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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年的這個時候,小皇帝都是在京城的最高台處看這曼妙的風景,前些年的時候,他在邊疆只能看到直起的狼煙,回了京都,也都是在家中賞這美景。

  不管是燕於歌,還是燕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們會在京郊這麼個破破的小屋子裡,圍著火盆對座,然後側過頭,對著那么小小的窗子,一同看著那新年的煙花在天空綻放。

  等著煙花放完了,燕秦才回過頭來,對著攝政王說了句:“王叔新年快樂。”

  燕於歌愣了一下,也回了一句:“新年快樂。”

  緊接著,小皇帝朝著他伸出了一隻手,那是一隻養尊處優的手,膚色白皙,光滑細膩,只在虎口和握筆處略有薄繭。

  燕秦伸了半天的手,沒個回應,有點不耐煩地說:“王叔既然說是孤的叔父,那孤的壓歲錢呢?”

  這麼想做他的長輩,過年還想不出點血,可能麼。

  第37章

  李家那邊也有小輩,都是些小蘿蔔頭,因著親緣關係,管家每次都會提前把壓歲錢準備好,代替燕於歌送到幾個小主子手裡。

  便是攝政王不給,也沒有人會說什麼,畢竟攝政王身上煞氣太重,再好看,小孩子也怕他,就是小輩里最調皮搗蛋的一個,到了這個表叔/表舅/表舅公跟前也乖得和鵪鶉一樣,更別提這麼理直氣壯地問他要壓歲錢了。

  先前是自個以皇帝叔父自稱,作為長輩也確實要給壓歲錢。燕於歌愣怔了下,還當真在身上摸了摸。

  不過他向來不在身上帶錢這種身外物,別說是用紅包包好的壓歲錢了。

  這特麼就很尷尬了,看著小皇帝固執地懸在半空中的手,他把全身上下地摸了一遍,總算從口袋裡摸出來一枚倖存的銅板。

  一枚銅錢也是錢,攝政王不自覺鬆了口氣,然後十分慎重地把那枚方方正正的銅錢放在了小皇帝的掌心:“喏,壓歲錢。”

  燕秦低頭看了下,這銅板上面的年號還是他父皇當政時候的,看新舊程度,在世面上流通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兩年。

  他又不是不知民間事的小皇帝,能不知道這麼一個銅板的價值幾何嗎?也虧得攝政王能夠拿得出手。

  燕秦麵皮抽了抽,語氣不免帶了幾分幽怨:“難道王叔對孤的祝福就只有這麼個銅板的厚度”

  雖然確實有句說法,叫禮輕情意重,但人那鵝毛,好歹也是千里迢迢跋山涉水送過來的,這一枚銅錢,一看就是攝政王隨便從身上摸得。

  面對小皇帝的嘲諷,燕於歌想了想,把腰間繫著的佩玉也擱在小皇帝手心:“再加上這個。”

  “這是臣的所有,都給陛下了,作為對陛下新年的祝福,願我大燕江山千秋萬代。”

  玉佩的成色其實一般,只是看著有些年頭了,應當是攝政王身上舊物。燕於歌那話說的不可謂份量不重,燕秦摸了摸鼻子,哈出一口氣來,勉勉強強的把壓歲錢給收下了。

  不同於獨孤家,光是聽獨孤老爺子講故事就能熬過這個除夕,討論完了壓歲錢的事,燕於歌又把話題延續到皇帝綿延子嗣上去。

  攝政王再三提起這一件事,很難讓燕秦不多想。難不成攝政王這幾日對自己頗為關注,就是想讓他早點誕下皇嗣,以挾持新的傀儡上位。難怪今日攝政王肯應允還政於他,想必就是打了這個主意。

  他如今才十五,若是他頻繁臨幸宮妃,想必宮中肯定很快有小皇子的誕生,怕是他根本等不到二十歲就沒了性命,那個時候,燕於歌自然不需要還政於他。

  這麼一想,先前燕於歌的新年祝福便多了幾分居心叵測的意味在裡頭。

  經歷了前兩世身邊人的數次背叛,在很多時候,燕秦總忍不住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想。

  當然,便是心中對攝政王有所懷疑,燕秦也不會傻到把自己猜想說出來。既然攝政王非要提這個話題,他也不再刻意迴避:“,我自然也希望能夠兒女繞膝,共享天倫。孩子是天賜的緣分,王叔再怎麼掛心,這事情也急不得。”

  他不是不知道攝政王在宮中安插了眼線,可是對方知道又怎麼樣,他還能當著他的面對自己說“我知道你沒有臨幸過宮妃,所以至今宮中都沒有消息。”之類的話不成。

  說完了這一句,燕秦重新把話題帶到了攝政王身上:“我的事情倒是不急,畢竟有王叔千辛萬苦精挑細選的二十個美人在,小皇子出世也是遲早的事,倒是王叔,身邊也沒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好好的除夕,還得窩在京郊同孤一起過,著實教人心酸。”

  燕於歌道:“同陛下一起迎接新年,是我作為大燕臣子的莫大榮幸,旁人羨慕還來不及,又如何會覺得心酸。陛下是我大燕天子,萬不該如此妄自菲薄。”

  他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引到小皇帝的性向上去:“若是陛下對宮妃有意,懂得雨露均沾,大燕自然會迎來小皇子,可陛下的話,臣真的能當真嗎?”

  燕秦的聲音沉下來:“攝政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教了宮人查看孤有沒有臨幸那些宮妃不成。”

  這事,即便是做了也不能承認。燕於歌否認道:“臣自然沒有,只是陛下難道不應當對臣解釋一下,跨年夜,陛下不肯同一眾宮妃過,而是花了心思來到這城郊,和那獨孤柳在一起。”

  提到獨孤柳,燕秦腦海里某根敏感的弦就被人撥了一下,他警惕起來:“沒有必要這麼藏著掖著,這裡就我和你兩個,王叔直說吧,你再三提到獨孤柳到底是什麼意思?”

  攝政王原以為小皇帝早就領悟到自己的意思,也不知道對方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既然小皇帝讓他直說,他便如他所願,把話說得直白了幾分:“男子雖有男子的好,可他們畢竟不能誕下皇家子嗣,陛下再如何喜愛男子,也應當有個分寸才是,萬般不可沉溺於斷袖分桃之事。”

  燕秦花了好大的功夫,才領悟過攝政王這老長一段話的意思。他先是表情僵住,眼睛慢慢睜圓,嘴巴也驚得張開,最後忍不住熱血上頭,拍地而起,居高臨下氣勢洶洶地看著坐著的攝政王:“王叔,你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本王的話,就是陛下想的那個意思。”

  燕秦這會也顧不得會不會惹攝政王生氣了,憑空被人戴上個斷袖龍陽的大帽子,他禁不住心頭冒火:“你哪隻眼睛看出我對獨孤柳有男女之情了!”

  他和獨孤柳,那是多麼純潔的革命友誼啊,攝政王這空口白牙的,分明就是污衊。

  他想是想透了什麼似的,頓悟道:“莫不是王叔自個喜歡男子,才拿孤做筏子吧。”只有喜歡男人的人,才會看別人都是斷袖。

  說完這句話,燕秦又有些後悔,這裡只他和攝政王兩個,有影衛在,他倒不至於對攝政王真的動手,可若是惹惱了攝政王,對方給他下藥,逼著他睡那些宮妃怎麼辦。

  亂臣賊子若是起了謀逆的心思,沒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可惜沒有後悔藥吃,他說出去的話,也收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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