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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步聲響起,陳媽媽手裡拿著幾件孩子的衣裳進來,燕娥急忙起身去接過那幾件衣裳,看了看針線,十分的細密,笑道:“媽媽這是給誰做的,怎麼這麼細密?”陳媽媽已經上前抱起孩子,動手替她解起衣裳來,嘴裡就答道:“這還是你姑姑少時的,我本來留著她生了小哥兒好做百納衣的,到現在都沒成。”

  說著把衣衫拿過來在孩子身上比劃,嘴裡嘆道:“倒便宜了你。”孩子雖小,卻也是喜歡穿新衣衫的,劉如蘊童時的衣裳雖說舊了些,那料子和針線都是上好的,穿上之後,孩子的手在衣衫上摸了又摸。

  劉如蘊見她這樣一幅著人疼的樣子,別說柳家遣人來尋,連珠兒都不見蹤影,索性逗著她玩了起來,知道她叫招弟,卻不是柳大娘子親生的,是柳家族裡沒了爹娘的孤兒,被柳大娘子的公婆要了過來,起個名字叫招弟,也好帶個孩子來的意思。

  只是要來也有了兩年,柳大娘子的肚子還是毫無消息,等到知道丈夫在南京另娶一房的消息,柳大娘子帶著她就來到南京,吵鬧起來。

  劉如蘊見招弟講的時候,臉上不悲不喜,想起閨中時候,常聽母親嘆息,祖輩都是這樣過來的,想來招弟日後也會似柳大娘子一般,心裡不知怎麼突然不好受起來,見她臉上有疲乏之色,命小婉把她帶下去歇息。

  燕娥的書早被拋在一邊,劉如蘊抬頭看著她,見她臉上也有悲戚之色,還沒說話,燕娥就已經開口道:“我本來以為,有父卻似無父已經夠可憐了,誰知還有衣食不周的,難道說身為女子,命就可憐了嗎?”

  這個,劉如蘊只是嘆息,胸口又是一陣陣的悶疼,這世上,對女子的束縛多了許多,就拿這流言來說,誰不是羨王二爺艷福不淺,而罵自己水性楊花,是狐媚子樣的人呢?

  門帘被掀了起來,進來的是珠兒,她滿臉疲憊,坐到劉如蘊身邊,接了小婉遞上來的茶喝了兩口才道:“姐姐,真是累死我了,沒想到男子家另討一房,還有這麼多的麻煩事。”

  說完就見燕娥在旁邊,忙閉了口不說,又問道:“姐姐,柳家的孩子可安置好了,大娘子還問起呢。”小婉已經開口道:“柳家姑娘在廂房裡睡著了,要不要奴婢把她叫醒?”

  珠兒嗯了一聲,對劉如蘊道:“姐姐,現在瞧來,這孩子,只怕也是。”說話時候,小婉已經抱著孩子過來,珠兒接過,起身道:“姐姐,你早些安置吧,我把她送回去也就歇著了。”說完就走了出去,仿佛還能聽到她話里的嘆息。

  燕娥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對劉如蘊道:“姑姑,侄女也去歇著了。”劉如蘊嗯了一聲,拿起燕娥方才玩弄的東西,原來是王太太送的荷包,劉如蘊本是籠在袖子裡的,回來時候嫌太重拿出來順手撂在那裡了,想來燕娥是看上面的繡活鮮亮,拿來玩的。

  劉如蘊打開荷包,裡面不過放了幾錠小元寶,鑄的花樣都是些馬上升官之類,就跟過年節時候送孩子玩的東西一樣,劉如蘊剛想把荷包結起來,孩子?難道在王太太眼裡自己就和孩子一樣?劉如蘊笑笑,罷了,想這些做什麼,收拾睡覺吧。

  到了第二天,剛用過午飯,珠兒笑吟吟的引著柳大娘子進來,柳大娘子手裡牽著招弟,懷裡還抱著個小包袱,瞧見劉如蘊就連福了幾福:“昨日是我不好,驚擾了鄰舍不說,還累的奶奶照管這孩子。”說著一推招弟,招弟就跪地磕頭,劉如蘊拉起她:“這使不得,大娘子還請坐下說話。”

  柳大娘子又謙虛一下,這才坐了下來,把那個小包袱送上,面上有些靦腆的道:“這是昨日奶奶替招弟換的衣裳,剛送過去,就嚇到我了,這麼貴重的料子,怎能穿在她的身上,讓她脫了下來,漿洗乾淨,今日日頭好,乾的倒也快,一起送了過來。”說著把小包袱送上來,劉如蘊也沒打開包袱,只是撫一撫,再瞧瞧她的打扮,笑道:“這不值什麼,怎麼就勞煩大娘子送過來呢。”說著就叫小婉:“再拿兩匹料子過來,做了表禮。”

  柳大娘子本來是坐在那裡喝茶的,聽到劉如蘊一出手就是兩匹料子,忙站起來雙手亂搖擺:“這使不得,初次見面怎好收這麼貴重的禮。”劉如蘊淡淡一笑:“大家都是鄰舍,我素日都不愛出門的,難得見次面,你就收著罷。”

  說話時候,小婉已經把料子取了出來,柳大娘子一看那料子就覺眼前一亮,那顏色雖說平常,那花樣可是自己沒見過的,接在手裡,那種順滑的感覺也是從來沒有的,不由更忐忑了:“這怎麼好,這東西怎麼也要幾十兩銀子,送我這個,豈不是折福?”

  劉如蘊不由嘆息,柳掌柜新娶的那個雖沒見過幾次,每次卻都是穿綢著緞,滿頭珠翠的,那似柳大娘子一樣,頭上光禿禿的,身上全是布衣,雖收拾的乾淨,看在男人眼裡自然分出個高低來。

  珠兒是明白的,忙笑道:“柳嫂子,你就收了罷,現在柳掌柜的生意得法,你穿綢著緞的日子還在後面呢,這不過兩匹緞子而已,有什麼消受不起的?”說著把料子往柳大娘子手裡就塞,柳大娘子滿臉通紅,謝了又謝,說了幾句就告辭了,劉如蘊又拿出幾個小元寶塞到招弟手上,讓她拿去玩,這次柳大娘子也醒過味來,知道這是劉如蘊給她長臉,沒再推辭,只是讓招弟給劉如蘊磕頭道謝。

  等她們走了,珠兒才嘆道:“這柳嫂子,昨日看起來那麼潑辣,一被說了,原來也是可憐人。”可憐人?劉如蘊想起昨夜燕娥說的話,這普天之下,誰不可憐?

  珠兒說完那句,不由想起昨日去勸架時候,蕊娘搶白自己的那幾句話,不由嘆道:“那個蕊娘,平日也有來往的,我一直當她是個好人,誰知昨日竟然那樣。”劉如蘊端過茶喝了一口,那茶泡的太久,已經失去味了,劉如蘊把茶放下,嘆道:“衣不如新,人不若舊,這是古語,現時的人已經是只聞新人笑了。”

  珠兒聽了這話,笑道:“是呢,姑娘,我前幾日聽人家說,潘大奶奶有身孕了,還有人在說,陳姨娘日子極不好過。”劉如蘊白她一眼:“我瞧你現時是和人應酬多了,也學的三姑六婆一樣,別人過的好壞和我有什麼關係。”

  珠兒忙笑笑:“是呢,姐姐歷來是不放在心上的。”一個丫鬟匆匆進來,面上還有些奇怪的顏色:“奶奶,有人要求見邱姑娘。”

  邱姑娘,燕娥?這是誰要找她?劉如蘊和珠兒對看了一眼,丫鬟也覺得十分奇怪,燕娥自來到這裡,就算劉家送東西過來,都是找劉如蘊,邱梭也曾來探過她,卻也不過是先見吳嚴,然後再把燕娥請出去,那個要見燕娥的,瞧來也不是什麼富人家派出來的。

  劉如蘊已經讓小婉請燕娥出來了,燕娥出來聽的有人要來瞧她,皺眉道:“就算是有人求見,也要先見過長輩再說,我一個未出閣的閨女,怎能隨便見人。”劉如蘊點頭,對丫鬟道:“先讓來人進來。”

  來人是個老媽模樣的,進了屋看上面坐的是兩個奶奶打扮的,未免要趴在地上磕頭行禮,行禮起來眼睛四轉看了看,見裡面的擺設不過平常,並不似自己家裡那般富麗堂皇,心裡不由蔑視的想,看來說劉家豪富不過也只是說說,瞧著擺設就知道了。

  面上還是恭敬的道:“老奴是楚家的,家老爺和太太知道邱氏表姑娘的師傅出門去了,把邱氏表姑娘送在奶奶這裡,特意遣老奴來把表姑娘接回楚家去。”楚家的,這是從哪裡跑出來的?珠兒看向劉如蘊。

  劉如蘊想了半日才想起來,這楚家,不就是燕娥的外祖家?想起楚氏遭遇,劉如蘊不由一陣厭惡,雖說楚氏軟弱,這楚家也不為女兒出一出頭,還任由燕娥受邱奶奶的折磨,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家,想到這裡,劉如蘊皺眉道:“楚家,難道就是侄女的外祖家?素來都沒聽說過有來往的,怎麼無端的就要接了去?”

  老媽聽的劉如蘊說出自家主人的根底,剛笑著點頭,聽到後面那句,不由道:“怎麼說表姑娘和楚家也是至親,哪有個沒過門的姑娘就在婆家住著的理,接了去也是正經道理。”

  第 32 章

  沒想到這老媽子,嘴還挺利索的,珠兒剛想說話,劉如蘊已經笑道:“論理呢,這沒過門的姑娘是不該在婆家住著,只是邱姑娘的事情,整個南京城都知道的,當日但凡有個依靠,也不會讓師傅帶走。”

  說到依靠的時候,劉如蘊的眼像刀一樣,往老媽子臉上剜了一剜,老媽子呆了一呆,她是楚家的管家婆子,也見過些世面的,聽劉如蘊這話里的意思不善,開口又道:“奶奶這話說的,邱家那頭,表姑娘有父有母,父母都不管了,還有這邊的舅父舅母,怎麼就沒有依靠呢?再怎麼著。”

  老媽抬頭看著劉如蘊,眼裡有些輕蔑:“奶奶也和表姑娘無親無故。”劉如蘊皺了皺眉,正想說話,不料那老媽說的得意了,竟又冒出這麼一句:“再說了,兩位雖稱奶奶,卻一個是丫鬟出身,一個事風評不好的寡婦,誰能知道表姑娘在這裡,會不會被帶壞?”

  珠兒沒料到這老媽竟然這樣,劉如蘊手裡的荷包帶子都快被扯了下來,老媽正說的得意,不料突然哎呀叫了一聲,身子矮了半截,原來是面上挨了一掌,打人的卻不是在屋裡的,而是珍兒,她身後還跟著陳媽媽。

  看見是她出現,劉如蘊不由皺一皺眉,陳媽媽上前行個禮道:“姑娘,大奶奶命宋嫂子來瞧姑娘。”珍兒放下打人的手,若無其事的含笑上前,先行一禮:“姑娘好,今早奶奶見外面有新下來的葡萄,特意命小的帶來給姑娘。”

  劉如蘊不由愣了一下:“這時節就有葡萄了,也真是新鮮。”珍兒一笑:“可不是呢,聽的是剛傳起來的新法子,用原來窖菜的暖棚子把葡萄苗移進去,比常人法子養出來的葡萄早了兩個月上市呢,就是貴了些。”

  說話時候就把手裡的東西交給小婉,老媽子見珍兒打了她,一不賠禮,二不說話,只是在那裡顧著和劉如蘊說話,張開大嘴哇的哭了起來:“這樣人家,可是什麼樣的好人家?主不似主,奴不似奴的,表姑娘嫁進這樣人家來,可是命苦。”

  她本來是被珍兒打的坐在地上的,此時也不起來,橫豎那水磨青石磚的地擦的乾乾淨淨,邊撒潑的哭,邊把哭出來的眼淚就往地上磨。

  小婉手裡捧著盆葡萄進來,見老媽子把那塊地弄的骯骯髒髒,不由皺眉,小姑娘家愛乾淨是肯定的,匆匆放下葡萄,就對老媽子道:“這位媽媽,你要哭,也請站起來些,怎麼把這地下都弄的如此骯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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