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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華箏雖是蒙古人,但郭靖對她存有的感情本就複雜,自小青梅竹馬,華箏對他一往情深,他對華箏卻只是兄妹之情,儘管如此,他負了華箏婚約,總是心中有愧,更何況此時的華箏青春已逝卻雲英未嫁,且命不長久。

  匆匆披衣跑到後院,只見華箏住的小院子尚且無恙,只伯顏住的那間燭光亮起,正有人聲呼喝,她愣了一下,往那廂走去,便見月光之下一人尚在與伯顏纏鬥,一人卻已倒在地上,不時破口大罵。

  郭芙只聽到隻字片語已是皺起了眉,上前幾步,冷冷道,“武修文,你說誰是jian細?”

  倒在地上的赫然是武修文,而那與伯顏纏鬥的男子正是武敦儒。

  伯顏見郭芙到來,尚有閒情逸緻對她一笑,一指戳出,武敦儒也去和他兄弟作了伴。

  武修文見來者竟是郭芙語聲一停,但隨即又道,“芙妹,你莫要被這人騙了,這人是蒙古jian細,前些日子與城下主帥見過面的!”

  郭芙怒極反笑,“真是可笑!是啊,他前些日子與城下主帥見過面,但當時我也在,莫不是我也是個jian細!”

  “芙妹!”武敦儒沉聲道,“如今師父雖已接下他的聘禮,但國事為重,既是jian細就該快快殺之。”

  郭芙見他們一副篤定模樣,恨不得上前踹他們兩腳,冷聲道,“你們兩個若真認定了他是jian細,為何不去與爹爹說,半夜裡跑到這裡來偷襲殺人卻又是什麼英雄所為?簡直可笑之至!”

  武敦儒與武修文臉上都是一紅,但武修文隨即說道,“我師叔只道他義母與師父淵源極深,此事需從長計議。但此刻蒙古兵一日不退,他在城中便多一日之險,當要殺之!”

  郭芙怒道,“那你們告訴我,何以說他是jian細,單憑你們說是就是了麼!”

  武敦儒道,“今日我們率軍出城與蒙古韃子交戰,”說著他還狠狠瞪了伯顏一眼,“奉命去燒蒙古軍糧糙,不料遇到埋伏,只我與修文兩人逃出,到一蒙古大帳時,清清楚楚聽到帳中人說他們在城中有一內應,名叫伯顏,與此次主帥忽必烈乃是自小相識的密友!”

  “不錯!”武修文亦道,“卻不知師父受了什麼矇騙,居然要將你嫁給他!”

  伯顏笑起來,先是輕笑漸漸開始大笑,似乎極其歡悅,他這笑聲一起,眼眸之中卻冷靜銳利,凜冽非常,武敦儒與武修文不禁一愣,情不自禁地噤聲了。

  “真是好計!佩服佩服!”他道。“這必然是劉秉忠之計!忽必烈座下第一謀士之名名不虛傳!”他冷笑道,“你兩人共率多少兵士出城?”

  武敦儒答,“兩百騎兵!”脫口而出之後,他瞪著伯顏心中懊悔,想著怎麼會被這jian細冰冷威嚴的眼神所攝,居然有一種無法抵抗的想服從的感覺。

  “即是兩百騎兵,多是從南門出,蒙古大軍攻城之時繞過前方直衝著糧糙而去,但我知忽必烈的習性,”他聲音沉著冷靜,極具感染力,讓武家兄弟就禁不住認真聽他所言,“他必然不會傾巢而出,若親自帶兵到陣前,劉秉忠必帶兵留守,區區兩百眾能從四千人包圍中安然無恙地逃出,你以為你們是郭大俠一般的高手麼?!”

  “你若不是jian細,怎知是四千人!”武修文冷笑道。

  伯顏輕輕一笑,“我自然知道。那日與阿芙一道去了蒙古大營附近,我單單見那陣營大小規模便知此次忽必烈所帶兵士為兩萬五到三萬之間,而忽必烈此次意不在攻下襄陽,別驚訝,他確是因為蒙古國中的一些事才領下這個職務,這兩萬五到三萬人中有多半是他的心腹將士,他必然不會想讓其有過多損傷,而根據他的領軍習性兼之此次目的而言,他會留下一成五到兩成的人留守後方,最佳之數為四千!”

  武家兄弟聽得極其驚訝,但武修文仍道,“但這又不能說明你不是jian細!”

  “那好,你兄弟二人帶兩百兵士卻能在四千大軍中活下來,確是為何?”他忽然又笑,一字一句道,“我想,郭大俠必然並未命你們去燒毀糧糙!郭大俠昔日也是用兵如神的大將,應是知曉此時絕非燒糧糙的時機。”

  武家兄弟面色皆是一窘,確是如此。郭靖只命他們各帶一隊出城探敵先鋒與敵營情況,而非去燒糧糙,但他二人一看前方大軍交戰甚酣,主帥的帥旗已是到了陣前,就想趁機潛到後營去燒了糧糙立一大功讓郭靖刮目相看,豈知反倒中了埋伏。

  伯顏道,“你兩百人陷入四千包圍,本就憑你兄弟二人絕不能倖免,他們必然是露出一闕fèng隙容你二人逃走,你二人慌不擇路,走到一偏僻蒙古包附近,剛好聽到內里有人說話,假作機密之事,聽完之後還容你二人逃回,你當你二人真有如此運道?”

  武家兄弟聽了雖對伯顏分明不曾出得門去卻對一切洞察分明,分析縝密清晰的可怕能力感到震駭不已,但仍強自辯道,“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你怎知我們就不是無意中聽到的真相!”但口吻已是弱上了幾分,顯是已經有些被伯顏說服。

  伯顏冷笑道,“若真是jian細,怎可能大聲說到讓你們聽得清清楚楚,更不可能說出jian細的名字!這是放探子的大忌!真是愚蠢之至!”

  武家兄弟面色更是難看,但仍想說話,卻被一聲喝斷,“夠了!”只見一人從外走來,正是武家兄弟的師叔朱子柳。

  “敦儒、修文,今日還嫌不夠丟人現眼麼!你們今日來與我說我便勸你們不要魯莽衝動,此事一看就大有蹊蹺,偏偏你們不聽!”朱子柳本性溫文儒雅,如此疾言厲色已是極其難得。

  武敦儒、武修文本不是如此駑鈍之輩,只因這些日子因郭芙之事心中嫉妒萬分,本就對他存了惡念,今日聽到這件事情頭腦一熱,失了判斷,頓時只道是真,心中激動得很,哪裡還顧得上其他,但又不敢與郭靖說,是以向他們的師叔朱子柳說了,他們只怕伯顏武功高強,想請師叔去殺他,卻不想朱子柳善謀多智,一聽便知事有蹊蹺,哪裡肯跟他們去,只斥責他們不聽軍令,擅自行事,白白丟了兩百將士性命。但他段氏一脈弟子已是後代凋零,唯有武三通有這兩個子息,是以他原也並不想把事情鬧大,另他們面上無光,不料晚間兄弟二人一商量居然趁夜偷襲,想趁機殺了伯顏,以朱子柳之修養,仍舊勃然大怒。

  朱子柳朝伯顏長長一揖道,“伯顏公子,當真是冒犯了,這兩個混帳東西實在是不知進退、頭腦不清,還望海涵。”隨即對著在一旁的郭芙道,“郭大小姐也在這邊,想來這兩個蠢小子的醜態都看到了,真是慚愧慚愧。”

  郭芙看了伯顏一眼,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武敦儒、武修文,嘆氣道,“朱叔叔,罷了吧,這事我也不計較了,但是武家哥哥不遵軍令之事還是要向我父親稟報才是。”

  朱子柳肅然道,“那是自然,不過我方才已是去向郭大俠說了,正要找這兩個小子去聽訓,卻不想他們跑到此間來了。”

  郭芙聞言一訝,隨即心中便有些佩服,笑道,“我爹爹還未睡麼?”

  “怎可睡得好。”朱子柳搖頭嘆道,“明日裡蒙古還要攻城——”隨即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伯顏,笑道,“方才聽伯顏公子一席話,實是大將之才,治國之臣,洞察秋毫,縝密沉靜,若是襄助郭大俠,當真襄陽之幸。”

  郭芙搖搖頭道,“朱叔叔,我自是漢人,他自是蒙古人,是以我不會助蒙古攻宋,他也自不會幫宋抵蒙,都是一樣的。”她這話說來口吻卻淡,但自有一種坦蕩之意。

  朱子柳先是訝異片刻,隨即臉上現出一絲欽佩來,“如此倒是子柳謬言了。”但隨即又是嘆氣,如此人物,果然不會為了兒女私情而舍國的。為家舍國,實非英雄所為。

  伯顏也只是看了郭芙一眼,垂下眼眸,眼神之中溫柔至極。

  ——當真,沒有人比你更懂我了,阿芙。

  蒙古軍退襄樊生

  待朱子柳與武家兄弟走後,郭芙才問,“忽必烈這是要做什麼?或者說,那位劉秉忠是想做什麼?”

  伯顏道,“阿芙,我知道你有些憤怒,但仔細想想便知道,他們並非想讓我被當成真的jian細。”

  郭芙思索片刻恍然道,“他們只是想讓你我之間生出罅隙來。”

  伯顏點點頭,“以劉秉忠的本事,本能把這個計策安排得毫無漏洞,就算是臨時想出的計謀,也是不該如此漏洞百出,讓人一眼就識破,他只是想——埋下一點點疑心罷了。”

  郭芙沉默半晌才道,“這些人的思想當真複雜。”

  伯顏只是笑笑,並不回話。

  郭芙嘆氣道,“你早些休息吧,只怕已然驚擾了華箏姑姑,我去瞧一眼。”

  伯顏溫言道,“你也早些休息。”

  “好。”

  郭芙心中寧靜柔和,似是一直覺得她與伯顏的相知非是多麼轟轟烈烈的愛情,反倒是一種似水流年的平靜。她經歷兩世,方能如此成熟平和,但伯顏這般年紀,怎似也是這般滄桑過後的寧靜?

  呃,早熟果然會讓人變得像個小老頭啊……

  **

  第二日攻城繼續,郭芙看到一群衣衫襤褸的百姓涌到城門前,正大呼著,“我們是大宋的子民,讓我們進去!”

  但上方弓箭以對,只因蒙古鐵騎正跟在這列百姓之後,若是開城門放人進去,他們便趁機衝上,一陣屠殺,反正殺的都是大宋的軍民。

  如此殘忍景象讓郭芙心中一陣難受,她向郭靖道,“爹爹,我去!”

  郭靖目光讚許,“好!不愧是我郭靖的女兒!”

  當郭芙帶著一隊兵士要出城門之時,楊過、小龍女、程英和武家兄弟亦來相助。

  郭芙身後左側荊九,右側辛十一,便如一道銳利刀尖,直直戳進跟於百姓之後的蒙古鐵騎。

  辛十一仍是黑布條蒙眼,但他的靈覺當真神奇之至,近處廝殺不用弓箭,他力大無比,手中持一粗竹竿子,並非武器,只是從住處竹園中削下的一長段,此武器尚是伯顏予他的建議。他打法極准力量又大,且竹竿極韌,一竿掃去便是數個蒙古兵落地,蒙古兵彎刀砍在竿上卻只是留下一道劃痕。荊九更是神奇,他馭馬之術亦是不凡,且在馬背之上上下翻飛靈動至極,只要與他錯身而過的蒙古兵,無一人存活,皆是瞬間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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