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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耳的小兒子亨利不敢了,他“霍”的一下拍桌而起。被撞到後面的椅子腿,摩擦著地板,發出了一聲尖銳刺耳的響動。

  “你怎麼說話呢?!”亨利怒視威廉,他一直將威廉視作和他搶東西的外來者,如今好不容易抓到威廉的話頭,自然是要借題發揮,好好鬧上一場,“真不知道你母親是怎麼教育你的!這是兩年一次的傳統,你身為伯恩斯坦家的人,卻連這個都不知道,怪誰?”

  “你的意思是怪我母親咯?”

  瑪麗媽媽對涉-黑的家族沒什麼好感,她的家族在她選擇離開後,對她也同樣沒了什麼好感。

  “不要把瑪格麗特扯進來!”老伯恩斯坦的聲音嚴肅了起來。

  亨利嚇的立刻沒了話,他就是這麼沒種,欺軟怕硬。

  威廉卻一點都不怕他外公:“她叫瑪麗。”

  至死,威廉的媽媽,都是以瑪麗之名下葬的。瑪格麗特這個名字,伴隨著她在美國的過去,一同早早的被她埋葬了。

  大家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中有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這麼對老伯恩斯坦講話。當然,這些人也基本是第一次見到威廉。大家都知道,去年老伯恩斯坦從英國接回了他最喜歡的寶貝外孫,但卻很少有人真正見過威廉的樣子,哪怕是家族的核心成員也不例外。

  可是不管威廉如何受寵,說到底,掌握主動權的還是在老伯恩斯坦,威廉這麼說話,這不是沒事找事嘛。老伯恩斯坦的亡妻和小女兒是他的逆鱗,誰碰誰死!

  但驚人的一幕,卻發生了。

  老伯恩斯坦不僅沒有生氣,態度還反而更加低聲下氣了一些,好像生怕威廉生氣:“瑪麗,瑪麗,抱歉,威爾,外公老了,有些習慣總是改不過來,給我個機會,慢慢來,ok?”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臥槽,見了鬼”的驚嚇。

  只有早已經見識過“老伯恩斯坦在威廉的事情上,能有多沒底線”的幾個成員,不屑的撇了撇,瞧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老伯恩斯坦已經退到了這一步,威廉自然也不會再步步緊逼,畢竟他們是一家人,不是你死我活的仇人。

  “我也有錯,說話太沖了,”威廉並不想對老伯恩斯坦發脾氣,畢竟那是他為數不多還活著的親人了,但、但正是因為他對外公的在乎,才會讓他尤為的受不了對方拿死亡開玩笑,“祖父母死了,爸媽也死了,我只有您了,能不要和我開這麼殘酷的玩笑嗎?那一點都不好笑,我受不了這個。”

  老伯恩斯坦的眼眶都快紅了。

  拜耳的小兒子亨利卻不服氣的翻了個白眼,露出一副他都快要吐了的表情。

  “我們繼續?”法律顧問霍夫曼開口。他總是充當和事佬的角色,這就是他的本職工作,調解家族內部紛爭。

  葬禮策劃人再一次念起了流程表,並機智的跳過了威廉上台演講的部分,他直接拿筆在名單上划去了威廉參與的全部環節。

  “明天,媒體將會……”

  “不會有媒體。”遲到許久的薩巴蒂諾,終於風塵僕僕的推門走了進來。從他進門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把目光看向了他,跟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調整自省著自己。連二老板拜耳都挺直了腰板,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認真神情。

  ☆、 第29章 來地球的第二十九天:【二更】

  威廉之前一直以為,亨利只討厭他,今天才發現,亨利誰都討厭,他連薩巴蒂諾都敢嗆聲。

  真奇怪,他竟然一點都不怕薩巴蒂諾,明明他在老伯恩斯坦總是安靜如雞的。

  就在薩巴蒂諾否定了葬禮策劃人的媒體計劃後,核心成員也都紛紛點頭表態。狗腿點的甚至直言道:“我早就看那些媒體不順眼了,拍拍這,照照那的,還玩什麼言論自由,真拿自己當碟菜了。要是放在早些年的時候……”

  在這個和諧的畫面里,只有亨利真勇士,敢於發出不一樣的聲音:“每次都有媒體,怎麼就這次不能有?你這樣任性,你媽媽知道嗎?!”

  亨利倒也不是愛出風頭到非要上報紙,他就是單純想和薩巴蒂諾唱反調。

  因為他們之間有夙願!

  如果拿這話問薩巴蒂諾,他肯定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他是說,他能和亨利那個蠢貨有什麼夙願?他怎麼不記得?

  換言之,夙願這事兒吧,只是亨利單方面的敵對,他對他有意見!

  一切的源頭,來自兩人差不多大的年紀,卻有著天壤之別的成就。薩巴蒂諾永遠是亨利的“別家孩子”。而從亨利的名字里就可以看出來,他父親拜耳對他的期待,亨利,一家之主,可惜,這個“一家之主”卻連自己的侄子都比不過。

  “你必須給出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要不我不服!”

  “因為沒有,所以沒有。”薩巴蒂諾從不會和亨利客氣,直接給了他一個“你愛服不服,不服打到服為止”的表情。薩巴蒂諾總是強勢又霸道的,他不喜歡對任何人解釋他做事的原因,他也沒必要對別人解釋。

  “薩巴蒂諾.勒森布拉!”亨利徹底炸了,“這是你對你叔叔說話的態度?”

  “這是我對無名小卒說話的態度。”薩巴蒂諾氣定神閒。

  “……你!”亨利對薩巴蒂諾永遠是屢敗屢戰,屢戰屢敗,從不吸取教訓,總要上趕著被薩巴蒂諾羞辱。

  這種時候,不會有任何人插嘴。

  哪怕是老伯恩斯坦和亨利的父親拜耳,也只是看著他們“打鬧”。

  打鬧?

  是的,在老一輩人眼中,他們這就是親戚間尋常的小打小鬧。無論是亨利被薩巴蒂諾欺負了,還是,呃,亨利欺負不了薩巴蒂諾,哪怕他比薩巴蒂諾大了五歲,他也一直是被智商壓制的那個。反正,只要不出人命,長輩就不會插手小輩的事兒。包括威廉和亨利的爭吵也是如此。

  在亨利還準備和薩巴蒂諾說什麼的時候,薩巴蒂諾已經直接忽略了他,對葬禮策劃人道:“媒體最多只能待在教堂外圍遠處,可以進行文字報導,不許有配圖,但凡敢有任何一張照片披露出去,我就會讓他們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不敢惹我。”

  薩巴蒂諾的表情不咸不淡,說話的語調平波無瀾,但神奇的是,他說的每一個詞,都像是有千斤重,狠狠的敲打在了在座眾人的心頭,讓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多喘。

  老伯恩斯坦不著痕跡的看了眼薩巴蒂諾,對他的表現滿意極了。

  ……

  夜露深重,圓月高懸。當伯恩斯坦宅的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沉睡的時候,威廉卻抱著枕頭,悄悄摸進了隔壁他表哥的臥室。

  “我就知道你沒還沒睡。”威廉毫不客氣的躺進了薩巴蒂諾的被子裡。

  我就知道你會在今晚來找我。薩巴蒂諾在心裡回答,表面上還在假裝詢問:“來找我幹什麼?不敢一個人睡?”

  “……你才不敢一個人睡!”被調笑了的威廉氣鼓鼓的看著薩巴蒂諾,“我發現你學壞了,薩巴。我本來是想來謝謝你的,但現在我改主意了!”

  “哦。”薩巴蒂諾如是說。

  面對薩巴蒂諾不以為意的表情,威廉更加生氣了:“我說我不謝謝你了!”

  薩巴蒂諾聳肩:“我說‘哦’。”

  “……”威廉抄起枕頭就要返回自己的房間,但直至他真走到門口了,薩巴蒂諾都沒有出聲叫住他,他突然就又後悔了,轉身風風火火的走回來,爬上床,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他狠狠的壓在了薩巴蒂諾身上。

  薩巴蒂諾,甘之如飴。

  “讓你裝x!”看不見薩巴蒂諾表情的威廉終於慡了,然後,勇氣耗盡,他從薩巴蒂諾身上重新爬了下來,態度端正的正式道了一回謝,因為晚上的時候,薩巴蒂諾阻止了葬禮上的媒體報導。

  威廉很不喜歡他的照片出現在媒體報紙上,即使是在生活里,他也很少會留下影像。

  英國媒體素有無冕之王的稱呼,連白金漢宮的女王一家,他們都敢監聽。但即便是這樣的倫敦報紙,無論大小,也從未有過任何一次機會,能把威廉的照片刊登上去,哪怕只是個依偎在父母身邊的側身剪影。

  “我沒想到你連這個都知道。”威廉突然有些愧疚,因為他對薩巴蒂諾的了解很少,他也想為薩巴蒂諾做些什麼。

  薩巴蒂諾總是能把威廉看的很透徹:“那就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了,為什麼不喜歡上報紙?”

  威廉的父族,屬於典型的歐洲隱形富豪,他們拒絕上市,堅決不會對外公布家族財產,家族成員也都十分神秘,甚至連死亡訃告都不喜歡登報。威廉的爸爸愛德華,大概是唯一與家族傳統不符的奇葩,而從不出現在報紙上的威廉,則正好中和了他爸爸的張揚。

  但比別人多了一輩子經驗的薩巴蒂諾,卻並不覺得威廉不喜歡上報紙,僅僅是處於對父族傳統的尊重。

  威廉更像是不想在這個世界上,留下太多他存在過的痕跡。是的,威廉從一出生起,就好像已經做好了要從所有人的世界裡全身而退的準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不需要存在於歷史裡,或者任何人的記憶里。

  但這又與威廉喜歡從事製片人的工作,有著極大的矛盾。

  薩巴蒂諾一輩子沒怕過什麼,他只怕會再一次失去威廉。而冥冥中,他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個威廉不想上報紙的原因,會改變很多東西。

  歷史從這一晚,真正開始拐上了不一樣的道路,最起碼對於薩巴蒂諾來說,他和威廉的感情線出現了不同。

  威廉打量了薩巴蒂諾許久,才鄭重其事的問道:“你真的很想知道?”

  “是的,我很好奇。”薩巴蒂諾點頭。

  “如果我說我不能告訴你呢?”

  “那就別說,我會尊重你。”不過你已經告訴我了一些,親愛的,你不能,不是你不願意,這就已經泄露了很多信息。

  “也許未來的某天,我會告訴你。”威廉在最後,做出了這樣的承諾。如果在薩巴蒂諾死之前,他完成了他的考試題目,他會把一切都和盤托出,然後再和薩巴蒂諾道別離開。這是威廉從未想過要說過的秘密,但如今想想,在未來告訴薩巴蒂諾,好像也沒什麼。

  薩巴蒂諾微微勾起了一個唇角:“我很期待。”

  ……

  4月1日,愚人節,老伯恩斯坦亡妻的忌日,也是老伯恩斯坦為自己選定的“葬禮”日期。

  “葬禮”彌撒的舉辦地點是一座正統派的猶太教堂,位於上城區70西大街2號,教堂後面就是正統派歷史上的三大墓地群之一,聖詹姆斯墓地,與教堂同名。

  外人都以為聖詹姆斯同其他兩處墓地一樣,都已經不再使用。但事實並非如此,最起碼,老伯恩斯坦就為自己和亡妻在這裡預訂到了位置。二十年前,老伯恩斯坦的亡妻先一步入葬,然後她就一直在安靜等待,將來某日與老伯恩斯坦合葬。

  黑色的加長林肯和賓利成群結隊的停在了教堂門口,多到乍一看仿佛都看不到頭。

  nypd(紐約警察局)特意為這天封了曼哈頓上城區的幾條街道,倒不是警匪一家,而是不這麼做,他們怕出現殃及無辜的意外,今天能被邀請出席的,可是都帶著真傢伙,並且不懼怕當街使用它們的人。

  當然,“葬禮”上也不都是各個家族的教父和他們的家人,還有正兒八經的“乾淨”人士。好比,華爾街的金融大鱷。猶太人掌握了美國少說三分之一的經濟命脈,而這些巨頭,都一個不少的出現了,他們中有不少人都和伯恩斯坦有合作,或者乾脆就是在伯恩斯坦的庇佑下,免於了其他家族的敲竹竿騷擾。

  政界和司法界也來了不少大佬,fbi、cia、nsa、irs更是都派了舉足若輕的大人物出席,nypd的局長在這些人面前被比的基本就不能看了。

  這些人儼然把這兩年一次的“葬禮”,開闢成了又一個重要的社交場。

  所有人都穿著正裝,威廉也不例外。他和薩巴蒂諾穿了一身相似的銀邊燕尾服,黑領結,白方巾,馬尾襯,顯得嚴肅又神聖。威廉一直跟在薩巴蒂諾的左手邊,被介紹認識了不少“叔叔伯伯”。不過每當有人想要和威廉“進一步”交流時,薩巴蒂諾就準會巧妙的轉開話題,把注意力引去別處。

  威廉對此是十分開心的,他一點都不想和這些人打交道,說真的,如果不是老伯恩斯坦是他的外公,他一定會直言對這些家族的不喜。

  生命是值得尊敬的,為一己私慾就奪去一個人的生命,這在威廉看來是不可原諒的。

  所以從始至終,威廉都顯得很安靜,如果不是他跟在薩巴蒂諾的身邊,基本沒誰會注意到他。但也因為薩巴蒂諾,大家只顧得上巴結薩巴蒂諾,很少有人會特意照顧威廉的情緒。薩巴蒂諾就像是個天生的發光體,哪怕他不苟言笑,也能輕易的成為聚會的中心和權威。

  “不喜歡那些人不用勉強,我介紹幾個‘乾乾淨淨’的給你認識。”薩巴蒂諾是肯定不會忽略威廉的。

  “他們不會想認識我吧?”在教堂外面負責監視的幾個fbi,看威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下一代的犯罪頭目。剛剛有侍者撞了威廉一下,威廉本來只是想從上衣的內口袋裡掏出備用手巾擦一下,但不少“正義使者”卻捂住了上腰放警槍的部位,露出了嚴陣以待的表情。他們以為他要幹什麼?開槍殺人嗎?就因為對方撞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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