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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有驚無險的入了宮,目的地還是東宮。

  晉惠帝雖然稱了帝,卻並沒有移宮,暫時還住在東宮裡,大概要等晉武帝下葬後,才會搬到含章殿。

  衛玠去的時候,晉惠帝和嵇紹都等在那裡。晉惠帝目前在朝堂上能起到的作用不大,有衛老爺子和嵇紹等人的幫忙遮掩,對外的說法是晉惠帝傷心過度,沒辦法主持大局,由群臣商議,最後呈上有用之策,由晉惠帝決定是否採用。

  所以,晉惠帝才有時間在東宮裡等著衛玠。

  晉惠帝也是真的很傷心,他沒辦法理解死亡到底是什麼,但他知道疼愛的父皇和他的母后、兄長一樣,都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他暫時沒辦法去那裡探望他們,他們也沒有辦法回來。這讓他不是很明白:“為什麼不帶上我一起呢?”

  “因為時間還不到,每個人去那個世界的時間,都是有規定的。”衛玠一來,就接手了哄孩子的任務。

  “那我是什麼時間呢?”

  “我也不知道。”衛玠搖了搖頭。

  晉惠帝點了點頭,沒再問,這些年的相處足以讓他明白,這個世界上也有衛玠不知道的事情,這是很正常的,仙人也不是無所不知噠!

  和衛玠說了一會兒,晉惠帝就睡了過去,他精神上太累了,哪怕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一路可好?”嵇紹終於有時間來關心衛玠,對於嵇紹來說,衛玠和晉惠帝一樣,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一個是真孩子,一個是精神上的孩子。

  “自己嚇自己的成分居多。”衛玠無奈的笑了笑。

  “抱歉,沒辦法去接你。”

  衛玠搖搖頭,說實話,嵇紹要是扔下晉惠帝去接他,他才會覺得不可思議:“我阿翁和舅母他們……”

  “衛司空在前面主持大局,王將軍在守衛皇城安全,”內外暫時都是無憂的,而他們能說了算,是因為晉武帝的遺照里點了四個輔政大臣,衛瓘和王濟都榜上有名,“常山公主哀思過重,幾欲昏厥,已經被你阿娘半強迫的安排去後宮休息了。”

  王氏在關鍵時刻,總能迸發出讓所有人都聽她的兇殘勁兒。

  “我來這裡的事情,告訴他們了嗎?”

  嵇紹點了點頭,他辦事還是很可靠的:“已經派了人去通知,讓他們不用擔心。你也休息一會兒吧,等衛司空得空了,我安排你們見一面。吃食方面,不在陛下面前一起吃的東西,你都要小心,水也要婢子親自燒開,半點不離手。”

  衛玠點點頭,被人帶著去了偏殿休息。東宮裡還有一個不安生的廣陵王的阿娘謝才人,他自然會事事注意。

  衛玠很快就睡了過去,在【幻境】與拓跋六修道:“接下來有的忙了。”

  皇帝的葬禮什麼的,想想就一定很耗時耗力。

  拓跋六修卻道:“倒也沒有那麼費事。”

  魏晉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朝代。

  好吧,哪個朝代都有哪個朝代的特色,它們都很神奇,只要你深入研究,總能發現有趣的地方,因為人類就是這樣一種有趣的又複雜的生物。

  ——重新正要經歷中二年紀的衛玠如是說。

  只不過衛玠只能有幸深入研究魏晉這一段歷史,準確的說是西晉的某一段,從晉武帝晚年開始到晉惠帝甚至未來另外一個晉X帝的有限階段,所以對於他來說,魏晉是他理解里最有趣的朝代。

  好比崇尚奢靡生活的魏晉,卻有著薄葬的習慣。

  是的,薄葬,魏晉。

  衛玠對此表示了極大的不可思議,就他們家這種“大屋百間,出入動輒幾十人的排場”都可以被稱之為勤儉樸素的魏晉,竟然流行薄葬?

  薄葬自然要準備的東西就要省事一些。

  【從春秋一直到東漢,流行的都是周禮里的隆喪厚葬。唯獨從三國的魏朝開始,走了一條特別與眾不同的小清新路線。帶頭開始薄葬的人,是你絕對想不到的曹操。不少人覺得這是戰亂使然,我卻覺得,戰亂肯定占有一方面的原因,但也不是全部。好比,曹操怕被人挖墳才薄葬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國家許可的盜墓業“摸金校尉”的頭銜,就是從他開始的。】拓跋六修這個推測是沒什麼歷史根據的,他只是隨口一說,調動衛玠對此的積極性。

  作者有話要說:注釋:輔政大臣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只不過歷史上晉武帝安排的是兩個人,一個是外戚楊駿,一個是皇親司馬亮。這裡因為平行時間歷史改變了,就變成了四個,從晉武帝的角度很好理解,衛瓘畢竟和王濟有姻親關係,他不放心,為了互相制衡,就給衛瓘和王濟又安排了兩個“同事”。

  第102章古代一百零二點都不友好:

  魏晉僅有的幾個皇帝,實行的都是薄葬之禮,上行下效,全國不少地方都形成了“不封不樹”的葬禮習俗。

  不封不樹,簡單來說就是,不立碑,不栽樹,不在地面上設任何明顯的標示。

  司馬懿的遺言裡,甚至還強調了不設名器。

  對比魏晉生者的奢靡作風,他們死後的墳墓真的是簡樸的不可思議。但也因此,換來了逝者的死後安寧。後世無論是考古還是盜墓,對於魏晉的帝陵都是無從下手的狀態,因為根本找不到陵墓在哪兒,雖然也有明確指定位置的,可是……知道了也毫無卵用,墓里真心沒什麼東西。

  說來有點諷刺,統一全國的秦始皇的陵寢,不知道被後人進進出出光顧了多少次,連兵馬俑都公開展覽了;但是魏晉一些昏庸無能的皇帝的陵墓,卻依舊能保持完整。

  一啄一飲,皆是天定。

  晉武帝的祖父司馬懿,和晉武帝的父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司馬昭,這兩位在歷史上都沒留下什麼光輝的形象,但他們也確實是少數真心能下旨薄葬自己的掌權者之一。

  人類很矛盾,總能做出些超乎想像的事情。

  盛世之君有可能好大喜功,jian佞小人卻也有可能勤儉持家。當然,這些說的只是個例,盛世之君大多還是盛世之君,jian佞小人也還只是jian佞小人。

  只不過前者不可能是個一點錯事都沒有做過的聖人,後者也不可能是什麼壞事都是他幹的大反派。

  衛玠以前說話,很喜歡絕對化、極端化,這是他那個年紀的人總愛有的毛病。

  後來慢慢長大了,才發現了自己那樣想有多不合適。

  說這麼多,只是想解釋,衛玠對“八王之亂”的其中一些王,轉變了一二想法。好比如今位列四大輔政之臣的汝南王司馬亮。

  前面介紹過了,這位汝南王是晉武帝的叔叔,晉惠帝的叔祖,司馬家的宗師(魏晉特有的奇葩官職名,管理皇親宗族的機構的總長官,類似於清明宗人府的宗令),也是八王之亂的主要參與者之一。

  【縱觀歷史,沒有哪個皇室內亂,是祖孫三代人齊上陣搶一把椅子的。也就西晉才敢這麼亂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不經歷一下,你都不知道歷史到底能有點多荒唐。】這是當年拓跋六修在給衛玠科普“八王之亂”時說過的一段話。

  拓跋六修緊隨其後說的是:

  【不過,在這之前,我要申明兩點:

  一,八王之亂,其實參與的不止八個王爺,具體人數一雙手都算不過來,只不過他們八個權力最大、鬧的最慘烈,所以才叫八王之亂。但不是說捏死這八個,就沒有八王之亂了。

  二,參與了這次動亂的王爺們,也不都是亂臣崽子,非要當皇帝不可的那種。有無奈被迫站隊的,也有身不由己捲入其中的,更有……倒霉催的。】汝南王就是這個倒霉催的。

  衛玠當年不以為意,覺得參與了的就都沒什麼好鳥。被逼無奈?你不想造反,別人還能拿把刀架到你脖子上逼著你造反?

  後來才慢慢醒過味來,還真有王爺是被刀架著脖子才參與的。

  當然,這是一種比喻的說法。好比靶子一樣的汝南王。不管是歷史上,還是這個平行世界,他都是晉武帝託孤的輔政大臣,別的王爺想掌權,最先要搞死的就是他,他不想死,自然要反擊,被迫不得不反擊。

  這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了。

  如果不反擊,就是秦王司馬柬的下場,腦子不錯,卻死的不能在死。

  汝南王不想死,所以選擇了奮起反擊。但是吧,汝南王這個人有個致命的缺點——領兵打仗技能點點的太差勁兒,根本不是那些野心勃勃的小輩的對手,被像是切瓜一樣就被人給輕鬆的搞定了。

  所以說,身逢亂世,腦袋不夠聰明,命運就沒辦法由你來掌控了,不管你是消極避世,還是積極自保。

  這一次還是如此,大概是命運使然,四個輔政大臣,在晉武帝還沒下葬之前,汝南王就已經最先被發難了。

  衛玠:果然是倒霉催的。

  汝南王這次被發難的理由比較新穎——晉武帝的葬禮。

  皇帝葬禮,再怎麼說要薄葬,也僅僅是橫向對比其他皇帝而得出來的“薄”,並不是大眾理解里的那種糙席一裹就完事。

  不少受人指使的愣頭青,目前在罵的就是晉武帝的葬禮太寒酸,汝南王這個當叔叔的不安好心。

  汝南王被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差點連腦溢血都有了。

  被罵一罵就能氣成這樣?

  當然能。

  文人的嘴,武人的刀,都是殺人利器。尤其是盛行噴子的魏晉時期的文人墨客,在一次次清談會上鍛鍊出的掐架本領,再沒有誰比會他們更會拐著彎的罵人,戳的人肺管子都能炸了,他卻依舊可以擺出一副“我又沒罵你,連個髒字都沒有,我只是在和你講道理”的無辜臉。

  哦,不對,不是講道理了,早些年已經從衛家三郎口中引進了新詞——談人生。

  被作詩賦詞談人生的汝南王,現在聽見“談人生”就像打人。但是,咳,他武力值又不夠,連打都打不過。

  “一把年紀了,也是可憐。”在東宮中住的十分舒坦的衛玠,這樣就有了閒心去同情別人。

  拓跋六修卻不以為意:【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汝南王這個人,說歷史上的他是被徹底冤死的吧,也不盡然。因為對於權力,對於地位,他是有很大的嚮往的,人老心不老,好不容易抓住了輔政大臣這個身份,是死也不想放手的。

  就拿被罵這個事情來說,哪怕是一般腦子不夠數的人,都會想著要不稱病放權,暫避風頭吧。偏偏汝南王最獨特,他不僅不裝病,連真被氣病了,都是輕傷不下火線,繼續奮鬥在給晉武帝準備葬禮的風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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