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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似乎更大了,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似要將密不透風的黑暗,砸出一個洞來。

  姜詞猛一用力,一把甩開了梁景行的手,伸手打開了房門,踏入外面的漫天風雨之中。

  夜如潑墨,屋內的燈光只照亮了門前數寸地方。瓢潑似的大雨沖刷著眼睛,狂風似一隻巨掌捂住口鼻,姜詞跑出幾步,徹底不辨方向,她往臉上狠狠抹了一把,將心一橫,不管不顧地往前沖,似要從這濃重的黑暗裡撕出一道口子。

  忽然,她被一陣強大得難以抗拒的力量往後一拽,徑直撞入一個堅硬的懷抱。

  粗重的呼吸一聲聲噴在她耳畔,灼熱滾燙,捏住她頷骨的手指卻冰冷異常,“姜詞,你真是個瘋子!”

  姜詞第一次知道,原來梁景行的身體這樣的硬,像一道岩石,撞上去時,疼得眼淚都涌了出來,似是薄而鋒利的刀片,輕輕劃在她心口之上。

  好疼啊。

  她張了張口,眼淚撲簌滾落,終於還是示弱,一字一句,聲如裂帛:“梁景行,你已經長我一輪,還要教我等嗎……”

  “啪”的一聲巨響,似是不遠處的樹枝被大風掛斷,驚動了這狂亂的雨夜,她身體也跟著一震,話未說完,沙啞的聲音被一個深而粗暴的吻,狠狠堵在了口中。

  第21章 石榴紅(04)

  ·

  姜詞身體再次跟著一震,理智全線崩盤,她仰著頭,腰被梁景行捏在手中,整個人緊貼著他的身體,仿佛一尾乾渴窒息的魚。煙味,眼淚,以及順流而下的雨水,全混在了一起,炙熱濃烈,似要靈魂都灼傷。

  並沒有持續太久,梁景行輕喘著氣離開。姜詞長長的睫毛顫了一下,雨珠滾落而下——她發現梁景行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半晌,他從胸膛里推出一聲輕嘆,黯啞著嗓子說道:“你他媽快要把我逼瘋了。”

  姜詞眨了眨眼,笑了。

  她何嘗不也是要被他逼瘋,任何努力,都好似砸進了棉花里,沒有半分聲響。

  她伸出手指,按著梁景行緊蹙的眉峰,聲音輕軟得不可思議,“我就知道你不該是這樣衣冠楚楚的模樣,果然,裝不下去了吧。”

  “你這話真有意思,我什麼時候裝了?”

  “以前當著我老師的面,一口一個‘姜小姐’,還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姜詞,你講點道理,你自己不告訴陳老師你我認識,我要是拆穿你,你豈非更要恨我?”

  姜詞笑起來,“那後來怎麼說,你是看不出來,還是假裝看不出來?”

  “倒是誰,一口一個‘梁叔叔’?”

  姜詞又眨了眨眼,“我以為你很享受我這麼叫你。”

  “……”梁景行咬牙,“姜詞,你非把我氣死不可。”

  他一把攥住姜詞的手,拉進屋內,將她往前一推,“你趕緊給我去洗澡。”

  姜詞這才發現,他腳上的拖鞋掉了一隻,赤著的那隻腳上,全是泥水。

  她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彎眉一笑,“是,梁叔叔。”

  梁景行沉著臉,“你是不是欠揍?”

  姜詞趕緊一步退開,“浴室在哪兒?”

  梁景行抬手指了指,“樓上,左邊。”

  姜詞飛快跑上去,片刻,又從樓梯拐角處探頭,“梁叔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梁景行:“……”

  “我成年了。”

  梁景行面無表情,姜詞笑了一聲,趕緊往上跑。

  片刻,梁景行收回目光,拾起地上的浴巾,在沙發上坐下,掏出一支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在繚繞而起的淡藍色煙霧中,嘆了聲氣。

  一支煙抽得差不多,他起身去樓上客房裡找出一件浴袍,掛在浴室的門把手上,敲了敲門,“浴衣在門口,我去做飯。”

  裡面水聲停了一下,傳來姜詞的聲音,“好。”

  姜詞洗完澡,將浴室門開了一線,勾起浴袍,眯眼看了看,款式簡單,可是是女式的。她換上浴袍,一邊拿吹風機的吹頭髮,一邊觀察著流理台。

  一套r的化妝品,脫毛膏l五號香水……梁景行這裡女人的東西,未免也太多了。

  姜詞拿起潔面辱,掂了掂重量,似乎已用了一半。

  她將頭髮吹至七分干,關了吹風機,走出浴室,觀察著梁景行的這套別墅。面積很大,統共三層,這一層有兩個臥室,其中一間帶有步入式衣帽間,裡面掛著十幾套女人的衣服,春夏秋冬的都有。

  姜詞正要細看,忽聽見樓下傳來喊她的聲音,急忙走出去,應了一聲。

  梁景行站在廚房門口,仰頭看她,“還沒洗好?”

  “好了,我馬上下來。”

  姜詞將髒衣服放進洗衣機里,設定了洗滌程序,晃去一樓。梁景行正在切菜,還在滴水的黑色襯衫衣袖挽起來,刀工看著雖不甚嫻熟,倒也似模似樣。

  “你先去洗澡吧,都濕透了。”

  “沒事,一會兒洗。”

  姜詞從他已經切好的番茄里挑出一片,餵進嘴裡。

  梁景行動作停了一下,“餓了?”

  “還好。”雖這麼說著,卻眼巴巴地盯著一旁花花綠綠的蔬菜,似要找出什麼開袋即食的東西。

  “那吃麵條吧,比較快。”梁景行拔下了一旁剛剛插上的電飯鍋。

  姜詞跟著梁景行在灶台旁轉悠,“你經常做飯嗎?”

  “不經常,”梁景行看她一眼,嘆了聲氣,“你能不能停一停,晃得我頭暈。”

  姜詞笑了,“這麼快就嫌棄上了。”

  梁景行將麵條丟進煮沸的水中,“當然。我告訴你,姜詞,我現在已經後悔了。”他低頭看著她,“年紀不大,一腦門子鬼主意,竟然好意思指責我招惹你。”

  姜詞忍俊不禁,“梁老師,你聽沒聽過六祖慧能的故事?引宗法師講經,風吹幡動,他問,‘是風動還是幡動?’有人說風動,也有人說風動。惠能說,‘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她伸手在他腰上戳了一指,似笑非笑地瞅著他,“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呢,梁老師?”

  梁景行將她手指捉住,“規矩點,小心一會兒不給你晚飯吃。”

  “你捨得餓著我嗎?”

  梁景行面沉如水,“有什麼捨不得,餓死一個算一個。”

  面很快熟了,梁景行撈上兩碗,端去餐廳。姜詞興許餓得狠了,也不說話,哼哧哼哧吃著,一大碗麵條很快見底,又添了半碗,也吃得一點不剩,這才停了下來,摸了摸鼓起來的肚子,“廚藝比我好多了。”

  “覺非父母忙,小時候常跟著我,他挑食,就這麼練出來的。”

  姜詞張了張口,想問問是不是許盡歡也常在他這兒住,還留了這麼多東西,更想問他們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她插在中間,算不算是當了第三者……可她這人心高氣傲,這樣的話,無論如何是開不了口。

  但凡是個男人,三十歲且身體正常,都該有些男女關係,否則才是不正常。姜詞雖然年紀不大,但因為是學藝術的,對這方面倒是看得很開。

  吃完飯,梁景行沖了個涼,從浴室出來,沒看見人影,他喚了一聲,從樓上傳來姜詞的聲音。

  梁景行走去樓上陽台,見窗戶大開,姜詞正攀著欄杆,半個身體都探了出去。梁景行急忙將她一拉,一把關上了窗戶,“小心點。”

  她剛剛換上的浴袍淋濕了些許,素淨的臉龐上沾了點雨水,望著他笑意盈盈,黑亮的眼睛似被洗淨過一樣。

  梁景行收回目光,“到客廳去,我們聊一聊。”

  梁景行替她煮了杯熱牛奶,擱在茶几上,到對面坐下,點了支煙,慢慢抽著,“你估過分了嗎?”

  姜詞神色一斂,“前三科沒什麼問題。”

  “還能不能去央美?”

  姜詞垂眸,“英語差太多了。”

  梁景行沉吟,一時沒說話。

  姜詞端起杯子,淺淺喝了一口,有些燙了,但喝下去的瞬間,倒是覺得極為熨帖。她想起以前做數學題,要求在九宮格中找出兩個點之間的最短距離,數學老師說,不回頭,就是最短距離。

  “我是不會復讀的。”

  梁景行仍是沒有開口,煙夾在他指間,漸漸聚了一截灰,片刻,他將還剩一半的煙掐滅,似是終於下了決定,“來崇城美院吧,今後爭取保研或是出國。”

  姜詞怔了怔,其實幾小時前她大腦空白地坐在考場時,已漸漸有了這個打算,但沒想到梁景行會替她說出來。她笑了笑,“真成了我老師,你豈不是更能光明正大地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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