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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會兒,她才意識到主要的危險已過去了。他們已經完全離開了考爾菲爾

  德的地界;至少已離開了它的中心地帶。什麼事也沒發生。沒碰到什麼麻煩事兒。

  他們沒有與其他車輛碰擦。沒有警察走近他們,因什麼違規而向他們提出質詢,向

  他們的車內窺望。她所擔驚受怕唯恐發生的事,一件也沒發生。這是一次安然無虞、

  毫無意外的旅行。以他們會遭遇到的種種危險——外部的危險——來看,他們兩人

  本該單獨呆在車內的。然而就內心所經歷的危險來說——

  她感到內心全然枯竭了,衰老了;就好像她的心上留下了永不磨損的皺痕。

  “他不是今晚死的唯一的一個人,”她尋思著。“我也死了,就死在這輛車一

  路開過的某個地方。因此,這麼做毫無意義,一無所得。最好還是呆在那兒,還活

  著。承受著那一切的責備和懲罰。”

  他們現在來到了空曠的鄉村地帶。最後的一座紙板盒工廠(由於市民的關注而

  將它建在了與城市邊緣隔開一段距離的地方),最後的啤酒廠廢棄的舊煙囪,即便

  是這些都遠遠地落在了後邊。公路開始逐步上升,令人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對比感,

  似乎底下兩條鐵軌間的開闊路基陷得更深了。公路路基表面是水泥鋪就的,線條清

  晰,水泥一直鋪到路基下面,不過,再往遠處就不是水泥路面了;到了這兒有一個

  自然的斜坡,相當陡峭,但表面上長滿了野草和灌木叢。

  他突然把車停住了,看不出有什麼理由。將車子的兩個外輪都開到了靠鐵路這

  一邊的路基外,他就將車停在了這兒。只有這麼一點地方,只容得下汽車的兩個輪

  子;這是個相當危險的位置。車門外面幾乎就是很陡的斜坡。

  “為什麼停在這兒?”她低語道。

  他用手一指。“聽。你聽到了嗎?”傳來了一陣好像在敲碎胡桃的嘎嘎聲。好

  像地上鋪了一層胡桃,它們在不停地滾動,受到擠壓,殼被壓碎了。

  “我就想把他帶到城外,”他說。他下了車,順斜坡往下爬了一段,使她只能

  看見他的腰以上的部位,他就站在那兒往下瞧著。然後他撿起什麼東西——可能是

  一塊石頭,或是別的什麼——她看見他把那東西扔了出去。然後他的頭稍側,似乎

  在側耳傾聽。

  最後,他費勁地重新爬回到她的身邊,兩腳使勁踩在路邊,以保持身體的平衡。

  “那是趟貨運慢車,”他說。“往外開的。它是在裡面的軌道上,我指的就是

  我們下面的這條軌道。我能看見有一節車廂上的提燈在一點點過來。這列火車特別

  的長——我想這列火車是空載的——它開得非常慢,幾乎是在爬行。我扔下去一塊

  石頭,我聽到它打在了一節車廂的頂上。”

  她已經猜出他想幹什麼了,不禁感到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他俯下身子,在放在前座的那個人體所有的衣服口袋裡仔細搜尋著。他從外衣

  的內口袋裡拿出了什麼東畫。一張標籤之類的東西。

  “這些貨車並不總是像客運快車那樣準時。它或許得在前面不遠的那個公路大

  道口停下,你明白我指的那個道口。現在機車想必差不多就要到達那兒——”

  她拼命壓制住自己的衝動;她已經再一次下定決心,儘管這一次的情況甚至要

  比在先前那兒的大門口時的情況更糟。“我——你要我——?”她準備下車去幫助

  他。

  “不,”他說,“不必。你只要呆在車裡,看著公路。這個斜坡實在太陡,你

  只要帶著——帶著任何東西下到一定的地方,剩下的路它自己就會一路翻滾下去。

  斜坡底下有一個突然的斷口,那是個陡峭的下墜。”

  這時,他把汽車前門盡最大可能開大。

  “路上的情況如何?”他問。

  她先是朝後面一路看了看。然後再朝前看了看。前面的路在逐步上升。因而看

  過去更為清楚。

  “什麼也沒有,”她說。“哪兒也沒有移動的光亮。”

  他彎下身子,用他的手臂抱起了什麼,然後,只見兩顆腦袋和兩個肩膀靠在了

  一起。過了一會兒,前座便空無一人了。

  她扭過身去,看看公路,凡她能看到的地方都不放過。

  “我再也不會去坐在這輛車的前座上了,”這個想法湧上了她的心頭。“他們

  會奇怪這是為什麼,但我會極力推諉,我總會想到今晚前座上放的是什麼。”

  把那個死人弄下斜坡可真叫他費了一番力氣,他必須同時制住他們兩人的下墜

  力,承受雙重分量。有一次,一個踉蹌,兩人一起往下滑,她的心一下子都提到了

  喉嚨口。真好像她的心和他們兩人之間有一個滑輪,有一個平衡錘在起作用。

  接著他又一次讓身體保持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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