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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子辛知道鳳瑄說得沒錯,於是他立即召來歡喜:“歡喜,你現在就帶人去登聞鼓院替朕取來訴狀,若是有人敢從中作梗,不論是誰,一律嚴辦!”

  歡喜領命,立即帶著人去了登聞鼓院。

  按理,有人敲響登聞鼓會由登聞鼓院接收訴狀,再層層遞交,可高子辛不願等,更不願這件事被人從中作梗出了紕漏,乾脆直接讓歡喜去取。

  他不過是想著小心為上,誰知當歡喜帶著人到達登聞鼓院的時候,還真有人從中作梗!

  敲鼓告御狀的是一名面容憔悴的青年,然而等歡喜到的時候,這人早已經被打得進氣多出氣少,眼看著就要沒命了!

  甚至要不是歡喜到的快,攔住了行刑的人,這人已經被打死了!

  告御狀雖然要受杖刑,但是絕對沒有這麼快這麼狠的,這些人分明是故意要把人給打死,好殺人滅口!

  這也就罷了,歡喜命人拿出訴狀,結果這人竟然交給他一張白紙,還說什麼這就是對方呈交的訴狀!

  歡喜氣得直接將登聞鼓院的所有人全都抓了起來,隨即又命人請來太醫為那名告御狀的青年治傷。

  結果當太醫解開青年衣袍,卻發現他身上竟然還藏著一份訴狀!

  只是訴狀被他藏在身上,行刑的時候便染上了血。泛黃的紙頁上血色瀰漫,顯得淒涼又悲壯。

  高子辛最後看見的,便是這麼一份染了血的訴狀。

  狀紙上染了血水,又被那人藏在身上,汗臭味,血腥味,加上劣質墨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並不好聞。

  至少,這樣的味道對於高子辛而言算是個不小的折磨。

  但是他卻一點也沒嫌棄,反而看得十分仔細,甚至是逐字逐句地看完了這份訴狀。

  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手指漸漸握緊,又緩緩鬆開。他的臉色異常平靜,唯獨目光中的狠厲叫人心驚:“來人,宣刑刑部尚書李易、大理寺卿劉泉、御史大夫唐安。”

  三人得了消息,很快便趕來了。

  來的路上,他們多多少少已經得知了登聞鼓院的事,不禁心中惴惴。於是一進門,三人便老老實實地朝高子辛行禮:“臣李易/劉泉/唐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子辛面無表情:“行了,都起來吧。今日有人御前擊鼓,三位卿家可知所謂何事?”

  三人頓時苦了臉,這……這要他們怎麼說?

  說知道?陛下豈不是要懷疑他們在宮中有耳目?

  說不知道?那不就是說他們玩忽職守?

  三人心裡就跟吃了黃連似的,只能小心翼翼地說道:“臣確實聽見了擊鼓聲,卻不知是為狀告何人。”

  這回答算是比較保險,高子辛冷冷地看他們一眼,倒也不再這件事情上糾纏,只說道:“這是那人呈交的訴狀,你們看看。”

  話音一落,歡喜便用托盤裝著染了鮮血的訴狀走到三人面前。

  高子辛沒賜坐,三人自然只能站著。

  此時他們看著送到面前的訴狀,心裡便再度“咯噔”了一聲。

  狀紙染了血,顯然不是小事!

  偏偏高子辛就看著他們,他們就是想不看都不行!

  很快,三人便輪流看完了訴狀,看完之後,他們的心便高高地懸了起來。雖然訴狀上寫的只是輔國公家欺占田產逼死人命的事,可高子辛既然將他們三人都叫來,事情就不可能善了了!

  三人在意的是,這件事,高子辛究竟想查到什麼程度?

  只有得了確切消息,他們才知道該怎麼去做啊!

  高子辛一眼就看出三人的心思,心裡更是怒意滔天!看看,這就是他的臣子!拿著他的俸祿,卻不想著好好做事,反而一肚子算計!

  火氣一上來,他簡直恨不得讓人將這三人拉出去杖斃,還好理智還在,不然事情還不知道要怎麼收場。

  忍了忍,高子辛才說道:“三位卿家可知,那個告御狀的人現在如何了?”

  三人聽著,覺得高子辛語氣不對勁,一顆心更是高高地懸了起來。

  身在官場,裡面的那些手段他們怎麼可能不清楚?更何況,狀紙上的血跡他們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都染了血,人還能怎樣?怕是已經凶多吉少了!

  想到這裡,三人心裡更加不安了。高子辛明顯已經氣狠了,這件事很可能要嚴查,這可不是個好差事!

  輔國公周榮可是三朝元老,年輕時戎馬生涯立下赫赫戰功!

  這樣的人,哪裡是好對付的?

  這案子一旦嚴查,他們可就要把輔國公給狠狠得罪了!

  偏偏輔國公他們得罪不起,高子辛他們也得罪不起!

  只是三人想不明白,到底是誰跟周家過不去啊!

  他們當然不會知道,這一切的緣由,不過是一個任性妄為的女人罷了。三人不覺得這次的事是個巧合,卻也不認為是高子辛故意針對周家,只是懷疑是有人看周家不順眼,所以才故意安排了這一切。

  畢竟高子辛年紀還小,遇到有人告御狀,還差點被打死,會熱血上頭想做點實事也是應該的。

  與此同時,周家已經得到了有人告御狀的消息。

  第37章 嚴查

  周家的家主雖然是輔國公周榮,但是因為周榮年邁,精力不濟的關係,周家現在明面上的主事者乃是周榮的嫡子,也是周麗嫻的父親周彥。

  也不知道是不是殺戮太多,周榮一直子嗣艱難。不是懷著的時候不小心流產,就是幼時夭折。

  直到周榮年逾不惑,才終於得了周彥這麼個兒子,自然全家都恨不得寵到骨子裡。未免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有個萬一,周榮根本不敢讓他苦練武藝,只能簡單練練拳腳。

  結果周彥從錦繡堆里長大,不僅沒能繼承乃父的雄風,反而被養得眼高手低,最後文不成武不就,只能靠著周榮的面子在兵部得了個閒職。

  周彥不甘心就此埋沒了自己的才能,卻又沒膽子到戰場上去拼戰功,所以一直對兒女寄予厚望。

  只可惜他跟周榮一樣,子嗣不豐,到現在也只得了一個嫡子一個嫡女。

  庶子倒是有三個,但是一直不被他放在眼裡,而對於唯一的嫡子,他就更加打不得罵不得了。

  好在嫡子武藝雖然不精,文采還算不錯,一旦入了官場必能出人頭地。

  而對於唯一的嫡女,周彥更是寄予了厚望,從小就對她嚴格教導,就為了讓她成為大梁的皇后。

  這次眾臣上折督促高子辛大婚,實際上正是周彥在裡面推波助瀾。

  畢竟高子辛是個男人,隨便拖一拖不要緊,可周麗嫻卻拖不得!一旦過了年紀,她就別想入宮當皇后了!

  哪知道,剛入宮的時候都還好好的,宮裡透出的消息也是太后看重周麗嫻,到了末選必然能選上。結果一到末選,偏偏就出事了!

  被全家族寄予厚望的周麗嫻,竟然只得了才人的品級,甚至轉眼就因為言語狂悖被降成了寶林!

  只可惜周彥多方打探,也沒能打探出周麗嫻當時說的話,而在場的其他八位貴女也都三緘其口,並不肯多說。

  周彥當時覺得不安,恨不得立刻進宮去問周麗嫻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惜周麗嫻如今不過是個六品寶林,按照規定根本沒有接見父母親屬的資格,而且她剛剛入宮就出了事,周家也得避嫌。

  周彥被周榮警告過後,便不敢再胡亂打聽周麗嫻在宮中的狀況了,反而約束起周家人,只等過了這一關才尋機會見周麗嫻。

  誰知才過了三日,竟然又出事了!

  竟然有人去登聞鼓院擊鼓告御狀,告的還是周家!

  周彥聽聞消息就冷冷一笑,不過是個賤民,竟然也敢狀告皇親國戚!

  雖說周麗嫻如今只是個寶林,但是周彥相信,憑自己女兒的能力,早晚能入主後宮,成為一國皇后!

  也不看看,末選一共九位貴女,除了她的女兒留在了宮裡,其他的八位貴女可是都被送回家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女兒雖然只是個寶林,但還是很得太后和皇帝看重的。

  他並不將那告了御狀的青年放在眼裡,所以當管家問題是否要將這個消息告訴周榮的時候,周彥直接擺了擺手:“父親最近身子不大好,這種小事就不必拿去叨擾他老人家了。”

  周榮多年戎馬生涯,戰場上不知道受過多少傷,如今年紀一大,那些舊傷就開始發作,尤其三日前得了周麗嫻因言語狂悖從五品才人被降為六品寶林後,他的病情就更嚴重了,最近一直在喝藥。

  周彥心裡清楚,整個國公府現在完全是靠周榮撐著,只要有周榮這個三朝元老在,不管是其他大臣還是宮裡的皇帝和太后都得賣周家幾分面子。

  可一旦周榮去了,國公府的榮耀便徹底一去不復返了。

  所以周榮決不能有事。至少,在周麗嫻成為皇后之前,他不能有事。

  只要周麗嫻成了皇后,周家就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到時候不管是他,還是他的兒子,都能有源源不盡的好處。

  於是他乾脆封鎖了消息,不讓任何人將有人告御狀的事告訴周榮。

  以至於直到東窗事發前,周榮一直都被蒙在鼓裡。

  周彥覺得這不過是件小事,如今周麗嫻剛入宮,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這種事,皇帝必會替周家遮掩,最多推個替罪羊出去,事情也就結了。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的是,此時的勤政殿內,高子辛正對刑部尚書李易、大理寺卿劉泉、御史大夫唐安說道:“這件案子就由你們三司會審,給朕仔細地查,不管查到什麼,嚴懲不貸!”

  三人瞬間明白,高子辛這次是鐵了心要辦周家了。

  皇命已下,三人雖然心裡覺得不太好辦,卻還是只能乖乖領旨,跟高子辛保證道:“臣等一定查清此事,給陛下一個交代!”

  然而高子辛聽了這話卻沒見高興,反而沉下了臉色:“你們不僅要給朕一個交代,更要給黎民百姓一個交代!這件案子朕交給你們了,若是讓朕知道,有人徇私枉法,朕決不輕饒!”

  三人心中凜然,小心翼翼地連大氣都不敢出。直到離開勤政殿,三人才悄悄吐了一口氣,惴惴不安地交換了一個眼神,思量著這次的事情究竟該怎麼辦。

  不過不管怎樣,這次是絕對不能徇私枉法就是了。

  三人帶著謄抄好的訴狀,回去商議了一番後,便派人調查訴狀上提到的周家欺占田產,逼死人命的事。

  鳳瑄早已經安排妥當,三方派出的人一查,很快就查到了關鍵東西,甚至連人證物證都找了出來。

  然而,讓三位大臣沒想到的是,他們不過是派人調查周家欺占田產逼死人命的事,結果查著查著,竟然發現了許多其他線索,而順著那些線索一個個追查下去,卻又發現了周家人犯下的一樁樁大案!

  底下負責查案的人覺得十個立功的機會,立即卯足了心思追查,卻苦了負責此案的三位大臣。

  三人看著手下呈交的一份份罪狀,簡直笑得比哭還難看,恨不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三人都不傻,案子能查得如此順利,甚至那些證據和消息就像是自己送上來的一樣,分明就是有人在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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