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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王二爺?珠兒心裡想著,臉就轉向了劉如蘊,難道姐姐這路上的事情,還有許多沒有和自己說?難道真的就像大奶奶和自己猜的,他們已經私定了終身?

  聽到是王二爺派人來提親,劉如蘊一張臉紅了又白,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登徒子,不是都和林家訂下了嗎?此時派人來提親又是為的什麼?況且自己都是要離開南京的人了,還惹這麼個麻煩。

  劉如蘊心裡恨著,抬頭看見珠兒的眼光,咳了一聲:“罷了,珠兒,你去回了王家派來的人,就說謝過他家的好意,只是山雞難配鳳凰,這門親事自然是不能成的。”珠兒方才也思量過了,若劉如蘊和王二爺真的私定了終身,劉如蘊又怎麼會要離開南京,定是自己猜錯了。

  不過心裡還存了萬一的希望,若姐姐能回心轉意,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誰知劉如蘊一開口回的就這般的決絕,想了想才道:“姐姐,都說你是個寡婦,這親事要回,自然是你去回的。”劉如蘊看珠兒一眼,珠兒說出這兩句,手心捏了把汗,等著劉如蘊發話,劉如蘊嘆了口氣:“也罷,就我出去說罷。”

  丫鬟忙上前把劉如蘊扶起,這來說媒的卻沒到後院,而是逕自來到文聚樓的鋪面裡面,吳嚴雖請她坐下,又命夥計進去裡面傳話,心裡還是嘀咕個不住,哪曾見說媒的不往後院裡面,而是到人家鋪子裡面?

  老張是常說媒的,什麼事情沒見過,不過今日的事情卻也透著稀奇,前些日子,王太太把自己找去,說要和林家對親,這穩穩一筆媒錢已是揣在了包里。誰知前兩日王二爺回來,又把自己找來,說林家親事罷了,要和這頭結親,這娘和兒子說的不同,真不知道要聽哪邊的?

  本打算去求見王太太問問,誰知王太太又上報國寺齋戒去了,本打算王二爺這頭只是敷衍著,誰知他屢次派人把自己找去催問,今日還賞了二兩銀子,要自己務必前來,這銀晃媒人眼,老張看在銀子份上,自然要走一遭,只是也多了個心眼,先來的前面,沒有直去後面。

  吳嚴嘴裡應酬著,老張心裡有事,不像素日話那麼多,只是偶爾應酬一兩句,有夥計進來請示吳嚴,吳嚴也自去忙,老張獨個坐在那裡,心裡在敲鑼打鼓,那茶也不知喝了幾壺,才聽到丫鬟的話:“奶奶出來了。”

  老張忙把杯子放下,站起身來垂手,帘子一響,兩個美人走了進來,老張急忙跪地磕頭,還偷眼看看,那個著銀紅綢衫,石榴紅裙,肚腹微微隆起的想來就是吳奶奶了,她柳眉杏眼,看起來溫婉可親,聽的她是丫鬟出身,沒想到有這麼大福。

  珠兒已經喚老張站了起來,這下老張看的更仔細些,旁邊那個一身素服,只有耳邊有對石榴石耳墜的就是這次說親的寡婦了,她生的樣貌極好,只是眉宇間帶些傲氣。老張一看她的容貌,肚裡就在想,這樣美容貌的,難怪王二爺捨不得,只是那眉宇間的傲氣,只怕不是個好相與的。

  劉如蘊粗粗打量老張一眼,開口道:“勞煩你跑這一趟,不過這親事,可是不成的。”說著劉如蘊就拿出個賞封來:“辛苦你了這趟,這個拿去買杯茶吃。”說完就要起身走,珠兒還在想,就見劉如蘊要走,忙叫了她一聲姐姐。

  第 61 章

  珠兒這一聲姐姐出口,老張也醒過來了,也沒去接劉如蘊手裡的賞封,笑眯眯起身,站到劉如蘊面前道:“奶奶稍安勿躁,奶奶都不知道是誰家來說親,就說不成,奶奶這不是不賞我們飯吃嗎?”

  珠兒也上前道:“姐姐,伸手不打笑臉人,且坐下好好的聽聽。”劉如蘊不由有些微怒,看著珠兒冷笑道:“珠兒,你明知道是誰家來說親,也知道我定是不會再嫁的,還說這些做什麼?”

  說著扭頭對老張道:“話可聽清楚了,你就這樣去回,我還有事,恕不奉陪。”說著拂袖而去,珠兒哎了一聲,對老張道:“姐姐既然這樣說,我也不好多說,還請回去好好對王二爺說,就說這婚事我們高攀不上。”

  老張做媒這麼許多年,什麼樣的事情沒遇到過?聽了劉如蘊這幾句話臉色已有些變了,等聽了珠兒這兩句話,又變了過來,滿臉堆笑道:“奶奶的話,老身記下了,只是王二爺那邊?”珠兒一笑:“你做媒這許多年,誰不知你是最有機變的,該怎麼說還不知道嗎?”老張應了,又說了幾句,這才走了。

  老張剛走出文聚樓的大門,就有個小廝笑嘻嘻上前:“張媽媽,這一趟可有了許多銀子,還不快些請我喝杯茶。”老張先是被嚇了一跳,抬眼看是王慕瞻身邊的小廝,呸了他一口:“你這小廝,沒頭沒腦跑來,嚇我一跳,我的銀子可是口水說幹才換回來的,你還想喝杯茶?”

  小廝笑嘻嘻的道:“張媽媽,知道你辛苦,我家二爺已在前麵茶樓備下茶了,還請媽媽前去。”老張眉頭一擰,這王二爺就那麼著急,定要討個信嗎?心裡雖這樣想,腳步早跟著小廝走了。

  小廝一路把老張領到茶樓裡面,王慕瞻斜倚在桌邊,桌上除了一壺好茶,還放了四樣小點,那小點看起來精緻無比,老張肚子裡卻在嘀咕,換成銀子給了自己才更實惠,心裡雖這樣想,笑著上前行了禮。

  王慕瞻示意她坐下,老張哪裡敢坐,王慕瞻也沒勉強,笑著問道:“我前些日子煩你的事,不知有個什麼回信?”老張雙手在腿上一拍:“哎呀我的二爺,你說這個,今日老身去了,口沫說干,腿都站酸,那寡婦只是一個字,不,二爺,你這般的人品家世相貌,想要什麼樣的姑娘沒有?林家姑娘你既不喜歡,等老身再去給你尋訪幾家。”

  劉如蘊不肯才是真的,若肯了才是怪事,王慕瞻只是微微一笑,用扇子往手裡一打:“辛苦媽媽了,只是這事,還要媽媽多多美言,務必要她答應才好?”務必要她答應?老張剛舒出來的那口氣又結了起來。

  王慕瞻站了起來,從袖子裡拿出一樣東西,推到張媽媽面前:“媽媽跑的辛苦,想必鞋也費了些,媽媽拿去買些布,做雙鞋穿。”張媽媽的眼睛早被那銀子的光給晃的快睜不開了,嘴裡說著不消不消,那手已把銀子拿了過來,揣到懷裡。

  王慕瞻笑笑,對老張作了個揖:“就辛苦媽媽了,我在家靜待佳音,媽媽勞累了這半天,就在這歇歇腳罷。”說完就走了。

  老張早餓了,已經拿了一塊點心塞到嘴裡,那杯子太小,又把茶壺拎了起來,直接把茶水倒到嘴裡,這才覺得吃的暢快。

  王慕瞻出了茶樓,小廝跟著,到了一個岔路口,王慕瞻停下腳步,看著文聚樓的招牌,一言不發。小廝跟了過來,看了看,笑道:“二爺,難道你真要娶那個寡婦做二奶奶?”王慕瞻回身瞪他一眼:“娶便娶,什麼真的假的?”

  小廝被罵,摸了摸頭小聲嘀咕出來一句:“可是太太那裡?”王慕瞻白他一眼,繼續前行,小廝不敢再說,只是跟了上去。

  “呸,當日就該把那個做媒的趕了出去,不然也不會惹來這些麻煩?”聽到老張又來求見,劉如蘊煩躁不已,只在房裡走來走去,只說那日就這樣回絕了,誰知老張連著數日上門,稱是王二爺派來的。

  珠兒看到劉如蘊發火,也不敢多說一句,只是安慰道:“姐姐勿惱,不是要走了嗎?由它去罷。”劉如蘊想起昨日接了四川來的信,唇角露出笑容,揚一揚手正要說話,小婉急急進來:“奶奶,那媒婆怎麼都不肯走,就坐在那裡,說要等奶奶出去。”

  這個媒婆,早知道就把她趕出去了,劉如蘊方欲叫小婉帶上兩個婆子拿上掃帚出去趕人,又看見一旁的珠兒,罷了,珠兒他們總還要在南京,再說,怎麼也得顧忌到大嫂那邊。

  想了想才道:“罷了,我出去和她說罷。”氣狠狠的出去了,珠兒捏了一把汗,也跟在後面,老張這次可沒坐在堂上,就站在門口,聽見有急促的腳步聲往這邊來,知道正主出來了,忙清清嗓子,務必要用自己這條蘇秦般舌,說的劉如蘊回心轉意,答應了這門親事。

  看見劉如蘊,老張忙上前施禮,還不等直起身子,嘴裡的奉承話就說個不停:“奶奶滿臉紅光,應是應著喜事。”這面罩寒霜都能說成滿臉紅光,珠兒不由覺得好笑,果然媒婆嘴信不得,只是不敢笑出來。

  劉如蘊任由老張在那說的天花亂墜,走到老張面前道:“回去告訴王二爺,我不肯嫁的,你休要再來,下次再來,就把你攆了出去。”老張聽到劉如蘊說的還是那麼幾句,哪有怕的道理,眼睛彎彎,又笑了出來,上前攔住劉如蘊:“奶奶你休急躁聽我說,這婦人家人生在世,不就希圖嫁個好男人,一輩子吃穿不愁,快活度日?”

  劉如蘊是最恨別人這樣說的,那臉登時就放下了,老張卻不知道,還在那裡不停的夸王家的好處,劉如蘊的臉色變的越來越陰,珠兒暗叫聲不好,剛要開口,劉如蘊已經冷哼出聲:“由他們王家有金山銀山,人人想搶破了頭進去,我是絕不會嫁的。”老張正口若懸河說的高興,被劉如蘊這一說,停住了口。

  劉如蘊見她住口,冷冷的道:“你去對王二爺說,蒙他抬愛,婚事還是另尋他人罷。”說著大喝一聲:“小婉,送客。”就轉身往裡面走,走到半截轉身對著老張道:“你明日若再來,別說門,我見你在巷口出現,就打了出去。”

  話一說完,逕自往裡面走了,老張這遭是著實被嚇到了,張著嘴半日都沒說話,珠兒忙上前安撫:“媽媽,你也知道我們姐姐的脾氣的,她說不成就不成的,媽媽還是回去罷。”老張回過神來,插燭似的對珠兒拜了幾拜,這才走了。

  老張出了這裡,心裡還在琢磨,看來這筆銀子自己是賺不到了,前頭來了一乘轎子,轎子裡的人看見老張,忙喚停轎,轎邊跟著的丫鬟上前對老張道:“張媽媽可是要回王家報信?”老張只看見這丫鬟有些臉熟,卻認不出是哪家府上的,應道:“這位大姐也是王家的,我為了你家二爺的婚事,腿都跑細了,人家姑娘就是不肯。”

  丫鬟一笑:“我家奶奶卻是劉家的,不是王家的,媽媽還請跟了我去,奶奶有話問你。”劉家?老張心裡嘀咕,這不是那劉寡婦的娘家嗎?劉家奶奶不就是王家的外甥,這繞來繞去,不都繞到一家子去。

  心裡這樣想,已經到了劉大奶奶轎前,劉大奶奶略微問了幾句,老張雖半遮半掩,劉大奶奶卻已經明白一些,笑著對老張道:“你也無須去見表弟了,今日舅母從報國寺回來,我要去見舅母,就替你傳話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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