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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那又如何呢?那又如何呢?”班傑明爵士質問,“看,看,我可不會亂碰那凹痕。天曉得。”

  “古物學研究萬歲。各位,跟我來。我想這外頭沒有別的要看了。”

  大家轉回典獄長室時,班傑明爵士一臉狐疑地看著他,問道:“你看出什麼啦?打死我,我也看不出什麼。那跟謀殺案倒底有什麼關係啊?”

  “什麼也沒有,老兄!我是說,”菲爾博士說,“只有間接的關係。當然要不是石磚里有那兩個磨損的痕跡……儘管這樣,我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兩手擦掌,“嘿,你記不記得老安東尼的座右銘是什麼?他把刻了它的章蓋在書上、鑲在指環上,天曉得還有哪裡。你見過沒有?”

  “哦,”警察局長眯起眼睛說,“這會兒,話題又繞回安東尼啦?沒有,我從沒看過他的座右銘——除非你還有其他花樣,否則我們最好離開這兒,去造訪一下宅邸。來吧!講這些倒底有什麼用處嘛?”

  菲爾博士環視了一下這昏暗的房間:“那個座右銘是:”他說,““我所擁有的一切,都與我形影不離”。嗯?好好想一想。嘿,來瓶啤酒如何?”

  第九章

  有條蜿蜒的碎石子路。有隻縮頭縮腦的灰色鴿子在榆樹下搖搖擺擺走著。有片修剪整齊的草坪,與那太陽下掠過的飛鳥身影。一座高大又霸氣、稜角和緩的紅磚房子,粉刷的白牆,加上一座白色圓頂閣樓,頂著鍍金的風標,自女王統治時代至今,逐漸老舊,卻保有風華。不知哪兒有一群蜜蜂在嗡嗡鬧著。空氣中還流蕩一股麥稈的甘味。

  藍坡前一晚未曾見到這般景致。當時主任牧師的福特轎車開近屋旁,天正下著雨。他與桑德士提著燈,僵挺著身子由此往樓上走。他打開玄關之前,彷佛突然被推上一個燈火通明的舞台,渾身濕答答的衣服拽在身上,卻要面對千萬人似的。當他與同夥走上車道時,竟怕再次見到她。處境狼狽:被拱到台上,沒有台詞,目瞪口呆,窩囊得很,宛如在夢裡一絲不掛、進退不得的情景。她不在宅邸,只有管家——他叫什麼名字來著?只有管家雙手緊握,稍稍屈身伺候著,說已在客廳預備了一張沙發。

  不一會兒,她從書房出來。紅腫的眼睛透露她哭得很兇,肯定是一波又一波悲從衷來,悽慘的哭泣。然而她倒是很鎮定,面無表情,揉擰著一條手絹。他什麼也沒說,能說什麼呢?任何一個字,一個舉動都會顯得冒冒失失。他不知什麼道理,只知必然如此。他僅是可憐巴巴地立在門邊,穿著濕透了的法蘭絨上衣和球鞋,並未久留。他記得離去時的光景:雨剛停不久,老爺鐘敲了一點鐘。可憐的他只能傻傻地抓住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印象:雨是一點鐘樣子停的。一點鐘雨停了,別忘了啊。記這有什麼用?哎,管他呢——

  並非他對馬汀·史塔伯斯缺乏好感。他所維護的是,那女孩去看望死者時臉上已失落、已遭蹋的一些天真之情。當傷痛大到無法負荷時,只見她擰了擰那薄薄的手帕,臉上依稀閃過短暫的扭曲。無辜的馬汀在死亡的沉睡中看來很古怪:他穿了一身老式的灰色法蘭絨套裝,及一件破損的粗呢大衣……桃若絲此刻正作何感想呢?他看著拉上的百葉窗及門上布置的黑紗,不禁畏縮了。

  巴吉為他們開了門,一見警察局長就好像放心了。

  “是,”他說。“我這就去請桃若絲小姐吧?”

  班傑明爵士咬著下唇,頗為焦慮:“不,暫時還不要,她在那兒?”

  “樓上。”

  “那史塔伯斯先生呢?”

  “也在樓上。葬儀社的人來了。”

  “還有誰在這兒?”

  “我知道沛恩先生在來此的路上。馬克禮醫師也要來。他告訴我,他一結束早上例行巡房就要見您。”

  “啊,好。知道了。巴吉,順便一提……葬儀社那些人——你也了解嘛,我想看一下史塔伯斯先生昨晚穿的衣服,還有他口袋裡的東西。”

  巴吉向菲爾博士低下他那扁平的頭:“好的。菲爾博士昨晚曾提到可能有這需要。我已冒昧地逕自保管好那些口袋裡的東西,一件都未短少。”

  “多虧你了。去把它們帶到書房來……還有,巴吉——”

  “是?”

  “你若見到史塔伯斯小姐,”班傑明爵士不知所措地說,“就——呃——傳達我最深的哀悼之……該說的話你都知道嘛?好。”他猶豫了一下。這位篤實的警察官員在熟人面前言不由衷,臉上竟微微泛紅,“還有赫伯特·史塔伯斯先生方便的時候,我要立刻見他一下。”

  巴吉表情木然:“赫伯特先生還沒回來。”

  “喔,啊!知道了。那,去取那些衣物來。”

  他們踏入一間陰暗的書房。喪家難免情緒波動大,可總見女眷們及時拿出應變能力,而男人,就如眼前這四位先生一般,卻都張口結舌無助得很。桑德士是唯一表現出相當程度冷靜的一位。他已重拾圓熟風度,那殷憨的模樣就像要打開祈禱書來讀一樣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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