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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芙手持乾坤劍,玉簫劍法施展開來,少了一絲優雅輕靈,只余狠辣犀利,準確凜冽。三人的刀鋒刺進,而後方楊過、小龍女與程英、武家兄弟等人亦是跟上。

  楊過、小龍女本是沒有多少忠君愛國的思想,但楊過一路走來見蒙古人野蠻行徑,而此時大軍壓城,城中軍民奮勇抵抗,似是也燃燒了他骨子裡情義的熱血,分外勇敢殺敵。而小龍女心中本空靈無一物,唯一楊過而已,楊過做什麼她便做什麼,極其簡單純然的心思。他二人手中君子、淑女上下翻飛,此劍鋒利非常,是以只是輕輕划過蒙古兵身體已是破甲割肉,兩人配合本就毫無破綻,相互為救,如此便如一道圓環,收割著四周蒙古兵的性命。

  程英與武家兄弟的武功本是不差,比之空有蠻力的蒙古兵那是強了不知多少,是以皆是銳不可當。

  如此這些年輕一輩的武林新銳帶兵一陣廝殺,生生把蒙古兵的攻勢抵了回去,再不敢站到城下當靶子而遠遠指揮的忽必烈臉上一陣陰鬱,這是旁邊一心腹遞上一封火漆的信封,他一讀之後面色大變,忙令手下打出退兵旗幟。

  “該死!”一向溫和的臉上現出幾分凝重來,一旁的劉秉忠道,“王爺何事如此氣憤?”

  忽必烈道,“姑姑現今正在城中。”

  劉秉忠大驚道,“華箏公主?”他沉吟片刻道,“華箏公主與郭靖有舊,且這幾日看來郭靖此等仁義之輩定不會拿公主來威脅王爺。”

  忽必烈冷哼一聲道,“那郭靖雖是仁義,但若到山窮水盡之時未必不會大義滅親,親都能滅,更何況友朋?此次襄陽本就難取,而這原本有的二分希望也被姑姑此舉破壞殆盡!”話語之中卻是惱怒非常。

  劉秉忠道,“此次出來本就不是為了攻下襄陽。伯顏之父曉古台支持失烈門,怕是此番回去已是——”

  忽必烈道,“我們避開此事本是上策,但可惜伯顏想娶那郭靖的女兒,不然他父親失了勢,讓他娶了烏雲,他自會站到我這方來。”

  劉秉忠笑道,“王爺,不過是一女子罷了。我漢人亦是許多三妻四妾,那女子雖是郭靖的女兒,一旦到了西域蒙古,以烏雲小姐的才貌,怎會不成?”

  忽必烈嘆道,“先生不曾見到那女子相貌,烏雲雖已是我蒙古萬里無一的美人,但她年紀尚幼,只怕比之那郭小姐尚是差了一籌。”

  劉秉忠道,“伯顏是做大事的人,豈會為了兒女私情誤了志氣?王爺求賢若渴,時日一久事必能成。”

  “下令大軍立退!”忽必烈道,“襄陽城總有一天是我囊中之物,也不急在一時。”他道,口吻清淡,卻堅定如鐵。

  蒙古軍來時如cháo,退時亦是極其迅速,郭靖在城牆上見蒙古兵已是收兵拔營,竟是要退兵跡象,自是大喜過望,一旁襄陽守將呂文德更是大笑出聲,自蒙古兵肆虐中原以來,尚是第一次退得如此之快!

  郭芙策馬立於城下,眯著眼看遠方喧囂的煙塵,劍尖上鮮血滴下,腳下屍橫遍野,有蒙古兵,亦有大宋的百姓,心中一陣厭倦與無奈。

  蒙古兵此次攻城去得比想像中快,且城中如此多的高手在此,就算是金輪法王這樣的高手亦是不敢親身來犯,危機既解,呂文德大喜之下下令道,“今晚大開筵席,請各位英雄吃酒!”

  郭芙等人剛進城來,便見馮鼎初匆匆而來,戰事一起總是多有傷亡,醫者不夠,他便在後方充當半個軍醫,也算救得不少性命,今日程英出城殺敵,他一聽戰事已停便急忙趕來,見程英無恙才放下心來。

  郭芙一問便知父親已是趕回府中去了,畢竟母親已臨近分娩,既然大軍已退,他心中記掛的只有妻子與不曾出生的孩子。

  襄陽之危既解,滿城歡悅,郭芙便在這一陣歡欣鼓舞的氣氛和眾軍民恭敬喜悅的目光中回到了府中,心情有些難以言喻的複雜,她看著自己白皙纖細的手掌,嘆了口氣。

  就算她穿越而來,就算她知道神鵰的劇情,但她也從未真的想去改變什麼。身處這個朝代,看著周遭人真實而努力的生活,她覺得自己沒有這個能力且沒有這個權力去改變他們什麼,更何況就算她足夠努力——

  一如當初的努力,也只是有了現今堪稱高手的武功,卻非是那種絕世高手。

  她有自知之明,她沒有那些小說中人物的機遇與運道,沒有那樣強大的天賦與才能。她資質上佳,是以如今內功不俗,身手更是比之一般江湖武人高了不止一籌,但也僅僅是如此罷了。

  她或許比大武小武厲害一些,比程英稍稍強上一籌,這是她用一次次的汗水換來的,但尚且及不上伯顏。

  他才是天生的天才,甚至資質方面,她比之楊過都有所不及。

  她有的只是恆心、努力和付出的比他人多的汗水。

  從沒有把自己當成主角,似乎郭芙也是沒有那樣遇到絕世武功的體質。

  她很贊同伯顏的話,一個人的力量太過弱小,一人之勇,何以謂之勇?

  也許她同意嫁給伯顏也是因為她的怯懦,她忽然不想再看這刀兵戰火,但她是郭靖的女兒,逃不開這樣的戰爭,就像既定的命運,她畢竟是個女人,沒有自己想像的堅強——

  她,更想離開。

  一開始重生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這一輩子,她要過得開心快樂,她不想負擔過重的包袱,她努力地想讓自己過得更好。沒有想過多偉大地去改善他人的生活,但若僅僅是自己,她希望能有掌握自己的人生。

  **

  黃蓉順利產下一對雙生子時郭靖想讓女兒叫郭襄,而晚一些出生的兒子叫郭破虜,郭芙卻道,“爹爹,你原是想若是女兒便叫郭襄,若是兒子才叫郭破虜,如今是一對雙生子,這名字也太不相稱,既然如今生在襄樊,小女娃兒叫了郭襄,這弟弟不若叫郭樊吧。”

  郭靖此時心情正好,一聽郭樊此名亦是不錯,他原也對這些文字玩意兒不太精通,只黃蓉卻知郭樊要比郭破虜好聽,於是笑道,“便聽芙兒的吧,郭樊郭樊,正與他姐姐的名字相當,生在襄樊,概不能忘。”

  郭靖也就一笑,同意了這個建議。

  郭芙見這襁褓中的小娃娃皮膚紅紅的都皺在一塊兒,剛出生的孩子總並不是那麼好看,但或許是因為血脈相連,她自是覺得這一雙孩子都比旁的孩子要好看一些,她知道郭襄他日必能遠離那次難劫,但她可憐的弟弟卻也會正當壯年就葬身此城。

  阿弟,此生我與爹媽不同,不求你去破虜,只求你平平凡凡地活著,郭樊郭凡,平凡即是福氣。

  她一抬眸,只見黃蓉正溫柔看著自己,她見母親目光中的嘆息溫然之意,便知以母親的剔透心思,已是明白自己所想。

  與母親相視一笑,皆是心照不宣,卻不言明。

  今日有女初新嫁

  蒙古兵既退,接下來卻輪到郭芙的婚事。

  在郭襄、郭樊出生之後,郭靖、黃蓉就同郭芙一道回了桃花島,前日郭靖與楊過一夜長談,告訴他一些舊事,楊過出來之時眼圈微紅,只是情緒上已然好了許多,只對郭芙笑道,“芙妹,你的婚禮我自然是要參加的,桃花島已是多少年未回,這日與姑姑一道去也是好的。”

  比起刀兵相加的江湖亦或戰場,郭芙更喜歡這樣寧靜的生活,親人團聚,友朋在側,但要說嫁人,她仍是忐忑不已——她今年尚且才剛到十六啊,若在現代,還是個剛上高中的小丫頭罷了!

  桃花島仍是那般綠意盎然、景色怡人。郭芙亦有許多日子不曾回來,兼之要出嫁了,對此地更顯依戀。

  郭靖已然收下華箏替伯顏送的聘禮,此聘禮並非幾箱幾袋,蒙古不比宋朝,卻是沒有那麼多講究。但她知道宋人講究納彩納徵之禮,是以帶來一小盒,盒內放置數十首飾,無一不為珍品。雖並不太和宋朝禮制,但可見她一片誠心。

  郭靖道,“我們既為江湖兒女,原也沒有那麼多講究。”更何況此次郭芙所嫁卻是一蒙古人,更是未請得多少人前來,只黃蓉遺憾未曾尋到黃藥師的蹤跡。

  婚期既定,而華箏的身體亦不容再拖,必要早早回去西域,黃蓉對女兒如此匆匆出嫁本就心存怨念,就算郭靖勸了她數日依舊情緒不佳。她自生了郭襄、郭樊之後似是因懷孕期間憂思過重而傷了元氣,身體一直並不十分好,郭靖對此也有些愧疚,這些日子以來在島上愈加百依百順,只縱容著黃蓉的脾氣。

  華箏看著心中卻是有些不歡喜,不過住了數日,便到了伯顏與郭芙的婚期。

  **

  郭芙早早被母親叫醒之時心中有種莫名複雜的情緒,她看著一旁笑盈盈的程英道,“阿英,你說我若是此時逃婚會怎樣?”

  程英聞言一驚,瞪了她一眼道,“大喜日子莫說這些傻氣話!”

  於是郭芙只好憂鬱地看向並不那麼明晰的銅鏡中自己睡眠不足的臉孔。

  黃蓉是不想女兒嫁得太過糙率,但宋時婚禮繁瑣複雜,男方是蒙古人歸家之路路途遙遠,只能在桃花島辦過喜事,又不能大宴賓客,她只能給女兒置辦了一整套最為華麗漂亮的嫁衣,並準備了整整好幾箱的嫁妝。

  此時給女兒上妝的她更是怔怔落下淚來。

  郭芙剛生下時那么小小的身體,一天天長大,那麼幾年不在自己身邊,剛剛回來就要出嫁了。

  她捨不得。

  郭芙轉過頭去看向黃蓉,笑道,“娘,你不要哭啦,你一哭我也要哭,這一哭,妝就花了。”

  黃蓉抹了抹淚,輕輕在她耳邊道,“你爹爹執意要把你嫁到那麼遠去,娘卻不想那麼多,芙兒,若是他待你不好你便回來,放心,不要怕你爹爹,有娘在。”

  郭芙心中一震,她看向母親,心中湧起暖意,她知道古代女子出嫁意味著什麼,更知道黃蓉這話有多麼的離經叛道,但她就這麼對她說出來了,她微笑道,“好。”

  黃蓉一笑,替她梳發。

  窗外的晨光透了進來,鳥雀之聲清脆悅耳。

  她恍惚間覺得這是一場夢境。鏡中的女子的烏髮麗顏,眉目如畫、紅唇嫣然。

  陌生卻又熟悉。

  她垂下長長眼睫看向自己交疊放在一起的纖長十指,忽然就忍不住漫上來的淚意。

  她不知道為什麼哭。

  許是想起了前世的那個她,沒有這麼美麗,寂寞又空虛的她,想起曾經的冷漠與苦痛,悲傷與淚水,成功時的無人分享。想起曾經差點披上嫁衣卻終究曲終人散的淒涼與漠然,想起那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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