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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原接他去了。”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等梁景行將雪除盡了,生起了火,又開始準備食材。

  “陳覺非這小子,說是要燒烤,這下倒好,只等著吃現成的了。”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車輪碾過雪面的聲音。不一會兒,車停在了門口,陳覺非率先從車閃下來,朝著幾人擺了擺手。片刻,又有一個女生緊跟著下了車。

  姜詞一怔——是多日未見的張語諾。

  張語諾似有些惴惴不安,目光甫一碰到姜詞,立即移開,最後又對上去,幾分不自然地勾了勾嘴角。

  劉原下了車,三人一起進來。許盡歡指揮幾人進屋搬凳子,見儲物柜上還有聖誕節沒用完的彩帶,一併拿了出來。其他人在擺凳子準備燒烤的時候,她就將彩帶纏到了台階的扶手上,笑說:“怎麼樣,是不是比較有過生日的喜慶感?”

  “舅媽,你審美太寒磣了。”

  許盡歡抬頭毫不留情往陳覺非腦袋上拍了一掌,“告訴你多少回了,別叫我舅媽。”

  “不叫你舅媽,叫誰舅媽?”

  姜詞不由想到上回梁景行告訴她的許盡歡“奪吻”事件,低低笑了一聲,忽覺有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臉上,不由抬眼掃了一圈,然而大家各忙各的,似乎並沒人看著她。

  許盡歡對燒烤很有一套,但嫌麻煩,懶得自己動手,只指揮別人,偶爾教導兩句,“不是我吹,我有一年在帝都,身上三千塊錢被扒手摸去了,賣了一個月烤串,連本帶息掙回來。”

  劉原一臉崇拜地看著她,“原來賣烤串這麼賺。”

  “可不是,比你給梁景行當助理強多了……要不這樣,劉原,你跟著我干吧,保證兩年時間就把你那破大眾車換下來……”

  姜詞眼皮一跳,往門外看了一眼。車頭看不清,但看車型,確乎就是大眾,黑色的。

  第32章 絳紫色(02)

  ·

  陳覺非笑說:“劉原,你別聽我舅媽瞎說。她丟了錢會第一時間找家裡要,怎麼可能辛辛苦苦賣烤串。”

  許盡歡被他揭穿了也不介意,嘻嘻哈哈笑了幾聲,將他手裡剛烤好的雞翅搶了過來。

  陳覺非主要負責烤,烤好了就擱在一隻乾淨的大盤子裡。張語諾坐的位置比較偏,很難拿到,只好自己動手。可她偏挑了個最高難度的雞腿,烤了半天,一半已經糊了,一邊還是白生生的帶著血絲兒。

  姜詞看她一眼,從大盤子裡拿了數串放到她面前的碟子裡。張語諾動作一頓,幾分受寵若驚,想同姜詞道聲謝,而姜詞已挪開了目光。

  “語諾,把你那邊的孜然遞給我。”

  張語諾回神,拿起罐子遞陳覺非,又匆匆忙忙坐下,這一下,立時打翻了面前的蘸碟。她低叫一聲,迅速退讓,然而衣服前襟上還是沾了一大塊兒。她抽出幾場紙巾,飛快擦了擦。

  姜詞見她越忙越亂,擱了筷子,站起身,“跟我過來。”

  張語諾一愣,急忙丟了紙巾跟上前。

  到了廚房,姜詞找了塊乾淨的無紡布,沾了點洗潔精,低頭替她搓著衣服上的油印。片刻,將無紡布浸濕擦了擦,又找來吹風機將水跡吹乾。

  吹風機嗡嗡的聲音里,張語諾咬了咬唇,低聲說,“姜姐姐,謝謝你。”

  姜詞神色未改,直到七八分幹了,關了吹風機,放回原處。

  見她要出去,張語諾立即出聲:“姜姐姐。”

  姜詞停步轉身,“什麼事?”

  張語諾站在台子前,垂著頭,卻似難以開口。

  “你有什麼事就說,以前怎麼不是這麼扭扭捏捏的性格。”

  張語諾聽她語氣里並無責難,也並無不耐,似長了信心,抬頭看她:“你還生我的氣嗎?”

  姜詞訝異,“我什麼時候生你氣了?”

  “我以為……”

  姜詞退後一步,背輕輕抵著台子,語調十分平淡,“那跟你沒關係,別想多了。陳覺非過生日時你躲著我,我以為你和張叔叔一樣,不想再見我。”

  “其實,那時候是有些想不開,畢竟我爸……”張語諾笑了笑,“可你以前對我好都是真的。”

  姜詞一時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靜了片刻,問她:“你現在讀高三了,怎麼樣?”

  “還好,數學有點跟不上。”

  “和陳覺非一直有聯繫?”

  張語諾怔了怔,點頭,“他跟我提起過你的情況……”

  “我和他聯繫不多。”

  張語諾張了張口,“嗯。”

  沉默片刻,姜詞還是開口,“張叔叔……”

  “我爸去年七月就出院了,我們搬了家,不住原來的高層了,方便我爸進出。”

  姜詞打量她一眼,嶄新的羽絨服,一頂白色絨毛的帽子,穿著還不錯,不像受了多少苦的樣子。“劉阿姨現在工作了嗎?”

  “在超市找了個工作,每個月能拿個幾千塊吧。”

  姜詞一時沒接話,卻聽外面陳覺非喊道:“你們再不出來,我們就吃完啦!”

  燒烤吃了一個多小時,一箱啤酒見了底,食材倒還剩了大半。幾人將桌子糙糙收拾一遍,梁景行去屋裡提出一個尺寸十分巨大的蛋糕。

  陳覺非一邊往蛋糕上插蠟燭,一邊自我誇耀,“怎麼樣,這蛋糕是不是十分秀色可餐?我親自選的。”

  姜詞:“……你成語用錯了。”

  梁景行掏出打火機將蠟燭點燃,笑看著她:“許個願吧。”

  姜詞還記得去年生日時寒磣的情形,和今年自然無法相比,可她覺得很好,今年也很好。

  吹完蠟燭,幾人分了蛋糕。最開始還是老老實實吃著,後來許盡歡冷不丁躥到姜詞跟前,往她臉上抹了一指奶油。

  劉原口瞪目呆,以為自己即將見證一場腥風血雨,誰知姜詞愣了片刻,不服輸般抓了把奶油,飛速地反擊回去。場面立時鬧開了,大家不分敵我亂抹一氣,就連表示不參戰的梁景行也未能倖免,被欺負得慘不忍睹。

  鬧劇終於收場,許盡歡左手勾著陳覺非,右手勾著張語諾,左擁右抱地進了屋裡去洗臉。

  劉原留下來幫忙收拾現場,忙了一會兒,手機響起來,是他女朋友催他回去。

  姜詞將剩下的食材分門別類放好,望著門口劉原的車子駛遠,忽問:“劉原開的什麼車?”

  “大眾。”梁景行笑了笑,“怎麼問起這個。”

  “沒,就隨口一問。”

  兩人默不作聲地收拾著東西,前方樹枝上的雪“啪”一下落在地上,廚房裡遙遙地傳來許盡歡和陳覺非的笑聲,院子裡顯得更靜。

  姜詞素淨的臉上沾滿了奶油,有一點正在鼻尖上。梁景行看她一眼,不由停了動作,靜看了片刻,低頭緩緩湊近。

  正這時,一陣笑聲從廚房傳出來,梁景行又迅速移開。

  姜詞低聲一笑。

  三人出來,也不接手善後的工作,而是在雪地上打起了雪仗。

  姜詞和梁景行將院子都收拾乾淨之後,進屋去洗臉。姜詞打開水龍頭,從梁景行手中接過毛巾,正要往臉上擦,手腕被輕輕捉住。

  玻璃窗外的雪光照得屋內一片亮堂,姜詞呼吸不由放緩,看著梁景行的臉緩緩靠近,緊接兩片溫熱輕輕碰上自己嘴角。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砸上了窗戶。兩人嚇了一跳,立即退開,一看,玻璃上雪花四濺,正緩緩往下滑。

  姜詞目光一凜,瞧見窗外白色的一角一閃而過。

  兩人洗了臉,簡單擦了擦衣上的奶油,回到院子裡。那三人戰況正酣,張語諾和許盡歡組成一隊,將陳覺非砸得四下逃竄。姜詞微抿著唇,盯著張語諾看了片刻,收回目光。

  陳覺非遙遙地招了招手,“姜詞!趕緊過來幫忙!”

  張語諾趕緊喊道:“姜姐姐!不准幫他!不然我跟你絕交!”

  姜詞見她表現如此正常,稍稍鬆了口氣,只說:“你們自己玩,別想拉我下……”話音未落,一個雪球兜頭而來,砸在她肩上。

  姜詞擼起袖子就要上,梁景行從大衣口袋裡掏出手套遞給她,“戴著這個,儘管下狠手,別留情。”

  姜詞笑起來,“那可是你親外甥。”

  梁景行悶笑一聲,姜詞耳根一熱,戴上手套衝上前去。

  四人玩得筋疲力盡,總算收了手,回到屋內,癱在沙發上不想動彈。梁景行端出剛剛煮好的奶茶,給每人倒了一杯,“晚上打算吃什麼,還是燒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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