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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寒山頭一次覺得眼前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是如此的陌生,他懂得世家利害糾葛,也不是真的那麼單純善良。可這是第一次,祖父教他做的事情,讓他很是接受不了。

  作為一個讀書人,他對科舉十分看重。設身處地的一想,他寒窗苦讀十餘載,本可以高中會元,金榜題名,衣錦還鄉,可因為一個比他身份的草包一壓,仕途就此中斷,他心中豈能不恨。

  當然了,科舉三年一次,那獨孤柳還年輕,只要有真才實學,等到起又一個三年。即便事情的影響沒有那麼糟糕,他也還是接受不了祖父這樣的做法,接受不了是自己親親的祖父,打著為了他好,為了蕭家好的名義,親手毀了科舉這一方在他心中僅存的淨土。

  “你這孩子,怎麼就想不明白呢。祖父這也是為了你好。”老人慈愛的面容上露出幾分無奈的顏色,看著孫兒的目光就和多年前那樣,像是在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幼兒。

  “可是祖父,我不需要這樣的為我好,也不想苦練了多年的書法,卻因為這一句為我好,就永遠都籠罩在別人的陰影下!”

  這是蕭寒山憤怒的真正原因,今兒個他高中了會元,人人都向他道賀,他自己也高興,可祖父卻教他這幾日閉門不出,在會試之前,都去模仿一個人的字,模仿得越像越好,這樣的時候,等到了殿試,才會教坐在高位上的天子看不出半點差錯。

  作為蕭家的嫡孫,蕭寒山十分的為自己的身份驕傲,這種驕傲是多年世家子弟的生活給的他,便是落了難,受了欺辱,這份骨子裡的驕傲旁人也輕易磨滅不了。

  一個足夠驕傲的人,自然忍受不了自己要靠這種陰私的手段勝出,而且還是在他認為自己其他方面並不比對手差的情況下。

  祖父是他心中最敬重的人,也是整個蕭家最疼愛他,最為他驕傲的人。所以當初在高中解元後,祖父讓他暫時斷了科舉之路,他也毫不猶豫的聽從,要他去結交攝政王,他也依著他和父親的言論,腆著臉上前去同人結交,去用自己的熱臉貼攝政王的冷屁股。

  雖然最後沒有成功,但好歹,這些事情他都按照他們說的去做了,可現在他實在是不能夠理解祖父的所作所為。

  難道他蕭寒山,花麼那麼多時間學習,掌握了那麼多的學識,就是為了在邁入官場的時候,博這麼一個虛名嗎?

  面對孫子的不解,蕭家家主只嘆了口氣,表情和語氣仍然是溫和縱容的:“好了寒山,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想這麼多有什麼用呢,我曾經教過你什麼,不要做沒有用的事情。你的時間很珍貴,幹嘛浪費在大吵大鬧上呢,”

  這位面目和藹如彌勒佛的老人說話溫溫和和,卻輕易把青年的一腔銳氣搓平:“你是蕭家的子孫,若是殿試上出了什麼差錯,那你就成了蕭家的罪人。好了,先去吃點東西,再去練字吧,氣大傷身,祖父自然希望你能夠好好的。”

  蕭寒山的憤怒,像是打在了棉花上頭,讓他覺得十分無力。昔日裡,他是很佩服祖父的能耐的,但是當祖父把恩威並施的態度用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才真正體會到那些人的難熬。

  正如祖父所言,他是蕭家的子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出了問題,蕭家人不會輕易把他交出去,但蕭家出了事,他便是沒有做錯什麼,結果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心中再是不甘,他也只能朝著祖父宣洩,事情已經發生,他難道能夠衝到皇帝跟前說,這文淵閣走水的事情,是他們蕭家乾的,這會元的策論,也不是他蕭寒山所作,而是那寒門出身的獨孤柳?

  他要真的這麼做了,他就是蕭家的罪人,死了也進不了蕭家的祖墳。蕭寒山的精神氣一下子泄了乾淨,垂著頭回了書房,實在是沒有胃口用今日的晚膳。

  等到孫子離開了小佛堂,蕭家的前任家主蕭遠才從蒲團上起來,摁了個機關,走過長長的地道,到了蕭家大宅的一處客房。

  他推開封好的地磚鑽出來的時候,蕭家的貴客正執筆在雪白的宣紙上作畫,花的是個堪比天仙貌美的仕女。

  待到客人把仕女手中的紅梅點上艷色的花瓣,放下手中筆墨,他才出聲道: “月讀先生。”

  被他稱作先生的人是個身形瘦削的男子,他轉過身來,露出那張遮住了大半張臉頰的面具:“蕭老客氣了,您來找我,可是為了寒山公子。”

  “先生料事如神,寒山那孩子,受不得這事,剛朝老夫發了一通脾氣。”

  “小孩子家家,難免心高氣傲,讓他吃點苦頭也是好的。”因為戴了面具,從這位神秘的月讀先生臉上並看不出他到底多大的年齡,但他的聲音粗嘎且沙啞,說話的是,像是用砂紙在磨光滑的盤子,一聽就是飽經滄桑之人,想來年紀也小不到哪裡去。

  “先生說的是,只是有一點,那獨孤柳,真的值得我們這麼做嗎?”

  只是一個毛頭小伙子而已,就像是蕭寒山說的,要對付一個寒門子弟,他們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啊。

  “你懂什麼,總之這是主子吩咐下來的事情,你照做就是,等到事成之後,主子定然不會虧待蕭家。”那月讀先生冷哼一聲,嗓音因為這幾分不悅,更顯得扭曲難聽。

  提到那個神秘的主人,蕭遠便不再多問,只客氣地說了句:“那就靜候先生的佳音了。”

  差不多這個小插曲結束的時候,燕秦這邊和攝政王也差不多結束了。和攝政王爭執的那些話,教燕秦想到了一個有些可怕的可能。

  前些時候,燕於歌對他說,他是個斷袖,但是今天他提這件事的時候,對方卻讓他不要在外人面前提。

  不能在攝政王府里提,那還告訴他,這讓他怎麼不多想。

  而且攝政王先前還老師旁敲側擊地問他是不是斷袖,是不是喜歡獨孤柳。按照一般的邏輯,他肯定是推斷攝政王是喜歡獨孤柳的。

  可攝政王卻信誓旦旦地對他說,不喜歡獨孤。當然了,元正那一日,攝政王說了對他沒有興趣,品位很高,看不上他。

  但對這些話,燕秦卻頗不以為然,他看過的話本不計其數,裡頭的男人實在是愛口是心非,明明是喜歡,卻要說不喜歡。攝政王三世都沒有同人有關情緣,在感情方面,和那些遊走於花叢的紈絝子弟相比,實在是太年輕了些。

  就算是他,經驗也要比攝政王豐富許多。像現在這種情況,很有可能就是攝政王對他抱有某種微妙的感情,但攝政王不自知。

  雖說吧,現在他還不高,但是按照前兩世的發展,今年就是他躥個子的時候了,本來先皇就有一副風流俊美的皮囊,而他那麼早早死了的低賤出身的生母,也是因為貌美才會被先皇寵幸。

  他的皮相雖然算不上天仙,可等長開了,比起他的父皇,也差不到哪裡去,便是現在沒有長開,也可以算是清秀有餘。

  當然了,皮囊還不上最重要的,能夠吸引人的,主要是還是有趣的靈魂。燕秦嘴上不說,心裡還是覺得自己挺好的。

  這麼優秀的他,難免就會被人喜歡上。攝政王也是人,怎麼就不可能對他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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