機,那曉得就在馮猶已離掌寸許眼看就要放手逃逸時,一聲銳喊破壞了一切。

  「不能放!」只見先前倒地的馮倩竟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蒙面布已落,大口大口的鮮血正自唇間泉涌而出。

  「想騙我爹……好救他嗎?我偏不……不讓你稱心如意,溟哥。」

  「小倩,你不該勉強的。」袖袍下的五指緊握成拳,古天溟不禁後悔自己一時的心軟,他沒想到馮倩會拼著命不要,悍不畏死地沖開他所制的重穴。

  木已成舟,古天溟再也毫無顧忌地將目光投向那自始就不敢好好打量的孱弱身影。

  「呵呵……勉強?我一點也不勉強哪。」血染滿身的女人詭異地咯咯笑著,模樣既愉悅又滿溢著傷悲,「我很高興……能帶著溟哥你……最在意的人一道走……不寂寞的,一點也不。」

  「倩兒……」似是感染了馮倩的絕望,馮猶也陡然意識到自己已不可能全身而退,喚語中儘是淒涼。

  「瓦罐不離……井邊破……做這行本就……有這天。」長吸了口氣入腹,馮倩知道自己的時間無多,闔眼前她得確保能得到她要的結果,哪怕賠上的還有馮猶一條命。

  「您不該以為逃得過的,接了令……就沒有後悔路。何況還有阿揚……你不該忘了他。」

  「……」肥碩的身子猛然一震,而後仿佛下定決心般整個人靜了下來,手不再抖,卻是綠意更盛三分,「爹知道了。」

  「女兒拜別爹爹,先走一步。」嫣然一笑,馮倩緩緩向四周掃了圈,最後停在須臾間臉色蒼白許多的男人臉上,「溟哥,你放心,人我會在下頭好好幫你顧著,等著……你來領……」

  語音漸逝終沒了聲息,馮倩緩緩垂下頭倒下,芳魂一縷從此幽冥兩隔。

  心如鼓擂,古天溟死死盯著那隻越來越不似人應有的魍魎怪掌,再一次,慌亂如泉漫淹,心,再也禁不住恐懼侵蝕地……覆傾。

  「天溟。」沉默許久的人兒終於輕啟朱唇,柔柔喚著從未出口的親暱稱語,白衣勝雪襯著單薄的身影更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嬴弱感。

  「我好象還沒跟你說我的答案,想聽嗎?」

  「不想。」斷然拒絕,拒絕那換作平時怕不早拉長了耳等待的誓諾愛語,此時此刻古天溟一點也不想聽見那人清潤又帶了點情事後微啞的嗓音,哪怕只是隻字片語,都會叫他覺得像是在交待遺言。

  「要說就在我耳邊說,離得那麼遠,說什麼我也不聽!」

  難得地任性,難得將一身的霸氣表露無疑,漆眸如鷹銳利緊鎖著人一瞬不眨,面前人迥異於常的溫柔不但無法讓他感到半點欣喜,反而叫他更加地惶惶不安。

  一點真實感也沒有,就好象在做著一場夢,一場結局已知終將幻滅的噩夢。

  「……」聞言,夜風中的人影仿佛不勝負荷地晃了晃,最後似是靠著背後馮猶的那隻手才能勉強站著。

  「馮老頭!」眼看情況越來越不樂觀,雷羿也如熱鍋螞蟻急得快淌汗,「我雷羿以這顆腦袋跟你保證門裡決不追究今晚的事,瀧幫那邊也保證替你說項,甚至要我們配合你演戲詐死什麼都行,只要你放了小夜,一切都好談。」

  「哈哈!你們就當真以為老夫怕死?」仰天長笑,馮猶微帶著血絲的兩眼突然精光大盛,正待將劇毒的掌力吐出時,耳邊卻傳來嘆息般的弱弱低語。

  「再給我點時間……就一句,當是話別可好?」

  哀語淒淒宛如杜鵑泣血,是人,都難不動惻隱之心,尤其是剛經歷過生死離別的人,馮猶不由地將掌力稍撤了些,打算成全身前男子這最後的遺願。

  察覺到身後人的默許,徐晨曦緩緩將頭抬起,對著面前全神貫注蓄勢待發的男人揚唇笑得燦爛。

  「古天溟……你實在是……」

  低語漸微,聞者莫不個個跟著屏氣凝神,正覺得連名帶姓的似乎和眼前生死離別的淒楚場景有些違和時,一聲霹靂爆吼霎時如雷貫耳響徹雲際。

  「臭強盜!」

  趁著眾人微愣的空隙,素色人影鬼魅似地一閃,霎時甩脫了肩上五指,緊接著足踵一旋疾轉而出,而幾乎同時,察覺不對的馮猶再無猶豫地推掌吐勁,瞬息間掌風大作塵揚漫天。

  前後不過僅只眨眼的功夫,待塵埃散去場上形勢已大不相同,就見原本要脅和受制的人影相隔不過數尺,然而就這短短數尺的距離,區隔了生與死界。

  「你……」音未吐全聲已黯啞,漸無生氣的兩隻眼猶寫著驚恐與不信,直至龐燃身軀轟然倒下眼皮也不曾稍斂。

  微晃的火光照映下,只見馮猶垂攤於側的掌心和後頭各透著一個拇指般大小的模糊血洞。

  「咳咳……」撫胸輕咳,徐晨曦臉上也是片駭人的死白,對眼前馮猶死也無法瞑目的不甘,雪色雙唇不由帶了點憐憫地微微輕扯。

  「你不該忘了,我跟『她』的關係,十數寒暑……封擎雲能偷上手的,我也不會差太多。」

  強撐著一口氣說完話,耗力過劇的身子已是撐不住地頹然軟倒,而一如預期地,迎接他的不是腳下的冰冷硬土。

  「……」四目相凝,言語已是多餘,好半晌古天溟才像找回力氣般將人緊緊嵌在懷裡死摟著。

  「……調皮鬼,嚇得我的心都快從嘴裡蹦出來!」

  「我都已經暗示那麼明顯了,還不懂?」埋首汲取著熟悉的溫暖,鬼門關前走了一回,徐晨曦也不由得軟了語氣露出些許撒嬌意味。

  「那個叫暗示?陰陽怪氣的,我簡直以為你在交待遺言了。」

  「呸呸,烏鴉!要死我還用得著嗲生嗲氣地犧牲那麼大?」

  無言,古天溟無奈地笑了笑,全天下大概也只有眼前這個不解風情地傢伙會當儂言軟語是種犧牲,他大概可以想像那個想聽的字有多遙遙無期了。

  「剛才的是『指禁煞』?潯陽那次你也是用了這招對吧?」儘管和上次所見封擎雲使的不完全一個樣,但是那霸道的運勁方式卻如出一轍,就見懷中人遲疑了會兒後頭微點,霎時才稍霽的心情不由得又沉凝了三分。

  「答應我,以後能不用就別用。」誠摯請求著,古天溟毫不掩飾眼底的心疼,別說兩回親見這招式反噬的厲害,光是莫磊曾對雲弟氣急敗壞吼出口的那句「不要命」他就忘不了,出自神醫之口,嚴重性可見一斑。

  「雖然的卻是速能傷敵的殺招,但傷已過甚,尤其你和雲弟又都學得不全,拿自己的身體作本,這買賣未免太虧。」

  「……沒那麼嚴重啦,休息個幾天就好。」無力地擺擺手粉飾太平,骨子裡徐晨曦可是哀怨到想吐血。

  誰想拿自個兒地老本逞英雄耍威風啊?又不是木頭無知無覺,遑論那帖要命的大補方子可還巨細靡遺地烙在青邑眾大夫的心坎上。

  「明天我讓人帶個消息給雲弟,請他帶莫磊來再幫你瞧瞧。」指觸的脈震甚為虛紊,在輸了好些真氣後也不見太大起色,幾經思索,古天溟最後還是決定把本事大的請回來坐鎮比較妥當。

  「不要!」拾起殘存的力氣猛搖頭,徐晨曦已顧不上腦袋裡還有幾分清醒可供這般揮霍,他真懷疑這姓古的是打算讓他傷上加傷早登西天極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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