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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朝的刺史差不多相當於現代的省長,有“領兵”和“單車”之別,領兵就是能夠領兵的意思,單車則是不能領兵。晉初的時候,晉武帝偏好把兵權分給自家人,領兵刺史基本已經名存實亡。到了晉惠帝時期,領兵權才慢慢重新從藩王手中回到官員手上,衛老爺子的下一步是打算設立同等級的軍職來與官員抗衡。

  益州刺史因為成都王的存在,即便這位王爺並不在成都,而沒能得到領兵權。所以很多時候他說的話,還不如衛璪這個郡守來的重要。

  這樣的現狀,很容易引起上下級混亂的矛盾。更不用說這位刺史並沒有多少容人之量,所以他對衛璪百般的看不慣,總是在試圖找衛璪的茬。

  棗哥在衛老爺子的運作下,已然要高升回京,就沒與之計較,因為他懶得和這位新調任的刺史玩。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錯誤認知,讓他覺得我不要的刺史之位給了他,是因為我惹不起他。”衛璪都不知道是該笑對方天真,還是該可憐他竟然能那麼傻。

  衛璪到地方上做官,是為了學習、磨鍊,不是為了走底層官員的升級之路。

  也許對於旁人來說,刺史太守就是一輩子的奮鬥目標了,但對於衛璪來說,他為什麼要白白浪費在刺史任上的六年?有這時間直接入中央好不好?

  “雖然回去的時間,比我預計的早了點,但也沒差啦,早回去,早準備。”棗哥一個人把所有人的話都說了,根本沒給衛玠和王濟留時間。他兩手交叉的放在腦後,亂沒有形象的依靠在欄杆上,反倒是透出了那麼一股比小時候強行裝逼時更加自然的名士風度。

  “準備什麼?”衛玠有太多的問題了。

  棗哥一笑:“別鬧,當然是你阿姊,我阿妹的婚事啦,她終於要還俗嫁人了。”

  “什麼?!!!”衛玠一臉震驚。

  “你不知道?”棗哥也一臉震驚。

  唯有王濟用他隨身帶著的小木棍,輕輕抽了抽衛璪的小腿,提醒他:“還不快跑?”

  “對對對!”棗哥立刻起身,足下帶風般推著王濟舅舅就一溜煙的跑了,明顯不打算面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橋豆麻袋啊,熠姐要嫁誰,你倒是說清楚啊!衛玠果然炸了。

  安靜陪伴著衛玠的拓跋六修,終於找到了他的存在感,他揉著衛玠軟弱無骨的小嫩手,享受著情侶之間的應有福利:“這不是很明顯嗎?”

  “求兄台不吝賜教。”

  “你姐姐身邊都有誰?”拓跋六修耐心啟發。

  “我哥和石勒。”說完,衛玠自己就悟了。擦!石勒!怎麼能是石勒呢?衛玠不是說石勒不好,而是,而是,那可是石勒啊。“我阿姊到底看上石勒什麼了?”

  “那你看上拓跋六修什麼了?”武賢法師一身僧袍,從門口出現。

  棗哥剛剛當然不只是很沒義氣的逃跑,他還不忘把武賢法師本人叫來,請她親自面對她留下的爛攤子。至於棗哥本人嘛,他知道搓衣板在哪兒,就不勞煩他妹妹親自動手了。他真心不是故意說漏嘴的QAQ他以為拓跋六修那個大嘴巴早就劇透完了,畢竟他那麼喜歡搶別人的活兒干!

  “六修人好啊。”衛玠臉不紅心不跳的平鋪直敘道。

  拓跋六修反倒是因為這樣不加掩飾的赤裸誇獎而紅了臉,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抵抗不住來自衛玠的情話。

  衛玠說情話了嗎?對於拓跋六修來說,衛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情話。

  “世龍(石勒的字)人也好。”武賢法師順杆爬上,順便甩了個眼刀給拓跋六修,你怎麼還在這裡?不覺得此時此刻應該留點私人空間給我和我弟弟嗎?這個弟媳婦還能不能有點眼色了?!

  身高一米九的弟媳婦,因為這一句承認身份的話,歡歡喜喜的離開了。

  武賢法師再一次表示,簡直辣眼睛,說好的一刀能夠劃破蒼穹,不負北疆狂名的拓跋將軍呢?他弟到底找了個怎麼樣的奇行種?!

  奇行種出門後在心裡盤算,該給衛玠做點什麼好呢?回京之路旅途漫漫,不能委屈了衛玠!

  是的,奇行種同學在衛玠沉睡的這兩年,不僅在北疆刷高了聲望值,順便還點亮了一些他這個身份、這個地位所不應該點亮的技能,好比廚藝。

  拓跋六修:只要衛玠喜歡!

  “阿姊,你和世龍來真的?”衛玠還是有一點點的小牴觸,他姐姐那麼好,長的好,性格好,武功好,反正什麼都好,誰都配不上他姐!

  “我還覺得誰都配不上你呢。但依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找了個傻大個。”武賢法師和衛璪那種把什麼都寫在臉上的性格不同,她從不會讓衛玠在他喜歡的人面前難堪,但那並不代表著她就喜歡拓跋六修了,“我想你有個正常人的生活。”

  “什麼是正常人的生活呢?”衛玠反問。

  武賢法師怔了一下,然後笑了,是啊,什麼是正常人的生活呢?和大家一樣的生活?那她早八百年前就該嫁人生子了。不要說戰場,她估計連洛陽城都走不出去。她給弟弟倒了杯酪漿,笑著說:“正常人的生活,就是你高興就好的生活。阿姊不會阻止你和拓跋六修的。”

  “你別想我說‘我也不會阻止你和世龍的’,得外祖母看過了才算數。”衛玠比較迷信他外祖母鍾氏,總覺得老太太點頭了,阿姊就會和母親一樣,得到永遠的幸福。

  “好,一定先帶給外祖母看。”當年差點將就了裴修,讓武賢法師也挺後怕的。

  不一會兒,晉疾醫來了,他也是棗哥給衛玠叫來的,生怕衛玠的小心臟承受不了醒來後翻天覆地的信息量。

  衛玠的心疾並沒有好,只是若他能儘可能的戒驕戒躁、平心靜氣,堅持吃藥,不放棄治療,說不定也可以擁有一個正常人的壽命。晉疾醫一邊給衛玠診脈,一邊道:“行了,沒什麼問題,再接再厲,我看好你。別真的應了你小時候的那句話。你當時是怎麼說的來著?咱倆大概要綁定一輩子了。”

  拓跋六修進門時,恰好只聽到了這一句話,看晉疾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第187章古代一百八十四點都不友好:

  此間事了,衛玠等人終於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離別那日,魏興郡的百姓傾城來送,巍然壯觀。那場面真的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咳,開玩笑。

  不少百姓都準備了東西,希望衛玠能夠帶上,畢竟山高路遠,總是很難讓人放心。

  衛玠也沒推辭,這種時候不收,反倒是會傷了送東西的人的心。

  而且,魏興郡民風淳樸,送東西從不流行華而不實,他們大多送給衛玠的都是很實用又不昂貴的物品,好比放得住的乾糧、土儀什麼的,妥帖又窩心。

  郡守府的婢子們一個個哭的梨花帶雨,不是衛玠不帶她們回京,而是她們大多都有家人在魏興郡,或者已經在魏興郡成家,故土難離,只能依依惜別了美如畫的衛玠。並紛紛在心裡安慰自己,等老了,這也能當做一樁故事講給兒孫輩聽——為了你們,祖母我可是放棄了那麼好看的人呢。

  為了耍帥,衛玠在走出魏興郡時,特意換了身丰神俊逸的騎裝,騎在四肢健壯的軍馬之上,一點點走入了陽光里,只留下了一個仿佛永遠不會消失的、卓爾不群的背影。

  齊聲陣陣的“衛郎”,如山呼,似海嘯,成為了一代又一代人永遠的回憶。

  年少才非洗馬才,珠光碎後玉光埋。江南第一風流者,無復羊車過舊街。——《衛玠台》,宋楊備。

  “好可怕。”衛璪心有戚戚的和武賢法師咬耳朵,“魏興郡人少都是這般模樣了,回到京城該是何等的光景?”

  “你多慮了,”武賢法師撇了一眼自家兄長,“咱們能不能安全回到洛京還在兩說之間。”

  “!!!”衛璪嚇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大概是妹妹在嚇唬他,他壯大了膽子,聲音卻依舊有點底氣不足,“你肯定是在騙我,我、我才不會上當呢。”

  武賢法師無所謂的聳聳肩,在一抽馬鞭跑到前面之前,給衛璪留下一句:“愛信不信。”

  然後,衛璪就眼睜睜的看著剛剛還對他如寒冬臘月般冷酷的妹妹,去給他人比花嬌的弟弟送溫暖了,二月春風輕輕拂面的那種溫暖!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得到的待遇差距怎麼就這麼大?!

  果然是遠香近臭嗎,嘆。

  拓跋六修在一邊默默看著,很想安慰自家大舅子,根本沒這回事兒,無論衛玠在不在武賢法師身邊,她都一直很喜歡他。至於你……你要是遠了,說不定武賢法師還真的會高興一下,只要你別再回來。

  衛璪給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的拓跋六修一個鼻音“哼”,然後也走了。

  拓跋六修:“……”你知道全家目前只有我還會因為求認可,而友善的對待你嗎?

  石勒拍了拍拓跋六修的肩,他理解他,作為食物鏈的低端,他倆還有得磨呢。

  武賢法師沒嚇唬衛璪,她真的只是出於兄妹情在提醒他。這一趟回京之路,註定是沒辦法平靜的。不敢比九九八十一的西天取經吧,但也可以湊夠八十難了,只比取經的難度少那麼一個妖怪而已,而且他們還沒有可以請來漫天諸佛的掛比孫大聖。

  只劫囚這一項活動,就讓疲於應對的眾人應付到了麻木。

  一個月後。

  擋在車隊前的是又一批的殺手,磨磨蹭蹭,眼神猶疑,一看就很業餘。衛玠坐在馬車裡,收起書畫捲軸,業務特別熟練的問了句:“他們要劫囚,還是要殺囚?”

  “劫。”

  “哦。”一個音結束對話。

  劫就劫唄,趕緊著弄,完了好上路,不要影響下一批來劫(送)囚(死)的盆友,好伐?只這一趟,衛玠覺得他差不多就把還在江湖中行走的百分之八十的遊俠兒都見遍了。有來劫囚的,也有來幫忙的,還有……單純來看熱鬧的,到底是看打架還是看人,不太好說。

  多災多難的上京路,在如今終於艱難走到了司州地界的時候,依舊是那麼“精彩紛呈”。

  司州是洛陽所在的州府,一共有十二個郡,都可以算得上是天子腳下,最起碼司州上下都是這麼說自己的。本應該河清海晏,時和歲豐,哪怕裝也該裝出個樣子。但現實卻與理想相互違背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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