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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詞?”陳覺非敲了敲窗戶。

  沒有反應。

  “姜詞?”陳覺非又敲了一下。

  話音剛落,姜詞忽從桌子上一躍而下,將抹布往桌上一扔,轉身而去。

  陳覺非望著她的背影,嘆了聲氣,悻悻地走了。

  老這麼熱臉貼冷屁股,他也覺得沒勁得很,打定了主意以後再不主動去找她。誰知沒過幾個小時,便接到了姜詞打來道歉的的電話,語氣雖稱不上溫柔和善,但也足夠禮貌客氣:“抱歉,我去不了,假期要做兼職。”

  陳覺非那點決心立即拋到了九霄雲外,“什麼兼職?”

  要換做平時,姜詞必然懶得與他多說,可剛才無故甩臉子,遷怒在先,“發傳單。”

  “多少錢一天?”

  “四十。”

  陳覺非一愣,敢情只穿了幾小時就被自己扔進垃圾桶的那件地攤貨,抵她一天的工資?也難怪她會為了五塊錢跟人斤斤計較了。

  陳覺非莫名有些愧疚,也不好意思再慫恿她去了,“那……那好吧,假期愉快。”

  姜詞自然愉快不起來。

  十一假期,街上摩肩接踵,旁邊有家箱包店開著大喇叭,一聲一聲吼著:“清倉甩賣,清倉甩賣!一律三十,一律三十!”

  姜詞戴了頂藏青色鴨舌帽,站在派著傳單。她耳膜被震得發疼,抬頭望了望天上,日光白慘慘的,雖已過了秋分,仍然毒辣非常。

  發傳單自然也有取巧的法子,比如一次性發兩到三張,效率就會高了一倍不止。姜詞最初也是實誠,傻乎乎一張一張地發,結果別人比她先發完早領工資,而她反被商家質疑貪閒偷懶。幾次之後,她也就學乖了。

  發了一半,張語諾打來電話。

  姜詞將傳單夾在腋下,一手舉著手機,一手取下帽子扇風。

  “姜姐姐,你現在在哪兒呢?”

  “棲月河廣場,”姜詞重戴上帽子,擦了擦鼻上的汗,“怎麼了?”

  “我過來找你。”

  姜詞心下疑惑,正要細問,張語諾已掛了電話。

  半小時後,一輛黑色卡宴停在路口,副駕駛車窗打開,陳覺非探出頭:“姜詞!”

  姜詞一愣,目光越過陳覺非,看向駕駛座。

  那人也正好朝她看來,兩人目光相對,梁景行沖她淡淡一笑。

  陳覺非拉開車門矯健地跳下來,“傳單別發了,我給你找了個更好的差事。”

  第10章 楊妃色(03)

  ·

  09

  “什麼差事?”

  “我舅媽要出新書了,想拜託里幫忙畫幾幅插畫。稿酬上肯定不會虧待你,絕對比你現在這麼辛辛苦苦發傳單強多了。”

  姜詞古怪地看他一眼,“你舅媽怎麼知道我的?”

  “還能怎麼知道的,我舅舅說的唄。”陳覺非大大咧咧,絲毫沒有察覺姜詞表情陡然一沉,“別發了,好不容易放假,放鬆一天吧,語諾也在。”說著,衝車那邊招了招手。

  后座車窗打開,張語諾喊道:“姜姐姐,趕緊上車吧,這裡不能停車的!”

  姜詞抬眼,看見張語諾旁邊還坐著一個女人,短髮,畫著淡妝,長相和一個內地演員有幾分神似。想來,這人便是陳覺非口中的“舅媽”。

  “你們自己去吧。”姜詞別過身,往一旁走去。

  “喂!”陳覺非跟上去,伸手猛將她手臂一拉,“姜詞,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

  姜詞使勁一掙,“關你什麼事。”

  冷冷清清的一雙眼睛斜睨著他,眼底分明已有怒意。

  陳覺非也生氣,好端端給她介紹兼職,她不領情不說,反衝他發一通火。這人的不可理喻,簡直一以貫之。

  他覺得沒意思,也便提步重回到車上了。

  拉開車門,梁景行問他,“怎麼了?”

  “還能怎麼,”陳覺非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簡直是茅坑裡的石頭。”

  坐在后座的許盡歡笑道:“覺非,你對這位姜小姐倒是上心得很。”

  張語諾咬了咬唇,“那……姜姐姐不去,我也不去算了。”

  “你千萬別學姜詞,一個不去就夠鬧心了。”陳家大少爺身體往後一靠,嘆了聲氣。

  車子發動之前,梁景行又朝著姜詞看了一眼。她正往來往行人手裡遞傳單,臉上笑容禮貌而生疏。

  灼烈的太陽光照著她手臂和小腿,一片晃眼的白。

  這事原本就這樣結束了,直到梁景行有天去公司,赫然發現自己桌上放著一隻信封,裡面裝著一千塊錢。

  他立即喊來劉原詢問。

  劉原一拍腦袋,“我差點給忘了,這是前台交過來的,說是一位姓江的小姐……”話音驟停,劉原突然反應過來,應該是“姜”,不是“江。”

  梁景行眸色一沉,拿起電話便準備打給姜詞,想了想,又按捺下,“囑咐前台,以後她要再過來,不管送什麼東西,一律拒收,立即給我打電話。”

  劉原點頭出去了,梁景行拿出信封里的紙幣。不算厚的一疊,新舊摻雜,捏在手裡,卻是沉甸甸的。

  梁景行揉了揉眉心,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回想發傳單的那日,到底是什麼事惹得姜詞下了這樣的決定。

  思前想後,恐怕癥結還在陳覺非身上,便打電話給他,讓他將那天對姜詞所說的話複述一遍。

  陳覺非莫名其妙,但聽電話里梁景行語氣嚴肅,還是照做,末了,忍不住問:“姜詞又怎麼了?”

  節氣過了霜降,崇城也降溫了。梁景行站起身,拉開百葉窗,外面正飄著雨,一片白霧迷濛。

  “陳覺非,你知不知道姜詞家裡的事?”

  電話那端靜了片刻,“……聽說她爸是出車禍死的?”

  梁景行將玻璃窗也打開,清冷cháo濕的風灌進來,瀟瀟冷雨隨之潛入,很快將窗台浸濕。他點燃一支煙,叼在口中,想說什麼,最終作罷,“……算了,你今後別去招惹她。”

  陳覺非冷哼一聲,“我又不是賤得慌。”

  那日之後,陳覺非在學校里遇到姜詞,只當是沒看到。反倒是張語諾,見兩人生了嫌隙,說了不少好話。

  陳覺非本以為姜詞這人挺有個性,做個朋友未嘗不可,可幾次下來,全是他剃頭挑子一頭熱,不免覺得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高一高二時候,陳覺非就聽說過姜詞。這人性格孤僻一貫如是,可早兩年家底殷厚,蜜罐里泡大的姜詞,還願意做些表面功夫,施些小恩小惠,久而久之,身邊也聚了三兩個死黨。可自她家道中落,這些所謂的死黨立即作鳥獸散。

  陳覺非對這樣驕縱的大小姐毫無興趣,但姜詞一朝落難,再不掩飾自己那一身臭毛病時,卻陡然變得有趣起來。

  有一回,陳覺非正在走廊里跟幾個哥們扯淡吹牛,忽看見樓下廁所門口,姜詞正被幾個女生揪住頭髮拖了進去。上課鈴打響的時候,姜詞放從廁所出來,一身的水,一邊臉腫得老高,可她一貫黑沉沉的眼中,此刻卻閃著一股興奮狠戾的光,像頭鬥狠且斗贏了孤狼。

  陳覺非就是那時候開始注意姜詞,且一發不可遏制,最終上演了所謂的“性騷擾”這麼一出。他知道姜詞性子狠,但沒想狠起來壓根不分敵我,只要能達到目的,殺敵一萬自損八千也在所不惜。

  果然自那以後,她班上曾合夥欺負過她的女生們都有所收斂,生怕哪一天鉸了姜詞一頭長髮的剃頭刀,就落在了自己頭上。

  “你們幾號月考?”梁景行問道。

  陳覺非回神,“哦,二十九號和三十號兩天,考完放假。”

  “什麼時候結束,上午還是下午?”

  “下午,跟高考作息一樣,”陳覺非好奇道,“怎麼了?你不會打算來接我吧?”

  “你想得倒挺美——你爸媽回來了。”

  陳覺非頓時蔫了,“什麼時候到?”

  “三十號,你考完試直接回自己家,別怪我沒提醒你。”

  陳覺非一想到逍遙自在的日子就要到頭了,臉上一片愁雲慘澹,月考自然也是黯然收場,結束之後拒絕了幾個哥們的邀約,自己乘計程車回家了。

  姜詞從考場回到教室,翻出詞典查了幾個英語單詞,又去學校畫室訓練了半個小時。等她收拾好東西,校園裡只剩寥寥數人。她撿起撐在走廊地上的雨傘,一邊默默估算著這次月考的總分,一邊朝校門走去。

  她成績一向不錯,但這不錯的程度是相對於藝術生而言的。平時月考成績堪堪達到普通本科的一本線,想要上更好的學校,還差了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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