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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潘大爺已經嚷了出來:“岳父,小婿從沒糟踐過令愛,她在我潘家,從沒受過半點委屈。”潘老爺也接口道:“親家,你我相交多年,我的為人,難道你還不知道,怎是薄待兒媳的人?”

  說著又道:“況且我獨兒獨婦,疼她還來不及,怎肯糟踐於她?”劉老爺被潘家這兩句說的,也有些心意打轉,劉如蘊面上露出冷笑:“大爺,你此時說的好,當日你是怎麼對嬌兒所說?嬌兒又是怎樣對我說的,要不要讓她出來對對?”

  潘大爺聽到這裡,心落了,還當妻子是真的要下堂求去,此時看來,不過就是不滿自己抬舉她身邊的丫鬟,還大張旗鼓的為孩子辦滿月,不過就是婦人家的吃醋,理一理衣服,上前對劉如蘊施禮道:“娘子,嬌兒她恃寵而驕,得罪了你,為夫的在這裡待她陪不是,你若不滿,我現時就喚個人牙子來,把她賣了,給你消氣,你我是結髮的夫妻,那些鶯鶯燕燕,不過過眼雲煙,由它去罷。”

  劉如蘊一陣大笑,笑的腰都彎了,這樣無禮的舉動竟再嚇不到眾人了,畢竟,她連下堂求去這樣的話都能說出口,這樣大笑幾聲,又算的了什麼?

  劉如蘊笑完,直起身子,定定的看著潘大爺,突然啐了他一口:“呸,還當你是什麼有情有意的男子,當日為了嬌兒與我翻臉,今日看來,不過也就尋常男子,為了討我的好,把為你生了孩子的女人說賣就賣,好不寒心。”

  潘大爺的一張臉,方才還露出些笑意,此時見劉如蘊陡然變色,那笑意來不及收,別的神情又變不出來,嘴裡說出的話和臉上的表情實在不成套:“娘子,留你不讓留,賣你不讓賣,你要讓為夫做什麼?”劉如蘊用手緊一緊方才大笑時候,有些要墜的釵子,看都沒看潘大爺,話語雖輕飄飄的,卻是又潑了潘大爺一盆冷水:“我方才不是說了嗎?要下堂求去,你這樣的男子,我託身與你,實是玷污了我。”

  潘老爺此時已經醒過味來了,吩咐管家們把客人都請了出去,唱戲的也被請下了台,此時堂上,就只剩的劉家父女,潘家父子,還有一兩個伺候的管家,何舉人本還想留在這裡幫幫連襟,也被客氣的請了出去。

  見只剩下這幾個人了,潘老爺才道:“媳婦,你有什麼話就說,此時全是家裡人了,只是媳婦,也不是我說你,這個世道,總是男子為先,就算你真的看不上我潘家,和離完了,回了劉家,親家能容你是肯定的,你還有那幾個哥哥弟弟,他們能容得了你?下堂婦真好過做我潘家婦嗎?媳婦,我知道你是個有名的才女,自你嫁進潘家,我就曉得你看不上我兒子,嫌他庸碌無才,只是媳婦,今日你下堂求去,想來也沒有我這樣的人家肯娶了你去,你又何必忍不住一時之氣,做下這衝動的舉動?”

  潘老爺的話,說的劉老爺是句句點頭,劉如蘊細細聽完了,這才開口道:“潘老爺說的話,對一般女子來說,確是良言,然老爺方才話里也說了,媳婦忝為才女……自然也是旁人不同,媳婦雖沒有文君的才貌,卻也望著配一個一般樣的人,司馬相如恁般高才,文君尚有白頭吟,媳婦不才,卻也不願伴著不能專心待己的人過一世的。”

  劉老爺嘆氣:“女兒,為父的知道了,你還是怨為父當年沒給你配一個一般的才子,由你嫁入這商賈之家,墮了你的名,污了你的身。”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劉如蘊聽到劉老爺這話,眉微揚一揚,對劉老爺道:“爹爹,女兒知道女兒命薄,求不到一般的才子為配,不過就是想求個能一心一意待女兒的夫君就好。”說到這,劉如蘊看向潘大爺,眼裡有些寒意:“只可惜,女兒連這點都求不得。”

  第 3 章

  左一個才子,右一個才子,潘大爺的嘴裡又酸又苦又澀,臉色早就變了豬肝色,他上前一步,抓住妻子的肩頭,有些憤怒的道:“你既然嫌我,當初又怎麼嫁進我家,當初……”說到後面一句,潘大爺已經有些哽咽:“你怎能這麼狠心,一夜夫妻百夜恩,就算我再不好,三載的夫妻,難道你就不念著些夫妻恩義?”

  劉如蘊是進門之後,就沒有正眼好好看過他,此時被他抓住肩頭,也別過臉不去看他,潘大爺把話說完,見妻子依舊這樣,而且臉上明顯擺著的嫌惡,頹然放手,退後三步,看著她,眼裡不知是難過還是傷心還是別的,旁人看的一陣心疼,覺得劉如蘊實在太過絕情了,劉老爺咳嗽一聲:“女兒,女婿說的,也有道理,小夫妻間,總有些爭執,你就別鬧了。”

  潘大爺聽到岳父這樣說,開口對劉如蘊道:“今日,當著岳父的面,我倒想聽聽我是怎麼糟踐你了,要你這樣不管不顧的執意求去。”

  劉如蘊這才轉頭,眼裡有些微淚水:“成親當晚你是怎麼說的,成親後第三日,你又做了什麼?你忘了嗎?你統忘了嗎?”聽到這話,潘老爺和劉老爺臉上都浮出尷尬之色,這樣的閨中話語,還是少聽為妙,潘老爺看眼劉老爺:“親家,我想他們小夫妻之間,定有什麼話不足讓我們聽的,何不讓他們回房去,好好的說,你看怎樣?”

  劉老爺連連點頭:“親家這話甚好,就讓他們回去房裡。”說著就要招呼下人把他們送回自己的房裡,劉如蘊手一揮,示意下人們住手:“爹爹,女兒和他之間,並沒有什麼話不足以讓外人道的,只是做男子的,說下的誓言就似那狗屁一般,才有了今天的事情,若爹爹不應了女兒,女兒現時就削髮為尼,也不和他過了下一世。”

  劉老爺聽到女兒這話,又看見女兒說出誓言的時候,潘大爺的臉明顯紅了一紅,劉老爺不免心裡有些不滿,新婚夫妻情濃時候,有些誓言說出來也是有的,只是誰也不會把這放在心上,自己這個女兒,也真是的。

  潘老爺雖然心裡是偏袒著兒子的,心裡想法也是和劉老爺是一樣的,兩人對看一眼,正要開口,卻見劉如蘊說話時候,已經從袖子裡拿出一把剪刀來,作勢要剪,劉老爺嘆氣,連連跺腳:“女兒,你這是怎麼了,就算你要下堂求去,也要說出個道理來,總不能為他不守誓言就走?”

  看劉老爺已經口軟,劉如蘊再次跪下:“爹爹,女兒方才已經說了,女兒一沒有主中饋之才,二不能耐住夜夜守空房,故此求去。”夜夜守空房?劉老爺看向潘大爺,聯想起今日這個滿月酒可是為了別的女人生的孩子辦的,而且還這樣的大張旗鼓,眉頭越鎖越緊,還有方才劉如蘊所說,難道女兒女婿後來竟沒有同過房不成?

  不過這些話,他做長輩的,特別是做父親的是問不出來的,咳嗽一聲,看向潘老爺:“親家,小女這裡死活問不出來,不如這樣,房下和親家母都在這,就請她們出來勸解勸解如何?”

  潘老爺像剛想起一樣,拍一拍自己的腦袋:“你瞧我糊塗的,這樣事情,本應是女人來問的,怎能我們兩個為父親的在這裡問呢?”劉老爺笑著點頭,劉如蘊還待再說什麼,已經被幾個丫鬟簇擁著進去了裡面。

  裡面的宴席是在聽說外面出了事情的時候就已經散了,潘太太雖然也在招呼著,但是臉上的笑容還是有些尷尬,各家的女眷都想打聽出個所以然來,劉如蘊抱病是人人都知道的,此時突然出現,還說要下堂求去,都是不明白就裡的。

  有幾個年輕些的,看著旁邊穿金戴銀,插花描朵的新任姨娘陳姨娘,嘴一撇,嘀咕道:“想來定是她不賢惠,給了大奶奶什麼眼色看,大奶奶這才稱病,況且一個庶子,還辦的這麼大張旗鼓,大奶奶定是氣不過了,才要下堂求去。”

  雖是嘀咕,那聲音卻不小,聲聲鑽入陳姨娘的耳朵,陳姨娘如坐針氈,方才出去行禮時的風光此時半點也看不到了,她本是劉如蘊的貼身丫鬟,當日潘大爺收用自己時,也曾想起過劉如蘊的好,只不過被潘大爺幾句甜話一說,況且自家姑娘,歷來性子就是如此,想來也是不會討男人好的,自己得了姑爺的寵,生了兒子,得到實惠不說,也能幫姑娘在潘家的地位更牢靠些,誰知姑娘先是不許大爺在她房裡歇宿,再是自己懷孕之後,就留書出走,這讓自己夾在中間,真是不知道怎麼辦?

  各人都在各懷心事,有看好戲的,有想知道究竟的,當然也有真正關心的,那就是劉家母女了,劉太太坐在位子上,劉家二女兒,何舉人的妻子何奶奶站在她身邊,母女倆手緊緊的握著,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半天劉太太才嘆氣道:“如玉,你妹妹她,實在是沒有你省心。”何奶奶更握緊母親的手,自己這個妹妹,從小心氣高,人又聰明,什麼都是出挑的,從小就要尋一個一心一意待她的人,但世間男子,誰的心不是露珠一般?缺了那邊,又圓了這邊,戲文上所說的,不過是哄人的說話。

  自己的夫婿不也是這樣?在自己懷孕時候,就納了自己得陪房丫鬟,上月又納了一房,做女人的,本就該一心相夫教子,做好自己的本分,想那些別的做什麼?何奶奶一邊想著,一邊卻也有些心疼妹妹。

  等到劉如蘊被丫鬟們簇擁著進來,還不等的她行禮,劉太太就一個巴掌打到她臉上:“不孝女,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我告訴你,你生是潘家人,死是潘家鬼,別想些別的主意。”她那巴掌打上去,眾人都驚了,潘太太忙上前去拉她的手:“親家母快別如此,說來說去,也是我兒子,你女婿做的不對,讓媳婦受了委屈。”

  劉太太那巴掌只是做給人看的,見潘太太來拉,自然也就放手,一手扯住潘太太的手,另一隻手就拉住劉如蘊:“你快些過來給你婆婆賠禮,女兒家那能似你一樣。”劉如蘊被母親打了一巴掌,已經愣住了,她從小到大,別說被打,劉太太連罵都捨不得罵她,不由眼裡含淚。

  劉太太連扯幾下扯不動,不由恨道:“你真是翅膀硬了,不聽我的話了,難道你真的以為會寫幾首詩,做些對子,就真是才女,就真能由著你的心意做事?做了女兒家,不就是相夫教子?處置家務,男子家三妻四妾,本是本等,況且又為的子嗣,你又何苦如此。”

  說到後面,劉太太不由也有些難過,閨中女兒時節,誰不願夫婿一心一意待自己,似那戲文上唱的一樣,畫眉之樂,白頭偕老,只是這世間豈有女兒家說話的地方,別說富人家,就連那些小家小戶,沒有子嗣,做妻子的就要納妾以延子嗣,不然就是妒忌。

  女兒這樣念頭,自然也能明白,只是這世間,女兒家行路,難啊,就算她真能和離,自己活著的時候能護住了,自己死去的時候呢?在潘家,總是正室嫡配,就算沒有兒子,就算和女婿是相敬如冰,仗了劉家的財勢,也沒人敢輕看,這個糊塗的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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