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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六修挺喜歡王澄的,因為王澄見面,和他們打招呼時,是這麼說的:“喲,小兩口這是月下漫步呢?”

  對於性格荒唐的王澄來說,兩個男人一起過日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甚至覺得這大概就是他從小就喜歡衛玠這孩子的原因,除了那張巧奪天工的臉以外,衛玠還很有個性!對他的胃口!做人嘛,自己開心最重要!世叔看好你!

  衛玠哭笑不得的送走了王澄,這位還真是……與眾不同呢。

  拓跋六修堅持把衛玠送回了公主府,生怕出一丁點的差錯。衛璪奉命在門口等弟弟,看著兩人那磨嘰勁兒,撇撇嘴,忍不住道:“你們再堅持一會兒,就可以結伴去上朝了。”

  衛玠這才與拓跋六修分別,回了家。

  王氏還是過去那副模樣,知書達理,溫婉大氣,唯有眼角又爬上了幾道永遠也褪不下去的屬於歲月的痕跡。她全然沒問兒子今日為何耽誤了這麼久,只是問他:“可要吃點東西?我一直讓人在小灶上給你煨著湯呢,蓮藕老鴨湯,你一向喜歡。”

  衛玠哪怕已經吃過了,也不想辜負阿娘一番好意,點點頭:“那就來一碗吧,正好我也有點餓了。”

  衛璪把弟弟全須全尾的交到母親手上,本已經算是完成任務了,但是一聽有老鴨湯,就邁不動腿了。這老鴨湯還是他在益州做官時,和當地人討來的一道清補佳品,養胃生津,醇香濃厚,頓的時間長了,就會白的像是多灑了一層牛辱,香氣撲鼻。經過婢子阿錢進一步的改良,變得更符合了衛家一家的北方人口味,湯香味美,還滋補養生。

  王氏笑罵:“平時我就短了你這一口吃食?”

  “那不一樣。”衛璪痴纏,更多的也是想逗王氏開懷。雖說王氏早些年就已經認下了自家小兒子是個斷袖的事實,可終究是意難平。憑什麼他們家樣樣都好的么子,要找拓跋六修那麼一個丑傢伙呢?

  大概衛玠早就忘記了這個設定,但其他人卻不可能忘——在這個時代的審美里,拓跋六修真的蠻丑的。作為這個集體顏控的時代的一份子,王氏也不可避免的喜歡好看的東西。看著兒子斷袖斷在那麼丑的人身上,王氏覺得身為人母的,就不可能不堵得慌。

  教了兒子君子六藝,教了兒子做人為官的道理,怎麼就偏偏忘記培養一下他的審美了呢?

  在這種問題上,衛玠還是堅定不移的站在拓跋六修一邊的:“阿娘,六修挺好看的。只是如今不大流行他這種威武的長相了。興許在未來他就變得吃香了呢?”

  “那我也看不到!”王氏氣哼哼道。哪怕是個男兒媳,和她搶兒子,她也會氣不順。

  “看得到,看得到,怎麼看不到了?”衛玠立刻開始該為哄他娘,“阿娘是菩薩轉世,是要長命百歲噠。誰若是敢反對,我第一個和他急。”

  王氏輕輕擰了一下衛玠的手背:“你也就剩下嘴甜了。不過,菩薩轉世什麼的,以後還是不要說了。”

  “恩?”衛玠一愣。

  “免得給你們惹麻煩。”王氏因為衛玠身體的緣故,是誠心信佛的,可他們家的立場斷不能偏頗,所以她的信仰也就只能是她心中的信仰,她是不許家裡人拿這事兒來隨便再說的。

  衛玠一邊喝端上來的鮮湯,一邊給他娘交底:“您再等等就能暢所欲言了。”

  王氏心知這是朝廷要有大動作了,便沒有細問兒子為何如此篤定,只是笑著看兩個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還像是小時候的脾氣似的,在小桌子上開始比賽喝湯。不比誰喝的快,也不必誰喝的多,只比誰喝的……好看。也不知道這自戀的毛病都是跟誰學的。

  比賽的結果,毫無疑問的還是衛玠勝了,沒辦法,底子太好,有這份自然加成,不管衛玠做什麼都透著一股賞心悅目。

  喝完湯,衛玠用眼睛斜他哥,怎麼還不走?感情上的事情,他也不太好意思當著他哥的面說。

  但衛璪卻偏偏像是沒看見一般,大馬金刀的釘在那兒,全然不顧他貴公子的形象,甩開膀子又要了一碗湯,剛要完就反悔了:“算了,別一碗一碗來了,直接把小鍋端上來吧。”

  衛玠:“……”

  王氏見不得長子這麼欺負弟弟,直接道:“喝什么喝?既然二郎君如此喜歡,來人啊,給他端他屋去,讓他兒子也看看他爹是個什麼樣子的爹。”

  衛璪一提起與他親情岌岌可危的兒子,便趕忙收斂了,卻也沒忘記讓人端上湯,他去給老婆孩子借花獻佛了。

  衛璪走了,房間裡只剩下了衛玠親母子,衛玠卻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改口了。但是他已經答應了拓跋六修,今天一定要和家裡說清楚這件事。他喜歡拓跋六修,他要和他在一起,哪怕他們沒辦法擁有世人眼中正常人該有的生活。

  衛玠在心裡鼓起了一次次的勇氣,最後卻在王氏一個眼神里,再一次化作小兒姿態:“阿娘……”

  這一聲委委屈屈的阿娘,也不知道是哪裡戳中了王氏的點,勾起了她心中無數的回憶,從小兒子牙牙學語、蹣跚學步,再到他誰家璧人、名滿京師。王氏長嘆一口氣:“從小到大,但凡你叫這一聲‘阿娘’,我又有什麼是能不應你的?本我也沒打算阻止,這兩年他的表現全家都看在眼裡,你非他不可,他也非你不可,我做什麼要當個壞婆婆呢。”

  “阿娘才不是壞婆婆,阿娘是再好不過的婆婆。”衛玠立刻順杆爬上,不管好壞,好歹先把名分確立了。

  “我只是打算在等一段時間,等到你的冠禮再說。雖然這些年已經越來越不流行冠禮了,但咱們家還是堅持的,傳統不能斷。我私心想著,你們同為男子,雖不好大操大辦個什麼儀式,卻也不好太隨便。便把冠禮變一變,兩全其美吧。冠禮之後的晚上,我和你阿爹還是阿翁,會喝了那杯茶的。”

  “!!!”衛玠不好把高興太表現在臉上,但眉梢、唇角都是怎麼都壓抑不住的上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王氏見兒子滿心滿眼的都是另外一個人,難免犯酸,乾脆眼不見心不煩的把衛玠趕回了自己的屋子:“走走走,短時間是不想看見你了!”

  “可我想看阿娘。”衛玠在哄中老年婦女方面還是很有一手的。

  王氏最終還是眉開眼笑,舒舒坦坦的應了這件事,還對衛玠說:“你若一刻也忍不了,就趕緊著去寫信吧。”

  以王氏對衛玠的了解,這種消息,衛玠是斷然忍不到明天早朝之後再告訴的拓跋六修的,未免衛玠心裡裝著事兒,晚上睡不好,上朝上不好,王氏體諒的給衛玠留了一道小門不落鎖,只為他鴻雁傳書。

  “阿娘真好。”

  “我哪天不好了?”王氏挑眉。

  “那天都好!”衛玠的政治立場還是很明確的,從不犯方針上的錯誤。

  鬧夠了之後,衛玠終於回了房,迫不及待的給拓跋六修寫了信。

  王氏英明一世,最終還是算錯了小事,這一夜,哪怕傳了信,衛玠也沒睡好,而且不只衛玠,拓跋六修也精神的根本睡不下,翻來覆去的在嘴裡咀嚼著衛玠信里那句:“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這是衛玠當年不知道從哪裡看到的民國婚約,只第一眼看到,就再也忘不了了,一直對還是幽靈攻主的拓跋六修強調說,將來他若娶誰,一定要寫這句話。

  沒什麼為什麼,就是合了眼緣,想把自己覺得最好的給對方。

  此去經年,拓跋六修終於在衛玠給他的書信里,等到了這句話。

  願無歲月可回頭,且以深情共餘生。——馮唐,《三十六大》。

  第208章古代二百零四點都不友好:

  第二天的朝堂之上,不少熟悉衛玠的人差點沒被衛玠和拓跋六修的互動閃瞎眼。連一向在朝堂上十分穩重嚴肅的陽平公主,都難得暴露本性和衛熠擠眉弄眼,想要問閨蜜一聲,你弟弟笑什麼呢?莫不是中邪了?

  衛熠挑眉,怎麼,我家小娘笑的不好看?

  陽平公主趕忙搖頭,她可沒那麼說。再抬頭看一眼衛玠,只見那幾可入畫的青年,再一次忍不住笑了起來,唇紅齒白,梨渦微盪,一腔柔情蜜意欲語還休,白中透粉的臉如上好的牛辱邊漂浮著桃花花瓣,只教人恨不能沉溺其中,再不自拔。

  這何止是好看,陽平公主以手撫胸,做了個誇張的倒仰動作,明明是好看到有些妖孽了。以前單只知道衛玠笑起來好看,哪裡曉得他能好看成這樣。

  有知道內情的,也有不知道內情的,只一起都仿佛感受到了空氣中瀰漫著的屬於戀愛的酸臭味。

  能令衛玠露出這種笑容的人,只可能是新晉的代王拓跋六修,這位一向不近人情的將軍戰神,此時也難得柔和了凌厲的面部輪廓,眼神甜蜜,那恨不能昭告天下秀恩愛的嘴臉,實在是辣眼睛!衛玠到底是怎麼看上他的?!

  後世的史學家也百思不得其解,拿著《晉書》反覆琢磨,最後也只能得出一個“人無完人,衛玠什麼都好,就是審美異常”的結論。

  衛玠無心工作,晉惠帝卻還是要按部就班的演戲的。

  之前由拓跋六修和皇后牽頭表達出來的對佛道之爭的態度,如今已經發酵的差不多了,大家對此的意見也已經該站隊的站隊,該上書的上書。

  由衛老爺子親自點頭,覺得火候已到,該收網了。

  “前些天有人上書獻策,說之前的佛道論辯太小打小鬧,為何不能效仿太學與國子學的每月小比、每季大比,讓佛道也來一場空前絕後的大辯論,來確定誰是正統。眾卿家以為如何啊?”晉惠帝拋出了準備多時的問題。

  這個上書是真的,但上書的人只是個被推出來當炮灰的小官,衛玠看也沒看那人,只將目光準確無誤的對上了成都王。

  成都王也恰在看衛玠,對他點頭示意,笑的從容不迫。

  衛玠卻毫不在意的轉過了頭,一如他過去對除了拓跋六修以外的傾慕者的態度——退避三舍。只要對方有哪怕一丁點的苗頭,衛玠都不會與對方再有任何親近,不給那人遐想的空間。讓不少人都想不明白,明明衛玠是那般溫柔的性子,怎麼就能在這種事情上絕情如斯。

  衛玠卻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為對方著想,若他不斷給予別人希望,讓人泥足深陷後再抽身離開,那才是真正的毀人要命。

  不過,衛玠如今對成都王的迴避,已經不再是只因為這個了,而是他實在是對成都王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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