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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太子出生的時候身體羸弱,但已經順順噹噹地活了十一個月,還不會說話,也只能在地上爬來爬去,咿咿呀呀得能發出一兩個音節。

  燕於歌道:“把小皇子給孤抱來,以後他就由孤親自養著。”

  他心裡不信攝政王這麼容易就死的,但攝政王不在,皇后本來就沒有必要存在,這個孩子是他同皇后的孩子,不是那個假冒之人的,自然還是由他來撫養比較好。

  現在小太子還不懂事,也沒有記憶,萬一等長大了些,同皇后親了也不好。

  萬一,萬一攝政王真的不在了,他就讓皇后也暴斃,把燕於歌的骨灰以皇后之名葬入皇陵。

  “是。”常笑應了下來,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把小太子抱了過來,同常笑一起過來的,還有現在的皇后“燕如歌”。

  這兩日,皇帝昏迷不醒,皇后來看了好幾次,但她有小太子要照顧,交給別人實在不放心,自然不能同常笑一樣,日夜在燕秦這裡守著。

  看到皇帝醒了,她的眼中也浮現起油然而生的喜悅之情,關切地問:“陛下醒了,有沒有什麼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燕秦讓常笑屏退了其他宮人,把小皇子放在搖籃里,放道:“燕於歌出事的消息,你可已知曉?”

  其實皇后已經知道了,但是她眼神微動,說:“臣妾不知。”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有親眼見到他的靈柩前,孤不信他就這麼死了。”燕秦的呼吸停滯了片刻,又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若是他死了,孤也就不需要皇后了,你明白嗎?”

  他又接了句:“當然,你是攝政王選的人,孤不是讓你去赴死,只是需要皇后這個身份消失,你若是不能保守秘密,那孤也只能讓你去陪攝政王了。”

  燕如歌張了張嘴:“陛下,小皇子需要母后。”

  她到底是個女子,這半年來,同皇帝處在一起,每日圍著小皇子轉,還要處理宮中事宜,雖然燕秦沒有碰過她,但他的態度總是十分的溫和,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也像是平凡人家的一家三口。

  對於常年生活在黑暗裡的人來說,這樣的溫情,是侵蝕理智的致命毒藥,讓她心中難免滋生出別的感情來,但小皇帝今天的一番話,卻像是一把鋒利地刀,直接破開她眼前那層溫情脈脈的屏障。

  心寒難免,但心中卻仍然抱著幾分僥倖和希冀,她的聲音輕柔得像是三月里飄揚的柳絮:“陛下,臣妾會知道分寸的。”

  皇帝的聲音沉寂下來,在皇后的心中升騰起一點希望的時候,又給她澆了一盆涼水,像是冬日裡的冰水,透心涼的那一種:“孤不知道,孤做了什麼,讓你竟生出這樣的錯覺來。燕於歌於孤而言,從來都是不可代替的東西。孤也不需要一個假冒的皇后。”

  他側過臉來,神情冷漠,眼神平靜無波,聲線是他天生慣有的溫柔,但說的話卻格外殘酷:“沒有燕於歌,你什麼都不是。”

  女子滿帶希冀的神情僵硬在臉上,緩緩地道:“妾身知道了。”果然,還是她痴心妄想了啊。

  出了皇帝寢宮之後,皇后便也病重了,而因為皇后纏綿病榻,燕秦實在是不放心她照顧小皇子,小太子便被皇帝帶在身側,親自撫養。

  皇帝是男人,沒有女兒家的細膩,說是親自撫養,也只是時常看著,哄孩子奶孩子都是有經驗豐富的奶嬤嬤伺候。

  但為了小皇子的安危著想,燕秦便是批閱奏摺的時候,也是看著皇子的,夜裡睡覺的時候,小孩的搖籃也是放在他的龍床邊上。

  要知道這個時候小太子才不到一歲,小兒夜裡啼哭甚是磨人,便是這樣,皇帝還是忍受了下來,足見他對這個孩子的重視。

  燕家皇室子嗣單薄,但偏生對血脈親情又並不是特別重視,在當今聖上還不是太子的時候,就頗被先皇漠視。

  如今天子對小太子如此厚愛,倒是和他的生父祖父大不相同。

  皇后病重 ,攝政王又死在外頭,雖然皇帝封了燕於歌作一字並肩王,可是死了的一字並肩王又有什麼用呢。

  朝臣建議皇帝充盈後宮,都被燕秦以戰事未結束的理由給拒了。

  大燕和晉國的軍情在攝政王病危的消息傳來後,便沒了後聞。本來這軍情就是隔一段時日才能傳來一次,燕秦雖然不死心,但也不能從燕都飛到千里之外的戰場上去。

  更何況現在小皇子年幼,他便是想御駕親征,也有多方顧慮。

  更何況,根據先前的幾次軍情,晉軍其實已經被打出了燕都,節節敗退,便是攝政王死了,也再無反撲的可能。

  更何況那軍情所言,將士因為失去了攝政王,反而更加瘋狂,要為自己的主帥報仇。

  燕家軍的訓練方式同晉軍不一樣,後者是以主帥為主心骨,一旦失去了主心骨,便是群龍無首,亂作一團。而攝政王訓練軍隊,從來講究的是凝聚力,是士氣,更何況他倒下去,還有他的燕都十二衛。

  此次戰役,贏的定然是大燕,損失最大的,也不過是一個燕於歌。

  一直到一個半月後,燕秦終於再一次的聽到了有關攝政王的消息,攝政王帶出去的軍隊,終於擊潰了敵人,班師回京了。

  燕軍班師回朝的前一日,正好是小皇子滿周歲的這一天。

  一向十分重視太子的燕秦卻硬生生把周歲宴推遲了一天,他心裡想著,小太子名義上的母親不在,那這個周歲宴辦的也沒什麼意思。

  除了常笑外,沒有人能猜到皇帝在等燕於歌。

  燕軍回城的這一日,燕秦穿上了作為天子最為隆重的冕服,天不亮,便從床上起來,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站在高高的城牆上,親自迎接這支保家衛國的軍隊。

  旭日東升的時候,站在高牆上的燕秦遠遠瞧見了那一支龐大的軍隊。他沒有瞧見自日思夜想,糾纏了三世的燕於歌,只看到了無數身披麻衣的將士,還有在風中飄揚的,寫著大大“奠”字的白幡。

  什麼人能夠讓三軍將士都穿成這樣,看著那具棺槨,天子的眼前一黑,腳底發軟,差點就要昏過去。

  站在皇帝身後的常笑察覺到了天子的不對勁,在後扶了一把,焦心地疾呼:“陛下。”

  燕秦的手扶住了城牆,靠著粗糲的磚石摩擦手掌的刺痛感讓自己清醒。

  可能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燕秦到底還是沒有當著三軍將士的面暈過去,站穩後,高聲喝到:“開城門,迎我大燕將士!”

  朱紅色的城門緩緩打開,燕秦要走下城牆迎接,但他的腳步卻像是踩在軟綿綿的雲朵上,深一腳淺一腳,輕飄飄地,讓身後的常笑看得膽戰心驚:“陛下,老奴攙著您吧?”

  燕秦拒絕了他:“孤自己走。”

  他要自己一個人,去迎接攝政王的棺槨。

  雖然腳步飄浮,皇帝還是順順利利地走到了城牆下。

  燕軍的隊伍已經入了城,他走到為首的棺槨前,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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