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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還有烏木的信,這封信里最大的亮點就是——他們終於找到海帶了。

  尋找的過程有點戲劇化,過程堪稱驚心動魄。

  烏木托關係在錦州港找的精通泅水的船工,每天輪批地下水找,卻是一無所獲。

  眼看著快要過年了,梅子急了,趁烏木不注意,自己穿上泅水服,戴上江逸設計的簡易換氧裝置,偷偷下到了水裡。

  梅子學過游泳,在棗兒溝江家北邊那條河裡,拉著小杏一起。結果倆人下到水裡就被水糙纏住,差點沒上來,上來就被春糙姑姑擰著皮肉捶了一頓,之後就再也沒下過水。

  這回,梅子一邊學著那些船工的樣子往下潛一邊想著,這回可別那麼倒霉,再被水糙纏住。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誰能想到礁石fèng里還長著那麼柔韌的水糙,生生地就纏住她不放。

  等到烏木從別一邊回來,發現沒了梅子的身影時,她下水幾乎有一刻鐘了,還是旁邊賣鮮魚的婆婆告訴他的。

  烏木整個人都懵了,想都沒想就跳了下去,甚至沒有穿上泅水服。

  下潛的過程中,烏木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如果今天梅子上不來,他也就不用回去了。別說江家不會放過他,他自己也得自責死。

  和梅子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放電影似的在腦子裡過,那一刻,烏木以為自己要死了。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梅子的身影,即使隔著不成形的泅水服,他也一眼就認出,那是她。

  梅子已經停止了掙扎,只被一團水糙纏著,眼睛緊閉,不知道是昏迷,還是……

  烏木拼著最後一口氣游過去,把纏住梅子腳腕的東西胡亂扯開,拉著她就往上游。

  出水的那一刻,烏木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附近的船工連忙下水,把兩人拉了上來。

  梅子比烏木醒得還早,到底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劫後重生的她只會崩潰地大哭。

  她不管不顧地抱住烏木的身子,抓住他的手,然後……愣住了。

  烏木手裡緊緊攥著的……就是差點害死她的罪魁禍首吧?

  寬帶狀,半透明,柔韌,味澀……這就是逸哥說的海帶呀!

  梅子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烏木被她勒得嘔出一大口污水,忍著脹痛的腦袋和胸口勉強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梅子掛著淚痕地笑臉。

  烏木二話不說,一把將梅子按在地上,“啪啪啪啪”地打了一頓屁股,力氣是十成十的,一點沒含糊。

  梅子咬牙憋著淚,扭著胳膊把手裡的東西舉到烏木眼前,試圖為自己求情,“烏木,你、你先看看這個,再考慮要不要打我!”

  烏木看清了她手裡的東西,表情一點都沒有好轉,反而下手更重了,一邊打一邊沉著聲音說:“我打你是因為這個嗎?別管金山銀山,也得有命享!”

  “嗚嗚……烏木,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梅子開始趴在地上傻哭,“嗚嗚……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你給我留點面子啊……”

  “命都不要了,還要什麼面子!”烏木嘴上說得兇狠,手上卻不自覺地輕了許多。

  梅子一咬牙,漲紅著臉說道:“老祖宗有句話,‘人前教子,背後教妻’,烏木,有事咱回家說不行麼?”

  烏木一把將梅子攬到懷裡,紅了眼圈,嘴裡喃喃地說道:“梅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沒事了,沒事了……”梅子含著淚花,一下一下地撫著他寬厚的背脊,她不吝嗇拿出自己母性的溫情去疼寵這個真正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

  周圍的船工們聽不懂他們的話,但看著兩個明顯是一對的年輕人緊緊地相擁在一起,紛紛笑了起來。

  第170章 殺豬菜

  蘇白生看完信後,滿臉的怒氣,江逸知道他那是擔心的。

  好在,有驚無險,烏木也在信中說,他們不日就會往回趕,這封信到達大寧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路上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能趕回家過年。

  梅子的經歷,讓大家猛然意識到生命的可貴,至少大部分家人在一起,這就夠了,不是嗎?

  江逸是第一個緩過來的,彼時已經到了年根底下,巷子裡每天都飄散著一陣陣肉香,這裡過年流行燉殺豬菜、煮大肉方。

  無論是煮肉還是燉菜,都算是一年中的大事,會邀請親朋好友到家裡喝酒吃肉。

  因此,關係好的人家不會安排在同一天,今天你家燉,明天我家燉,這樣一直到臘月二十九,天天都有肉吃。

  江家眾人也收到兩回邀請,上一回家裡的男人們正忙著教牧民們做暖氣爐,沒顧上去吃,這一回正好趕上了,再加上大夥心態變了,乾脆厚著臉皮全家出動,當然,帶了不少禮物。

  主家自然不會嫌棄,人去得越多就代表越看得起他,更何況蘇白生怎麼說也是正拉八經的大寧衛指揮。

  江逸向來不喜歡和男人們混在一起喝酒,聞著席上攙著酒氣的味道,菜香都打了折扣。因此,除了避不過的時候,他都是窩在廚房裡和女人們一起吃。

  今天也不例外。

  不上桌有不上桌的好處,婦人們做好了菜給那些男人們擺上,然後自己在廚房裡守著暖烘烘的灶火支個矮桌,想吃什麼直接在鍋里盛。

  女主人拿出一小罐花雕,在熱水裡溫了溫放到桌上,熱情地說:“不能光他們男人喝,咱們也來點。”

  她第一個就要給江逸倒。

  彼時江逸正在奮戰一塊脊骨,連忙擋住她的手,含糊不清地說:“不用、不用給我,我要想喝酒就不在這兒了。”

  女人們忍不住笑,紛紛調侃道:“男人怎麼能不喝酒?莫非你們家那位管得嚴?”

  “來來,今天除了夏荷妹子,都得喝點。”

  江逸沒法,被幾個彪悍的嫂子硬壓著喝了一小碗,為了防止再被灌,趕緊轉移了話題。

  他夾著燉菜碗裡一塊四四方方吸滿湯汁的東西,問:“這是麵筋麼?”

  “麵筋?”一個上些年紀的嫂子笑道,“這是凍豆腐,蔚州人不吃凍豆腐麼?這個專門放在燉菜里吃,香著呢!你嘗嘗?”

  江逸咬了一口,使得勁兒有點大了,竟然把裡面的汁水咬出來,噴到臉上。

  味道跟麵筋也像,孔洞裡充滿了香濃的湯汁,卻比麵筋更勁道,還多了些豆子的鮮香味。不愧是燉菜的最佳伴侶!

  江逸嘗到凍豆腐的味道,眼睛都亮了,臉上的湯水都不顧,一口把剩下的吞了下去。

  夏荷連忙囑咐道:“小心燙。”

  女主人看著江逸,撲哧一聲就笑了。

  旁邊年紀大些的嫂子拿了塊嶄新的帕子糊到江逸臉上,邊擦邊笑道:“真是個孩子,見著好吃的就跟我家小兒子似的!”

  江逸笑得憨,又從碗裡挖出一塊凍豆腐,三兩口吞下去,越吃越覺得香,不由地問道:“這個好做麼?”

  “好做著呢!”旁邊的嫂子笑道,“拿出新鮮豆腐往外邊放一宿,第二天就能凍好。”

  江逸驚,趕情“凍豆腐”就是這麼來的呀!

  江逸還是第一次吃這麼地道的殺豬菜,或者說是“亂燉”。就跟探寶似的,一會兒挖出一個肥瘦相間的肉塊,一會兒挖出一條干豆角,或者吸滿濃香肉汁的凍豆腐,抑或燉得邊軟爛的大白菜。

  女主人不知道從哪裡聽說江逸喜歡吃泡黃豆,專門從鍋底撿了一大勺黃豆放到他碗裡。

  總之,這頓飯江逸吃得是心滿意足。

  另外,他還學會了燉肉方。

  北方冬季寒冷而漫長,豬的後墩肉切成巴掌大小、肥瘦相間的肉方用大料和鹽煮子,碼在缸里,放在南牆陰下,炒菜的時候加個葷腥,一直能吃到開春。

  有人開了頭,之後又有幾家平日裡走得近的鄰居叫江家人過去吃肉,一連輪了好幾天,因為江逸婦女之友的地位,他們家得到了特殊的優待,甚至還能連吃帶拿,家裡根本不用開火。

  江逸早就喊遍了,臘月二十八由他們請,誰都別搶。

  其實到這時候屠戶們也要關張過年。若不是蘇白生的身份,他們還真買不到新鮮豬肉。

  好在江逸也沒讓人家白忙活一場,三百多斤的一頭豬,從頭到尾連內臟算上全買下來了。光是這一尾,就夠人家過個好年。

  到了這一天,女人們早早地過來幫忙,江逸也把家裡的好東西都拿出來,使盡渾身解術,好好地收拾出了一桌菜。

  蘇雲起也大方地把朱高熾派人送的酒拿出來,在場的都是懂眼的,紛紛感嘆著這回沒白來。

  ******

  後廚,江逸依舊同女人們坐在一桌,一邊熱熱鬧鬧地說話一邊享受美食。

  眾人紛紛感嘆江逸的深藏不露的手藝,其實就是變相在誇他。

  江逸只嘿嘿傻笑,非常地道地扮演了一個被嫂子大娘們喜歡的傻白甜小伙的角色。

  大夥逗了會兒江逸,話題又扯到夏荷身上。

  “荷丫頭,說起來你也快到日子了吧?”

  夏荷羞澀地點點頭,“請大夫號過脈,說是在正月里。”

  “正月多少?有準信不?”

  “大概是元宵節左右。”

  其中一個嫂子一拍大腿,驚喜地說:“若正趕上元宵節那天,再生個大胖小子,那必定得是個福星!”

  夏荷不解,“女兒不行麼?”

  別一位嫂子解釋道:“咱們這邊有句古話‘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兒’,這意思說得明白吧?”

  夏荷靦腆地笑笑,“那就借嫂子吉言了。”

  實際上,她跟小六商量著,希望這胎得個女兒,家裡女孩兒太少了,梅子再嫁出去就只剩了夏荷一個,生個女兒還能多個伴兒。

  不過,這話她當然不能在外面說,人家信不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反而讓人說她矯情。

  一位慈眉善目的嫂子親昵地摸著夏荷的肚子,語氣和藹地說:“我看你這胎養得好,生得時候必定也順利。”

  夏荷看了埋頭大吃的江逸一眼,笑道:“都是逸哥兒開明,拿著我這個守在家裡的妹子當事兒,天天弄好吃的。”

  “荷丫頭命好。”這位嫂子不知想起什麼,眼中閃過一抹傷感。

  知道的人不免露出同情的神色,她當年生產的時候十分兇險,不僅孩子沒保住,她自己也傷了元氣,竟是再也生不出來了。因此她見了孩子十分喜歡,見著懷孕的女子也每每感同深受。

  這些事夏荷多少聽過一些,她拉住嫂子的手,溫婉地說:“聽說嫂子有雙好手,最會接生,不知我有沒有這個臉面請上嫂了一回?”

  女人一驚,怎麼也沒想到夏荷會這麼說。

  她會接生不假,卻是自已在失了孩子之後半路出家,實在算不得什么正經產婆,平日裡都是那些請不起產婆的人家才會來找她,因為她從不收人家一分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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