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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承認,在蕭霽第一次提出用林疏影換葉雨時,他確實只想到了妹妹,只想到了對方是不是會毀約,沒替林疏影考慮,然後,第二次,他當時甚至遲鈍地認為男子經受這樣的折磨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他並沒察覺自己真正的心意……

  然而當那凌虐的行為發生在他眼前時,當那殘破的身體像被拋棄的破布娃娃一樣橫在冰冷的地面上時,他面對著心痛、悔恨、內疚,拼命地拖拽著鎖鏈想掙開束縛……

  終於,在一切都無可挽回時,葉碧塵遲了一步才明白,這樣一個因為自己的錯誤而受盡了屈辱和折磨的人,其實就是占據了自己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的人。

  低下頭,把一個輕如蟬翼的淺吻印在他額角。

  “對不起,疏影,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補償你……”他低聲地絮絮念著。

  補償?林疏影垂著眼帘,蒼白的薄唇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勾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無論怎樣的補償,那一晚的記憶都是他這一生再也無法抹去的噩夢,那之後的幾天裡,他夜夜都被夢魘糾纏著,在黑暗中無力掙扎著、啜泣著,葉碧塵又如何能明白他遭受的是怎樣的傷害!他要報復,即使在這場報復的局中,他要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

  慢慢收起了諷刺的笑容,抬眼,有水光在黝黑幽深的雙瞳中盈盈浮動著。

  既然你真的想補償我,我會給你機會的,但是這代價,是你絕對不願付出,也付不起的……

  葉碧塵的魂險些被那雙動人心魄的眸子吸了進去,不受控制地湊上前,溫熱的唇瓣碰觸著微涼的眼帘。感覺這薄薄的皮膚微微一顫,很快放鬆下來。

  心中微喜,單手托著他面頰柔嫩的肌膚,移向微抿的唇。

  林疏影柔順地張開唇瓣,任他索取,不同於乾燥蒼白的唇,溫潤的口腔里滿是清涼的香甜。

  吻從輕到重,從淺淺的碰觸到深深的交融,似乎持續了一生一世,似乎要到地老天荒……

  葉碧塵從不曾嘗過這樣甜美的唇,只覺得滿心都被突如其來的幸福填滿了,他把急速喘息的柔軟身體緊緊圈在胸前,用力納進自己的懷中,像是不想讓他呼吸一樣緊緊擁著。

  摩挲著小巧的耳廓,他熱熱的呼吸吐在林疏影的頸項上,惹得潔白的肌膚立刻染上了粉紅。

  “疏影,我發誓,從今天起,不會再讓你受哪怕一點點傷害……給我一次機會,把心交給我保護,讓我補償你……愛你……”他喃喃低語著,輕咬他柔軟的耳垂,嗅著他身上淡淡的糙藥清香。

  愛嗎?林疏影似乎聽到了心中某處碎裂的聲音。想不到自己報復的第一步,就這樣簡單地完成了。

  他伸出手,回抱住他寬闊的臂膀,臉頰貼著臉頰,胸口貼著胸口,心臟的鼓動時而同步,時而錯過。

  這個字說出得太容易了。葉碧塵啊葉碧塵,如果你知道我此時在想什麼,還能這麼輕易吐出這樣的誓言麼?

  他苦笑,這條路是自己選擇的,戲已開場,兩個人,誰都再也逃不開糾纏的命運。

  流水落花春去也

  “疏影,外面天氣很好,要不要下去走走?”

  這幾天來,葉碧塵幾乎挖空了心思,想要分散他的注意,不再去想那一夜痛苦的經歷。每到一個城鎮村落就甩下齊叔和三個葉氏旗下的鏢師,拉了他往市集跑,總要一直逛到他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才肯停下,再買上兩串紅艷艷的糖葫蘆,兩個人就在閒適的鄉間小路上信步前行,聊些不著邊際的東西。

  林疏影多數時候是靜靜聆聽的,偶爾也會接上一兩句,淺淺的笑容總讓葉碧塵聯想到還在暮雪山莊時,四個人一起下山逛街的那一天,傍晚時分,他也是這樣的笑著,遞上一串酸酸甜甜的糖葫蘆,映著夕陽,一對黑漆漆的眸子清澈見底。

  葉碧塵拉開窗簾看看,萬里碧空如洗,冬日裡難得的溫暖陽光灑在午後的大地上,讓這個寧靜的小城鎮處處透著慵懶的氣息。

  正窩在他懷裡打瞌睡的林疏影掙開略有些朦朧的雙眼,又被明亮的陽光刺得偏開頭去。

  看著他難得迷迷糊糊的樣子,葉碧塵忍不住俯下身,在他唇角落下輕輕一吻。

  林疏影頓時清醒,一把推開正要對自己上下其手的“狼爪”,清麗的臉“噌”地漲得通紅,眼波盈盈的滿是埋怨,看得他下腹一股火幾乎是直竄而上。

  伸手把纖細的身體捉回來,葉碧塵想也不想就把他按在了坐墊上,自己隨即覆於其上,吻著他白皙的頸項。

  林疏影的身體僵住了,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去,蒼白得嚇人,他用力掙紮起來,推拒著上方有力的懷抱。

  葉碧塵停下動作,撐起身體,他才喘息著平靜下來,眼中滿是驚恐。

  嘆口氣,撈起逕自僵硬的身體,把他環在自己手臂的方寸間。

  原本已經稱得上纖細的身驅,在這十多天裡又日漸消瘦。

  還是會恐懼。自從遭到那樣的對待,除卻剛剛恢復意識的時候,他曾經撲到葉碧塵懷中要他用自己的身體洗去滿身的骯髒痕跡,林疏影就不肯再與任何人有任何形式的接觸。除了葉碧塵,其他人就連最簡單的碰觸也足以讓他驚恐萬分。

  “疏影,沒事的……嚇到你了……沒事的,不用怕……”

  緩緩撫摸著他的背脊,就像安撫驚慌失措的小動物一般,等著懷中的身驅慢慢平復柔軟乖順。

  表面上已經恢復了溫和的林疏影,其實每晚還在被噩夢折磨著,葉碧塵常常在夜間聽到身邊輾轉反側的人在睡夢中發出類似嗚咽的小小呻吟聲,他總要起身把縮成一團的清瘦身體攬進懷裡,直到他緊抓著他的手逃開夢魘,重新睡去。

  身體上的傷口已然痊癒,只留下了點點疤痕,但開在心上的傷口沒那麼容易恢復,它需要時間和耐心。

  “少主,我已經打聽過,再往前走不遠有個小鎮,今晚我們是繼續趕路還是在這鎮上找個客棧住下?”齊叔見葉碧塵又撩開了窗簾,策馬上前。

  這七八天,齊叔帶著三個葉氏旗下鏢局的鏢師,日裡趕路時護在前後,夜裡若是找不到客棧就露營在馬車周圍,辛苦異常。

  葉碧塵沉吟了下,搖搖頭:“你們也都辛苦了,今晚就先到鎮上休息一晚,不用再趕,反正再有兩天也就到了。”

  放下車簾,他習慣性地拉過林疏影圈在懷裡,這幾天因為離家越來越近,竟不自覺地生出近鄉情怯的意味來。他一向不是懦弱的人,只是直覺地感到,這次家中的變故絕不是表面看起來父母吵架那麼簡單。

  林疏影安靜地任他抱著,熱熱的呼吸吹在耳後,心,卻是冰冷的。

  又是三天過去,在葉碧塵少少的怯懦中,一輛馬車和三匹馬終於到了葉家本家的大門前。

  下了馬車,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一個多月前,自己雖是身中劇毒,但至少心還是平靜的——有一個強有力的家作後盾,有暮雪山莊這個希望,他堅信著這只是他人生中一段小小的插曲。

  但現在,看著空無一人的大門已蒙上了層薄薄的灰塵,緊閉著,竟給人以蕭索之感。

  沿途,原本人來人往熱鬧非常的主院靜悄悄的。

  “對了,我剛剛聽下人說,好像林公子的師父師兄昨天也到了,現在就住在客房,公子要不要先過去看看?”

  齊叔在與一個小廝低聲交談過後,送上了這個讓林疏影愣住的消息。

  “師父……?”

  “我先帶你去客房。”葉碧塵勾了他的肩,就往西南方向走去。

  主院的西南是專給客人準備的偏院,院中種了幾株梅樹,在這冰冷的季節里,遠遠的,一股股淡淡的暗香順著微風隱隱飄來。

  梅樹下,一個修長的身影低著頭,把玩著手中的一枝白梅,清俊的側臉線條柔和得如春風。

  林疏影只覺得眼圈一陣發熱,溫熱的液體在眼眶內滾了幾滾,強忍著沒有滴落,心臟跳得幾乎從喉嚨中闖出來。

  楚雲深抬頭,發現了站在門口的兩人,淺淺一笑。

  纖細的身體,帶著撞上來的勢頭,一頭扎進他懷裡。

  伸臂環住比出門前還要清瘦了很多的腰身,他並不急著說話,任由懷裡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小傢伙緊抓著他的衣襟,微微顫抖。

  林疏影不敢抬頭,只怕見到他的臉,會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半晌,等到心情稍微平靜,他才稍稍拉遠了兩人間的距離,緩緩仰頭,用盡全身力氣擠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臉。

  楚雲深原本平靜溫和表情卻瞬間變了顏色。

  “疏影,發生了什麼事?”

  “……”笑容僵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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