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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嫂的“枕頭風”計劃大獲成功,她和馮卓義的夫人一頓憶苦思甜,兩人講到後來又抱著哭了一個下午,結果竟然惹得馮家家庭不和……他夫人一直沒吃慣重慶的口味,被大嫂這麼一撩撥,也鬧心撓肺的想回去,馮卓義正值事業轉折期,是龍是蛇就在這一念之間,哪裡肯聽,到後來被撓了一腦袋亂毛,焦頭爛額的下死力,弄來了秦梓徽的調令,著他到浙江的地方保衛團收攏日軍的物資。

  調令來的飛快,黎家人的準備則更快,確認了二哥也已經重新坐進了航運局的辦公室,一家子便約好了一個月後在上海老宅見面,不容多想的上了新的征程。

  秦梓徽屬於空降的長官,他連副官也沒有,就帶著一紙任命和一家子上了去上海的船,到時候轉道去杭州,帶上同去收物資的兵開始各處的工作。

  黎嘉駿心情相當激動。

  她拿出自己已經破破爛爛的筆記本,小心翼翼的翻開了最後一頁。

  那裡她用只有自己能看明白的簡體狗爬子凌亂的寫了一個筆記。

  有關她的外公。

  也是她來到這個時代,在以為自己背負了什麼特別使命時,唯一能記起的,自己的家人,與這個時代有關的事情。

  她的外公,以前經常突然激動的說許多話,說到後來熱淚盈眶,她聽不懂外公那口因為以前常年跑船而多元的方言,有時候忍不住好奇了,就問老媽一兩句,經過老媽有一句沒一句的翻譯,她大概知道了外公的一些故事。

  他是個典型的貧苦孩子,曾經給地主放羊,大冬天穿單衣,凍得全身是病。

  他和他親弟弟,也就是小外公,兩兄弟老大的人了還娶不起媳婦,最後兩人攢的錢只夠娶一個外婆,小外公犧牲了自己,一輩子未婚。

  他曾經被抓過壯丁,當時他的兒子剛剛出生,他實在不願意去打仗,硬是趁亂逃了出來,途中被一個糙藥店的老闆救了,才躲過一劫。

  ……那大概是他一生最深刻且偉大的壯舉了。

  而隨口細問了一下這件事,也成了艾珈穿越前最深刻且偉大的壯舉。

  那是剛簽訂了《雙十協定》之後,可沒兩天郭軍就開始抓起了壯丁,那時外公只是路過打個醬油就中了招,他對這件事記憶猶新,時不時就要坐公交路過那兒,黎嘉駿偶然陪他坐了一回,發現那條路竟然就是她上小學的地方,只是後世,那兒已經成女裝街,早沒了救他的糙藥店。

  在弘道女校助教的那段時間,她早就打探好了那條路,此時那條路甚至和後世不一個名字,而叫西大街,因比鄰昭慶寺,所以略顯僻靜,沒中山路那般熱鬧。

  即使知道外公是後來遷到杭州的,可在杭州那四年,她還是把有印象的地方都踩了個遍,算是給自己畫了個譜。

  她覺得,這次自己能見到外公。

  相比之前那些坎坷艱難,守株待兔什麼的,簡直不是事兒,她連用日期命名那個協定的人都感激上了,還能有比雙十協定更明顯的日期嗎,只要那一天後等,她肯定能等到。

  這個唯一能牽連起她前世今生的人,這個貧苦了一輩子的小老頭。

  第222章 杭州逗留(病句修改)

  杭州的十月,正是一年中最舒適的時節,雲淡風輕,天高氣慡,即使西湖的荷花已經凋謝,但尚未枯死的荷葉依然碧綠,掩護著即將被摘走的蓮蓬,點綴著天空色的湖水。

  湖邊秋遊的學生們在和帶隊的女先生玩遊戲,她點哪,學生就大聲吟誦相關的詩詞,十多個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邊猜邊笑,好不熱鬧:“接天蓮葉無窮碧……”

  女先生笑著點了點不遠處一根花精上的蜻蜓,學生們立刻反應了過來,改口道:“早有蜻蜓立上頭!”

  剛誦完,先生又對著路邊圍觀群眾黎嘉駿牽著的小三兒作了個請的姿勢,母女倆愣神間,學生也呆了一下,隨後七嘴八舌的發言:“閒看兒童捉柳花! ”

  “兒童相見不相識!”

  “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

  “錯!”黎嘉駿大喝一聲,她迎著一眾驚詫的目光,清清嗓子吟道,“應該是,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片被無恥之人嚇到的表情。

  “嗯,啊,”女先生打圓場,“這位夫人的意思啊,就是你們要誇人家小姑娘呢,也不能忘了人家大人,尤其是男同學,萬一對方是你們未來丈母娘呢?”

  “就算這樣,也不能因為被忽略,就這樣自誇吧!”一個站在後排,頗為俊俏的男生笑嘻嘻的,沒等眾人看不過去的斥責之,他立馬道,“就算這是真的,方位也不對嘛,我看應該是,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

  哎喲喲,黎嘉駿臉都紅了,一把年紀被正太撩到,真是萬萬沒想到,小三兒一無所知,只顧著拆她親娘的台:“媽咪臉紅紅!”

  大家都在笑的時候,那男生卻又補道:“雖然我的本意是想說,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

  ……瑪德……

  “黃達鳴!別跑!回來道歉!”女先生氣急敗壞,“哎你這張狗嘴……哦對不起我不雅了……就吐不出象牙!夫人對不住啊,我們就玩個遊戲,誒……你們把他抓回來!”

  黃達鳴稀溜溜跑得老遠,還得意的笑,那朝氣蓬勃的樣子真讓人又氣又笑,幾個看不下去的男生連忙去追打那個熊孩子 ,一群男孩子呼啦啦的就沿著湖跑遠了,到遠處扭作一團,笑聲都有了回音。

  黎嘉駿一邊笑一邊不懷好意的安慰:“沒事,對註定會孤獨終生的熊孩子我們要溫柔以待。”

  剩下的姑娘們又是尷尬又是好笑,有幾個乾脆湊過來逗小三,她們春遊都有帶吃的,小三兒乖萌乖萌的,見誰都甜甜的叫,叫女先生是姐姐,叫小姑娘們也是姐姐,沒一會兒糖果就拿不下了,就直白的說:“姐姐我拿不下啦,能不能放我兜兜里,我好喜歡那個糖呀。”

  這種混法在黎嘉駿看來簡直跟明搶一樣,小姑娘們竟然毫無所覺,跟失了理智一般聽話,等到兩撥人分開時,母女倆全都滿載而歸——小三兒兜兜小放不下,媽媽只能勉為其難的代勞了。

  過了一會兒,那個黃達鳴竟然追上來,跟要表白似的支吾了一會兒,到底說不出個道歉,只能一咬牙給小三兒塞了個鮮艷欲滴的糖葫蘆。

  黎嘉駿義正言辭:“就算你道歉我也不會把女兒交給你的!”

  黃達鳴還是嬉皮笑臉的:“大嬸兒你真逗!姑娘長得像她爹吧!”

  暴擊!

  瞬間空血。

  這個年紀的小孩真不討人喜歡!

  黎嘉駿還沒想好自己要不要以大欺小,忽然聽他一聲驚叫,猛地往後一跳,褲腿上粘著一串糖葫蘆,小三兒拍著手笑:“髒髒!褲子髒髒!”

  “幹得好乖女!”

  黃達鳴無話可說,扯下了糖葫蘆,看著褲腿上亮晶晶的一條,無奈的站著,有些掛不住,正當黎嘉駿以為他那張狗嘴要噴象牙的時候,他卻摸了摸頭,很是泄氣的低聲道:“對不住……我這人嘴欠……前些年給憋壞了,最近不知怎麼的,總收不住……”

  十五六歲的娃,至今有半輩子都在憋嘴裡的象牙,那滋味果然是酸慡……呸,又不是她親兒子,憑什麼忍啊!

  黎嘉駿挺直腰杆,擺出一臉長輩樣:“孩子啊,人心比鬼子可險惡多了,你別以為自己脫了韁就是野狗,怎麼做人不是社會決定的啊。”

  她幾乎沒這樣訓過人,說完話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拉著小三轉身就走了,回個頭,發現黃達鳴衝著湖面發呆。

  果然,即使戰爭結束了,現世的磋磨也沒有結束啊。

  兩人例行的飯後溜達結束便回了家,新家在中山路附近的官巷口,離她最肖想的西大街其實有點遠,但這住宅是秦梓徽的屬下給找的,人家好意,還給找了市中心,她便也就將就住了。

  官巷口原名壽安坊,因為沿著南宋時的御街,是文武百官聚居的街道,所以就得了官巷這個名字,有土豪自然有經濟,這麼多年了,這兒一直車水馬龍的。

  前些年被占領的時候有不少日語的匾額,現在都拆了下來,生意人們重新拾起了自己的營生,生活節奏恢復得很快。

  剛到杭州的時候,政府號召有能力的人都投入復興大業中,作為“官太太”總容易“被”首當其衝,為了不坐以待斃,黎嘉駿主動交代了自己的特長,在秦梓徽出發前往諸暨等地收繳戰俘物資時,她便被分配到了富陽一個凌橋收容所協助處理戰後戰俘遣返工作,主要進行一些和日本人溝通的事宜。

  其實這些年,杭州也在進行奴化教育,年輕一點的人進行一些日語日常溝通還是可以的,但被迫學和主動學到底不一樣,黎嘉駿的常用詞彙里就沒什麼所謂的“天皇”和“太君”,與戰俘交流起來平靜而自然,相比其他臨時抓包來的“日化教育”出身的人完全兩個姿態,所以很快就頗受重用。

  可黎嘉駿並不愛幹這活兒。

  太鬧心了,她和所有的中國人一樣,覺得這些人就不該有這麼好的下場,就應該關進奧斯維辛那樣的集中營里虐一虐才能慡,聽聞關東有不少戰俘被送去蘇聯的時候都是身無長物,可這兒,不僅給吃給喝,回鄉還讓帶錢和生活用品,好像唯恐他們回日本過得不好似的。

  日本人這時候不能算戰俘了,他們大多是難民,在這方面倒是對他們感恩戴德的,而且相比中國人,他們更清楚過去這些年被他們抓去日本的中國勞工會是什麼下場,就好像大部分中國人都不知道他們在戰時遣返的俘虜回到部隊會有什麼下場一樣,所以將心比心,面對這樣一個厚道到有點蘇的民族,除了感激和配合也沒什麼可表示的了。

  但黎嘉駿心裡總覺得他們扎堆聊天時在說他們傻……

  工作期間她請假去了一趟上海,與家人會合了一下。

  二哥進了航運部就是去做勞工的,全國各地幾百萬日本戰俘全要運,還基本全靠水路,他忙得腳不著地,但好處就是,他竟然有幸去密蘇里號圍觀了一下,回來時激動得話都說不出,干起活來倒是心甘情願。

  只是他心甘情願了,別人卻不心甘情願。

  九月初的時候民·國政府遷回了南京,在那兒接受了中國戰區受降儀式,相應的,維榮他們也跟著來了,他幾乎剛落地,就聯繫上大哥,想讓他在商務部兼個職,中間還提到要給二哥在交通部提一提,順便讓秦梓徽停下手頭的活,現在南京是沒空缺了,可是在上海謀個差事還是可以的。

  黎嘉駿都驚了,軍統勢力大她知道,竟然大到可以四面打招呼的地步,而且聽口氣,只要拿點錢通通關係都可以解決,如果照著維榮的說法做,那他們全家幾乎能成了下一個蔣宋孔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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