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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如蘊聽到這裡,知道王太太今日來的目的,心下鬆了一口氣,隨後又覺得好笑,不喜歡自己也罷了,還巴巴的跑到自己這裡來,說這些話,左不過就是後院婦人的見識,唇邊不由現出一點冷笑,眼角也帶出一絲輕蔑。

  王太太雖和劉大奶奶說著話,那眼可沒有離開過劉如蘊身上,見劉如蘊眼角的輕蔑,唇邊的冷笑,心裡不由大怒起來,這個不識好歹的人,和慕瞻同船同路,說出去,這輩子都休想再嫁,她這樣的人,自然也不能嫁進王家來,自己甥女也是糊塗了。

  王太太心裡雖這般想,臉上的笑卻堆的更多,嘴裡對劉如蘊的稱讚也越發多了起來,劉如蘊實在懶待應酬,卻也想瞧瞧王太太這戲還能演到什麼時候?坐直身子,低下頭,雙手放在膝蓋上,手裡拿著帕子,不時抬頭露出羞澀的笑,好一副端莊賢良的大家閨秀模樣。

  劉大奶奶聽的多了,也漸漸明白了些,自己怎麼忘了,這個舅母的性子可是和自己不同,是有什麼絕要放在心上的人,幸得當年王家來議親時候被自己母親回了,稱親上加親雖說是常事,只是已和劉家有了口頭之約,當時自己還怪母親為何這般說,嫁個知根知底的,好過一個陌生男子,今日才明了母親的苦心。

  婆婆雖然有些嘮叨,卻也是那種直慡的人,比不得自己舅母,肚裡怨你,臉上還是笑的甜蜜蜜的,這樣一想,劉大奶奶臉上的笑容自然許多,嘴裡也沒了謙虛的話,順著王太太的話說,不時也去瞟眼劉如蘊,見劉如蘊低下頭時,唇角浮起的笑意,心裡明白,也覺得自己著實魯莽了些。

  攀談多時,王太太見目的達到,笑著起身道:“不覺已來了這許多時候,劉姑娘,我先告辭了,本來今日蘭芝也要來的,上次保哥兒成親時候,宴席上和你說的,要拜你為師,多多請教詩詞,誰知你轉眼就去了四川,等到盼到你回來,松江那邊,又沒了一個姨娘,她帶人回去料理,臨走時再三叮囑我,要我上門來轉她的話,等她從松江回來,再行上門拜師。”

  松江那邊沒了一個姨娘?劉如蘊略一思索,難道是嬌兒沒了?王蘭芝要順道去接孩子上來?不然沒了一個姨娘,怎麼會勞動王蘭芝回去,心裡這樣想,嘴上也沒問出來,只是笑著謙遜幾句。

  珠兒已經進來,先行了禮,才笑道:“王太太是難得上門的貴客,已經吩咐廚房備下酒席,還請王太太務必賞臉?”王太太怎肯留在這裡用酒席,推辭幾句,劉大奶奶和劉如蘊也沒強留,倒是珠兒有些著急,卻被劉如蘊用眼神止住,珠兒也就做罷。

  叫了轎子進來,劉大奶奶親自扶著王太太上轎,這才轉了回來,等一坐下來,劉大奶奶就白劉如蘊:“你啊,叫我說你什麼好?只在那裡笑。”

  劉如蘊用扇子輕敲著椅子扶手:“有人送上門來演戲給我瞧,我那有不瞧的道理。”劉大奶奶上前奪下她的扇子扇了起來:“你還說,連累的我渾身的汗。”珠兒聽來聽去只是不明白,皺著眉頭問劉大奶奶:“大奶奶,你和姐姐說的,我怎麼不明白?”

  劉如蘊拍拍她的手:“不明白才好,你只要安心養胎,給我生個小侄女出來就好。”珠兒聽了這話,摸一摸肚子,臉上又露出笑容,劉大奶奶推一推珠兒:“好了,養胎要吃好的,你不是說備了酒席嗎?快些把酒席擺上來,說了這許多話,真是又渴又餓。”

  珠兒忙吩咐丫鬟去傳酒席,自己也坐在這裡等候,見桌子上丟著一張紙,拿起來看了一看,上面列了密密麻麻的東西,從首飾到衣料再到家具,都列的清清楚楚,不由抬頭對劉大奶奶笑道:“大奶奶做事歷來穩當。”

  劉大奶奶從她手裡抽走這張紙,瞧了一瞧,搖頭道:“可惜用不上了。”說著就撕成兩半。用不上了?珠兒奇怪的抬頭看向劉如蘊,又想起劉如蘊那日說的,從此後再不在自己身邊了,難道姐姐她?

  珠兒不由看向劉大奶奶:“大奶奶,你也好勸勸姐姐。”劉大奶奶嘆氣:“珠兒,若能勸,我早勸了。”

  又見提親

  珠兒聽了,張嘴欲說什麼,卻知道沒有用的,只得嘆息一聲,劉如蘊撫上她的肩:“好了,你現時有了喜,該好好的養著身子。”劉大奶奶把手裡那張撕掉的單子團了團,舉手欲扔到地上,卻又捨不得,重新把單子抹平,看了看,把它塞到劉如蘊手裡:“小姑,縱用不上了,你也拿著,你有什麼打算的話,有了這些銀子也好傍身。”

  說著劉大奶奶的眼圈又紅了,劉如蘊默默接過,劉大奶奶悄地把眼角的淚拭去,抬頭笑著對珠兒道:“是呢,珠兒有了孕,我都沒道喜。”

  珠兒湊趣的道:“也是,這都有了許多時日,也不見大奶奶賞什麼?”劉大奶奶白她一眼,順手解了個荷包遞給她:“拿去玩罷。”珠兒笑眯眯接了,吩咐人把酒席擺上來。

  劉大奶奶心裡有事,面上卻沒露出來,依舊笑意晏晏,酒過三巡,珠兒提起壺欲要斟酒,只倒了半杯,那壺卻已空了,珠兒忙把壺遞於旁邊的丫鬟,叫她下去換酒,端起只有半杯酒的酒杯道:“姐姐,不知道姐姐要去做什麼事?也不知道姐姐要什麼時候才回來,珠兒只有借這杯酒,願姐姐心得所願罷了。”

  說著珠兒的淚大滴大滴的掉了下來,劉如蘊忙接過那半杯酒,還沒喝下,就聽到劉大奶奶遲疑的聲音:“怎麼?小姑要離開南京?”這事是遲早的事情,劉如蘊只是微一點頭,劉大奶奶手裡的酒杯已經哐啷一聲,掉到桌上又滾到了地上。

  劉如蘊見了,忙彎腰要拾,手腕卻被劉大奶奶握住了:“小姑,你真能如此狠心?”劉如蘊抬起頭去看劉大奶奶,劉大奶奶的面紅紅的,眼圈四周也是紅的不能讓人看,下垂的眼角讓劉如蘊突然驚醒,自己大嫂什麼時候也有了皺紋?

  劉大奶奶的眼淚掉了下來,卻沒掉到衣服上,而是滴到了和劉如蘊交握的手上,見劉如蘊不回答,劉大奶奶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

  劉如蘊愣了一下,才順勢把劉大奶奶扶起來:“大嫂醉了,是在我這裡歇息呢,還是送了回去?”劉大奶奶雖站了起來,手卻沒有鬆開,另一隻手按住劉如蘊的肩膀:“小姑,你縱要做什麼,也要看在公婆的面上。”劉大奶奶酒後手勁比往日大了許多,劉如蘊肩膀都被她按的生疼,卻絲毫不覺。

  丫鬟已經端著酒進來,見這樣情形,只得悄的上前把酒遞於珠兒,珠兒接過,示意旁人出去,自己拿了兩個酒杯倒滿,一隻手拿了一杯,上前對她們道:“大奶奶,我知道你不明白姐姐為什麼這麼做,說實在的,我也不明白,只是隱隱覺得,姐姐這樣做,必有姐姐的道理。”

  劉大奶奶抹一抹淚,接過珠兒手上的那杯酒,嘆一口氣,這個小姑,總是和旁人不同。劉如蘊就手接過另一杯酒,把它舉到劉大奶奶眼前:“大嫂,伺候爹娘,還全仗了大嫂孝敬。”說著跪了下去,雙手還高擎著那杯酒。

  珠兒一驚,欲要拉劉如蘊起來,劉大奶奶卻只是緩緩坐了下來,直盯盯的看著劉如蘊,珠兒哪能拉的起來劉如蘊?拉了幾下,也只得住手,在劉如蘊和劉大奶奶臉上看來看去,連大氣都不敢出。

  劉大奶奶過了許久,才把手裡的酒杯放到桌上,接了劉如蘊手裡的那杯酒,劉如蘊見她接了酒,心裡鬆了一口氣,剛要站起身,就聽到劉大奶奶說話:“小姑,公婆那裡我自會盡孝,卻不是為得你。”劉如蘊聽的一愣,還是微點一點頭。

  劉大奶奶已經把酒飲干:“小姑,關山路遠,此去珍重。”說著站起身來,方才酒喝的有些猛了,不由嘔了一聲,身子也晃了一晃,珠兒忙扶住她,劉如蘊也起身扶住她,劉大奶奶的眼又看了看劉如蘊,嘆息了一聲就推開她們,開門叫了自己丫鬟走了。

  珠兒看著劉如蘊,張嘴想說什麼,終於還是沒開口,劉如蘊已經坐回到了椅子上,用手撐著頭,珠兒緩步走到她旁邊,手搭上她的肩,劉如蘊搖頭:“珠兒,我沒事,終究會有這一步的。”

  說著起身,有東西應聲而倒,低下頭看時,是那杯劉大奶奶沒喝的酒被袖子帶到,酒一滴一滴的從桌上流下,劉如蘊看了看,嘆了口氣,卻沒有說話,逕自往房裡走。

  此後數日,劉如蘊就開始收拾行裝,什麼東西該留,什麼東西該帶,那些精美擺設,平日愛用的東西,全都沒有帶走,珠兒看著劉如蘊連減妝都沒帶,連枕頭也不過就帶了個蕎麥枕,不由大驚:“姐姐,你縱要出門,那能帶如此粗劣的東西上路?”

  劉如蘊正在翻著那些書籍,哪些該帶走,哪些不該帶走,聽到珠兒的話,連頭都沒抬:“珠兒,這又比不得上次出門,這次可是實實要過苦日子的。”珠兒張了張口,過苦日子?從小錦衣玉食,從沒吃過半點苦頭的姐姐,要去過苦日子?這可實在是,只是珠兒心裡也明白,劉如蘊是勸不動的。

  劉如蘊抬頭看珠兒又站在那裡,笑了一笑:“珠兒,我和原先不一樣了,人活一世,總也要去見些稀奇東西。”珠兒又嘆氣,也知道劉如蘊說的是實情,關在後院裡一輩子,想來她再不會做了。

  劉如蘊收拾了一會卻也累了,丟下手裡的書坐下喝茶,看一眼這間屋子,笑道:“原先我還以為,會在這裡過一輩子的,誰知竟這麼快。”

  丫鬟突然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奶奶,奶奶,有人來。”想是跑的太急,丫鬟喘個不停, 半天才把話說清慡:“有人來給舅奶奶提親,現在坐在堂上。”

  提親?劉如蘊和珠兒都站了起來,面上露出驚訝之色,誰為來給自己提親?自從前幾日,南京城裡風傳王家要和林家結親,珠兒出門應酬時候,卻也被人陰陰陽陽的問了幾句,不外就是劉如蘊費盡心機,也沒進了王家的門。

  珠兒回來還和劉如蘊說了,外頭流言傳的實在太離譜,要走的話,等過幾日,流言平息了再走,不然在外人看來,還當是劉如蘊沒臉見人,只是劉如蘊的性子哪管這些,眼皮都沒抬:“做人一世,哪不被人說?她們自去說她們的,我自走我的,由她們去罷。”珠兒也沒了法,此時聽到竟然有人上門提親,珠兒心裡比劉如蘊更驚了十倍,半天才遲疑著問道:“提親?你可聽真了?”

  丫鬟拼命點頭:“真的真的,比珍珠還真,奶奶,上門提親的就是常走各家的張媽媽,說是給王家二爺提親的。”說到這,丫鬟也覺得很莫名,不是說舅奶奶是個寡婦,王家太太很不喜歡,已經定了林家姑娘了嗎?怎麼這時候王家又派人上門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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