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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懊惱中,空氣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死寂,只聽得見窗外呼嘯的風聲和炭火盆內炭木燒盡時細小的嗶啵聲。

  良久,又或許只是一瞬,燕秦沒有等來攝政王被污衊的震怒,也沒有等來對方被戳穿的惱羞成怒,而是等來了一聲令他毛骨悚然的輕笑。

  萬籟俱靜之下,他聽見攝政王說:“陛下猜的不錯,本王是斷袖,那又如何?”

  攝政王承認他自己是斷袖……他居然承認了?燕秦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冰涼的手貼在臉上,觸感相當的真實。

  他沒做夢吧,真的沒有做夢吧,攝政王居然真的喜歡男人,而且還當著他的面承認了。

  燕秦感覺很恍惚,他覺得他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這個事實。他站在那裡,腦海中閃過無數前兩世的片段。

  如果攝政王是斷袖的話,他何必如此提心弔膽,對一個皇帝而言,沒有比四代單傳,無兄弟子嗣還是斷袖的臣子更讓人放心了。

  畢竟沒有子嗣,就沒有去冒天下之大不韙爭搶皇位的動力,攝政王不篡權奪位,只要對方找不到可以取代他的小皇子,他就不需要時時刻刻心驚膽戰。

  一個斷袖的王爺,縱然可以憑藉魅力獲得諸多追隨者,可那些衝著攝政王王妃位置的人,就會打消這番心思,更不用提躥唆攝政王謀逆了。

  若是天下人知道攝政王是斷袖,他第二世的時候招攬朝臣,可以省多少力氣。但是攝政王他沒說,甚至一點不對勁的表現都沒有。

  這個秘密,攝政王居然瞞了他三世,瞞了天下人三輩子!燕秦心頭湧起萬般酸澀,落在坐在那裡的燕於歌眼中,就是小皇帝聽了他這麼一句話,突然就魔怔了,臉上的表情一會兒青一會兒一會白的,突然狂喜,又突然大悲,看起來瘋瘋癲癲的,最後臉上一邊笑,居然還一邊掉眼淚。

  並不覺得斷袖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攝政王第一次感到別人面對他的時候有的那種陰冷感:這大晚上的,小皇帝莫不是鬼上身了?

  第38章

  “鬼上身”的燕秦花了許久的時間,才從前世的那些記憶中掙脫出來,短短時間,他經歷大喜大悲,心裡的激盪緩緩平靜下來,臉上的表情卻還沒能收的住。

  堂堂皇帝,一個大好男兒,掛著眼淚珠子像什麼話。燕於歌最看不得小皇帝這副樣子,但他不像常笑是,還隨身在兜里放著錦帕備用,環視四周,扯了一看就沒有人睡過被子,撕拉一聲,撕下一塊整整齊齊方方正正的布來,遞給小皇帝:“自己擦,趕緊的。”

  這天這麼冷,不快點擦擦,怕是落下來的眼淚都要在臉上結成冰,本來小皇帝哭得就已經不好看了,到時候眼眶底下掛兩亮晶晶的眼淚冰珠子,那不是更瘮人了麼。

  “多謝王叔。”燕秦接過那方方正正的小帕子擦掉臉上的淚痕,神色也漸漸平靜下來。

  等著擦完了,圍著炭火盆烤一烤火,他瞧著帕子的花色和材質不對,又琢磨著燕於歌不像是會隨身攜帶錦帕的人,後知後覺地問:“王叔,你這帕子哪來的?”

  燕於歌側過身來,露出身後屋子裡唯一的一張大床。

  上頭鋪著的被子破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大洞,露出裡面雪白的棉花來。

  燕秦:……他應該慶幸對方的沒有拿抹布來給他擦眼淚對吧。

  攝政王沒有問他為何反應這麼奇怪,燕秦也不可能告訴他。一天經歷了這麼多,他現在也累了。

  畢竟和攝政王說話實在是太容易讓人情緒激動,短時間的大喜大悲對人來說並不是一件有益身心的好事。

  反正新年的鐘聲已經敲響,屋內的紅燭燃著,睡過去也無妨。為了健康著想,燕秦不打算和攝政王面面相覷的熬夜了,他想著好好歇一歇。

  這個時候他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屋內只有一張床,他們卻有兩個人。

  這裡雖然不止一件屋子,可他幾乎從未在這裡過夜過,收拾出來能住人的,也就這麼一間房。大晚上的,又是冬天,把人趕出去似乎不大厚到,可教他和攝政王睡一張床,更是不可能。

  剛剛攝政王還說了呢,他可是個斷袖,燕秦不曉得斷袖會不會傳染,但也知道,對斷袖來說,男人就和女人差不多。不管攝政王能不能瞧得上他,男女之間相處要避嫌,那他自然也要同攝政王避嫌。

  正常說話可以,睡卻是絕對不能睡在一張床上的。

  他咽了口唾沫,旁敲側擊地問攝政王:“現在天色已晚,王叔也該回攝政王府了吧。”

  他今兒個過來的時候,就沒有打算回宮去,因此特地讓馬車離了京郊,明日再過來接他。既然他不走,那肯定得讓攝政王走了。

  燕於歌瞧著這利用完人就丟的小皇帝,似笑非笑道:“怎麼,這麼冷的日子,陛下這是打算把臣趕出去?”

  燕秦笑得很官方:“孤在王叔心中竟是這般薄情寡幸之人?”

  說完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詞用的不大對,不過沒等他思考哪兒不大對,就見攝政王狀似輕飄飄地拍了一下那床棉被。

  伴隨著木頭燒完的噼啪聲,那張結結實實的新床就散架成了一堆木頭碎片。

  攝政王長臂一撈,撿了塊碎掉的床板丟進火堆,看著火苗躥起,神態平靜地說:“陛下底下的採買之人買的床實在是太不結實了些。”

  他和皇帝想的一樣,兩個人一間房,肯定不能睡在一張床上,可讓他守著小皇帝睡一夜,想都別想。

  瞅著小皇帝陡然變得十分好看的顏色,他總算覺得這個新年過的確實有那麼一點快樂。

  他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縱使臣是斷袖,也是個有品味的斷袖,陛下著實無需擔心。”

  這話的意思,就是他是瞧不上小皇帝的。

  燕秦也不需要他瞧得上,床都讓攝政王給劈了,睡肯定是不能睡。

  也不知道攝政王用的是哪一招,大棉被還是完好的,他搶先把大棉被拿過來,往自己的身上一裹,時不時地往炭盆里丟幾塊燒好的銀絲炭,想著離天亮還要好些時辰,提議到:“王叔,這樣枯坐著未免太無聊,不然這樣如何,我們相互向對方提問,一個人答一個對方想要知道的問題,決不能撒謊。”

  攝政王擅長的本來就不是口才,燕秦自個也不是說故事的大手,故事沒得聽,兩個人枯坐到天明實在太無聊,燕秦也只能探聽一番八卦了。

  燕於歌頷首,表示應允。

  燕秦先發制人:“那我先問,王叔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是個斷袖的。”

  燕於歌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小皇帝,真不知道對方為何對自己斷袖一事如此好奇,不過他還是選擇如實答道:“十天前。”

  燕秦不高興了:“王叔你是在同孤開玩笑吧?”

  攝政王道:“本王沒有開玩笑,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接下來,該輪到他問小皇帝了。

  第39章

  “第一個問題。”燕於歌停頓了片刻,然後問,“陛下同獨孤柳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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