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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震天的鐘鳴禮響和如洪的人聲之中,一絲微弱的□□逆過洪流,竟傳入了子元耳中。他內心猛地一怦,差一點就要邁出步子,好在那漠北王的心思全然不在典禮上,立馬發現了妻子的異樣,一把抓過隨侍的太監。等到小太監明白髮生了什麼,也慌亂了起來,只得一邊差人上報帝王,一邊安排著將公主避入內殿。

  就在永安公主被丈夫抱起的剎那,她的目光與子元對上。一個眾人簇擁,一個煢煢孑立,隔著如乾涸河床的漢白池,她眸中的言語一閃即過,渡不到他的眼裡。子元徒然伸出一隻手,看著一行人隱入那片絳色的朝服中,消失在人海里。

  第十三章 神明

  永安公主在“大射之禮”上突然陣痛,一行人只好由太監引著急急退往宮中的產室。由於繼位典禮還沒結束,管事的太監們大都在盤龍殿附近候著,派去請示新皇的人又還未歸來。一時間無從獲取代步的鸞轎,公主只好由來時的步輦抬著,緩緩前行。

  輦畢竟不如轎安穩,桑丘皺了皺眉,“還要走多久?”

  引路的太監低回道,“按這腳程,大概要半個時辰。”

  公主痛苦之聲漸大,桑丘不禁捏住拳頭,“非去產室不可麼?據我所知,公主的舊宮室要更近些。”

  “凡宮中婦人,待產問藥,皆在產室。這是規矩。”察覺到這蠻荒之地的王有所不悅,又接了句,“離公主臨盆還有兩個月,王爺且寬心。”

  剛走進內宮,攙扶的宮女們便驚出聲來,桑丘猛然回頭,只見公主面色蒼白,裙擺已經濕透。

  “羊……羊水破了!”那太監捂著嘴,沒想到公主有早產之相。

  桑丘一把推開驚措的宮女們,打橫抱起公主,言語不再隱忍,“還去什麼產室,帶我去公主的舊宮!”

  那太監本就慌了神,好不容易再次繃上宮中禮制這根弦,等抬頭看到桑丘的眼神,噔得一下,弦就又斷了。

  眾人追著桑丘在日頭下疾行,等到了重華宮已是累得扶膝垂首,剛抬頭見宮門鎖著,下一秒桑丘便一腳踹開,直直入內,眾人沒歇得半刻,擦著額,又提裙跟上。

  重華宮塵封已久,桑丘命人簡單收拾出公主的內室,將公主安放在榻上,“產醫什麼時候到?”

  侍從躬身回話,“已命人去請,該是在路上了。”

  公主從羊水破時起,就已陷入異常的半昏迷狀態,桑丘只能緊緊抓著她冰涼的手。久經生死培養出的敏銳觸覺,暗暗告知了他某種兇險的味道。

  宮女們在一旁用銀盆接來熱水,擦拭著公主的胳膊和小腿,未想到,一塊手巾從公主裙間拿出,放到盆里卻化成了血紅色!

  正午時分,大射之禮已結束,盤龍殿中群臣宴飲過後,子息由棉鹿引著進入內殿休憩。剛入殿內,還未走幾步,子息便一把抓住棉鹿的手肘,幾欲支撐不住。

  “陛下!”棉鹿見君王唇色發白,頓時驚慌,“奴才這就去喚太醫過來!”要知道他的殿下一向健壯,從未有過如此病態。

  子息擺手打住,“不用了,不過有些疲累。”轉而又道,“……去把南音喚來吧。”

  棉鹿不敢有片刻耽擱,急急趕到垂睞宮,儘管時隔多年,這片宮殿的詭譎之氣依舊使人脊背發涼。到邁進內殿中時,更是不敢抬頭,隔著重重紗幕向明火搖曳里的身影虛虛探問,“娘娘,陛下有請。”

  火光中的身影本有些許頹然的弱弱風姿,卻在聽到這句話時,兀地一變,霎時袖風捲起重紗,驚現一張瞳色妖異的臉。

  “他這時喚我,是出了什麼事麼?”

  “陛下突然身體不適,並不想請太醫,只想請娘娘過去,娘娘,快隨奴才走吧。”

  南音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在大射之禮上,子息一箭射中傳國的靈狐日晷,那日晷是千年前自己被開國初君射傷時停躺的山石所鑄造,當年的箭失穿心而過,箭頭沒入石中,那石頭便和自己的精元相通了。至此千年,每朝更迭,新君都要重演大射之禮,於殷氏皇族來說,這不過是種象徵新主誕生的儀式,可於南音來說,在這皇庭冷宮半睡半醒的千年裡,每每當那一箭再次沒入石晷,她便知曉,自己新一輪的守護又開始了。

  今日箭入石中,她是有所感的,但卻並不明晰,只因典禮上礙於冠上的官家小姐身份,不得與子息靠得太近,於是沒入遠離主殿的群臣家眷中,遙遙觀望。

  當時並未多想,只道是子息與自己隔得太遠,現在細細想來,實在心驚。那新生成的契約帶來的通感,似乎並不來自殿台之上的子息,而是殿台之下的另一人。

  南音隨棉鹿趕到盤龍內殿時,子息已經倒在榻中,從嘴角到刺著金線的領口,連帶身下明黃的軟墊,都染上了一道道蜿蜒的血跡!

  棉鹿嚇得一個踉蹌,轉身往太醫院奔去。南音傾身將子息扶入懷中,輕輕擦拭著他滿是虛汗的額頭。子息漸漸清醒,聲音浮弱道,“南音……南音……”

  “不要說話……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不,你不知道,我剛才……墜入了地獄。熊熊烈火,燒遍全身,無盡的黑煙像鬼手一樣,將我困得動彈不得。”子息伸手覆住南音的手,他的掌心冰冷得可怕,眼中卻是暖的,“是你帶我出來的,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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