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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國人的嘴一下子就抿緊了。

  “我說了,我不會再怕了。”根納西將那個寫有自己聯繫方式的小本子放回到巴赫的衣服內:

  “我們怎麼知道未來會怎麼樣。要是真的變成最壞的那個結果,那也沒什麼不好。”

  他抱住那個曾經和自己處於同一戰場卻是敵對陣營的男人,透過胸口的那些布料,他們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我情願一輩子都在想念中度過。總好過騙自己假裝能忘記掉這些,再去虛構出一個看上去很幸福的一生,那樣活著才是什麼意思都沒有。

  我要去期待,我們還可以再一次把酒言歡。”

  1945年,5月初,柏林。

  城市的各處都掛著蘇聯紅軍的旗幟。

  就在一個月前,這裡還是一座超現代化的城市,人們甚至還坐著地鐵去上班、看電影。他們相信著當時還未自殺的元首,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相信眼下和平安定的日子可以持續到他們老去的那一天。

  正如同很多年,烏克蘭、列寧格勒、史達林格勒的那些蘇聯百姓所相信的那樣。

  他們不會想到,自己所居住的房子、門口的街道,是那麼脆弱的東西,可以在一瞬間被摧毀的那麼徹底。他們也不會想到,強姦、搶劫、死亡,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四處橫行,沒人可以阻止,也沒人可以質疑。

  烏克蘭方面軍的炮火率先摧毀了這座城市,這些蘇聯士兵一路打到敵人的指揮部。

  這一路沿著自己的祖國、故鄉,他們實在是看到了太多太多。

  將老百姓關在倉庫里,男女老少都被活活燒死。

  婦女被帶到樹林裡,強姦到發瘋後再被刺死。

  這些蘇聯人一次一次的看到同樣的地獄,憤怒已經代替了所有的良心。不再有什麼和解,不再有所謂的優待俘虜。

  他們不僅僅軍人,更是一群復仇者。

  蘇聯人征服了柏林,然後把它變成了一座jì院。

  柏林近郊。普通鄉村的一座小學課堂內。

  幾名蘇聯軍人把藏在課桌下的一個小女孩拉了出來,拽著她的頭髮,拖到了講台上。

  這是他們今天的戰利品。

  男人們按住女孩的手,撕碎她身上每一片布料,拉開了她纖細而蒼白的雙腿。她的每一聲慘叫和呼救只會換來男人們的歡呼。

  教室的門被人一腳踢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大步走了進來,他拉過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正在嬉笑著的蘇聯人,然後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擊重拳。

  那個連褲子都沒穿好的蘇聯軍人一下子栽倒在地,他捂著已經腫了的臉,大罵了一句髒話。他抬起頭,看到的卻是一個身著老百姓衣服的男人。

  “放開那個孩子!”那個人用俄語大聲喊道。

  這幫正在施暴的軍人只是停下了一秒,用不削的眼神看著這個手無寸鐵的男人一眼,接著便繼續著對身下女孩的摧殘。

  只有那名被他揍過的蘇聯軍人被他轉移了注意力。他重新站起來,拔出插在腰間的手槍,直指眼前男人的眉心。

  “你他媽的是什麼人?”蘇聯軍人質問道,一邊上下打量了這個男人:“你不像是蘇聯人。”

  他扣動了保險,嘴角揚起惡毒的笑意:“嘿,你是個德國人吧?”

  男人雙手握拳,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更沒有因為額頭那個冰涼的觸感而後退半步。

  比起即將到來的死亡,他眼裡更多的是那個女孩哭喊的模樣。

  他不怕死,只是可惜自己對眼前的獸行無能為力。

  “砰——”

  槍聲響起。

  男人在那一瞬間閉上了眼,隨機又睜開。

  他的一側耳朵因為嚴重的耳鳴而生疼,然而他並沒有遭到槍擊。

  他好好的站在原地,他低著頭,用冰冷的目光所俯視著的那個捂著肩膀在地上慘叫的人,剛剛正拿槍對著他。

  其他的蘇聯人終於停住了動作,這一次。進入這個房間開槍打傷蘇聯士兵的人,是他們的長官。

  “放開她。”來人將自己的槍口對準這一輪的施暴者:“這是命令,如果你們還有誰不准守軍紀,我會當場處決他。”

  沒有人放開那個女孩,但也沒再繼續。他們中的一些人相互對視了一眼。

  他們的長官這是見了鬼了?

  之前他們也有好幾次就當著他的面強姦和屠殺德國人,也沒見他站出來阻攔,怎麼今天才開始充當好人?

  “沿著村子東邊的出口走三公里就是一處關著猶太人的集中營,我命令你們現在就去解救那些人。”

  蘇聯軍官命令道,同時衝著天花板放了一擊空槍:

  “馬上執行任務!你們還是蘇聯的解放軍嗎?!”

  這些蘇聯軍人這才站起身,重新穿好衣服,然後一個個地走出了這間教室。

  待最後一個強姦者離開,那名金髮高大的德國人馬上脫下自己的外套,去給那個可憐的女孩蓋住身體。

  “不要!不——”小女孩一見到有男人再一次接近自己,馬上就發瘋似的叫了起來。

  “噓——別怕,沒事的。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是德國人。別怕,我只是給你穿上衣服……”

  那個男人輕柔的說著德語,哄女孩穿上衣服,然後小心地抱起她。

  女孩的下半身因為受了撕裂傷,還在不斷地流著血,將男人那件夾克都染成了紅色。

  他懷中的小女孩哭泣的聲音開始變得微弱,轉而代之的是逐漸變得蒼白的臉色。

  德國人明白他得儘快治療這個孩子。

  這個學校的醫務室應該有藥品和止血帶……

  “巴赫。”

  蘇聯軍官在德國人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叫了他一聲。

  這個身著軍服的男人鼻樑上掛著一副眼鏡,兩片玻璃後面有著一對布滿血絲和黑眼圈的藍眼睛,曾經這雙眼睛裡的正義和光明已經黯淡。

  巴赫站住腳,但沒有回頭。

  “我很抱歉……對不起,謝謝你。”

  他的一邊臉上帶著腫塊,那是幾分鐘前巴赫一邊咒罵他一邊揮拳打出來,正是這一記打傷他臉骨的疼痛喚醒了蘇聯政委藏進思想深處的良心。

  維克多彎下腰,直到巴赫抱著受傷的女孩離去,他也沒有馬上挺起身板。

  是他,對眼前發生的那麼多次暴行視而不見。

  他放任他的部下,他的同胞作惡。

  他已經看到很多像今天這樣的女孩,被強暴後又殘忍的折磨致死。

  很多很多……而這僅僅只是蘇聯人對柏林犯下的無數罪行中的其中一種。

  他抱著一種可笑的心態,自以為不參與其中就可以明哲保身。

  如果不是遇到巴赫,如果不是見他不顧生死的去拯救那孩子……

  巴赫走出教室,抱著女孩。

  在他走出幾步路之後。

  他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聲沉悶的槍聲。

  那一瞬間,他愣在了那裡,所處的世界連陽光都開始被黑暗所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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