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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榮野心太大,全家都表示吃不消,黎嘉駿甚至都有些愧疚了,要不是她招來這麼個人,也不至於現在想一塊暖寶寶那樣燙肚子。

  二哥卻不以為然,他以為真正招惹上這群人的首先是他,其次:“他會變成這樣誰都沒料到嘛,保不定其他活下來的到現在也會變呢?”

  “才不會咧!”黎嘉駿下意識的反駁,“維榮當年就綿里藏針皮笑肉不笑的,和他一道的可真的很。”

  “活下來了嗎?”二哥知道周書辭。

  暴擊!無言以對。

  若是都拒絕,那去意之明顯一目了然,維榮現在急需倚仗,三天兩頭就來聯絡大哥,大哥無奈,本想一不做二不休全家一起上船就走,可此時全國大部分運力都集中在遣返日本難民上,去美國的票千金難求,好不容易弄到幾張,就迫不及待的以老爹生病要赴美治療的理由,讓大嫂帶著兩個孩子陪著老人家先一道從上海上了去美國的船。

  秦梓徽本想讓黎嘉駿一道去,結果反而是二哥反對,家眷都走了,在大陸就剩下三個光棍,以維榮的能力肯定會有猜想,可不能票還沒弄到就讓人下絆子了。

  於是現在的局面變成了,秦梓徽和二哥製造熱情工作假象,大哥努力弄船票,黎嘉駿則帶著小三兒裝累贅。

  她在難民營幹了一個多月後就回到杭州,每天帶孩子看英語,等待著雙十國慶節,到時候秦梓徽可以放假回來,而她可以堵到外公,然後沒有遺憾的離開,據說票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可能十月十五號就可以出發,時間堪稱緊迫。

  家人的去意比她還要迫切是她萬萬沒想到的,但細想之下也情有可原。

  畢竟在重慶,有一場談判,已經進行了四十多天。

  也該有個結果了。

  第223章 碰瓷外公

  雙十協定公布後,各界反應不一。

  黎嘉駿就樸實多了,雙十協定對她來說就是個發令槍,甫一登報,她立刻收拾起東西帶著小三兒往西大街蹲守去了,那兒有個兩層樓的茶館,叫望禪居,茶香景美,遠遠的能看到昭慶寺大雄寶殿的金頂,戰時是日本人最常來消費裝【嗶……】的地方,戰後則是手有餘錢的人在消費。

  醬油店在街頭,糙藥店則正在左邊斜對面,一眼就看到,她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時不時的寫一會兒東西,貌似很愜意,實則很焦心。

  都三天了,咋還沒動靜,前天大哥就來訊息了,十五號中午的船票,意味著她至少明晚必須登上去上海的火車,所以她再等不到,可能以後都等不到了。

  可沒有辦法,她並不知道外公現在住在哪,除了“雙十協定後兩天”這個說法,她一點線索都沒有。

  “秦夫人八寶茶一杯,小千金呢?”小二已經很熟悉了,笑嘻嘻的。

  黎嘉駿衝著小三兒一揚下巴,自己點,小三兒眼睛一亮,很開心的叫:“桂花酸梅湯!謝謝哥哥!”

  “哎喲小嘴兒真甜!”小二甩著毛巾下去了,沒一會兒端了餐盤上來,黎嘉駿的八寶茶,小三兒的酸梅湯竟是一整壺。

  “掌柜的吩咐了,秦夫人和秦小姐這麼照顧生意,這些只是聊表心意而已,希望秦夫人不要嫌棄。”

  黎嘉駿道了謝,她實在是開心不起來,忍不住打聽道:“小哥,打聽下,最近有沒有抓壯丁啊?”

  小二一頓,反問:“都打完仗了,誰還抓壯丁啊?”

  “……是我多想了,謝謝。”

  黎嘉駿無奈,小二這樣的消息靈通人士都用不上,她好像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

  “媽咪,呼啊油唯亭佛?”小三兒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英語來。

  惡補成效斐然,她總算心情好了一點,回答道:“你外公。”

  “章,格蘭得媽得,爹地,嗎?”

  這下不止心情好了,簡直要笑了:“不是,但是一個很好的老人家……哦不,叔叔……額……”她決定閉嘴。

  小三兒還好沒到十萬個為什麼的年紀,她小小的抿了口酸梅湯,問:“媽咪,我可不可以去吃那個糖葫蘆?”

  黎嘉駿往下一看,糙藥店門口有個人正在賣糖葫蘆,她嘆口氣,收拾了東西站起來:“走,我們去買。”

  她因為覺得但凡要抓壯丁就會生亂,所以值錢的必須品就一直帶在身邊,唯恐到時候忽然撤退來不及拿走,此時自然也是放在有個小布袋裡裝著,母女倆手拉著手下去買糖葫蘆。

  這小販的糖葫蘆別說是小三兒,黎嘉駿都饞了許久,一共只有五顆山楂果,卻每個都夾了一顆大豆沙糰子,山楂果的酸和豆沙的甜完美混合,美得讓人說不出話來。

  剛開始兩人還分一串,後來乾脆一人一串了,一邊吃一邊晃進糙藥店,藥店是老闆直接打理,姓莊,雇了個小夥計抓藥送貨,此時只有他一人,老爺子拿著本子對藥材,見母女倆過來,見怪不怪:“秦夫人來搭脈還是喝薑茶?”

  相比望禪居,莊老爺子被黎嘉駿騷擾了可有快一個月了,此時很淡定,扶了扶眼鏡頭都不抬。

  黎嘉駿乾笑,隨便看著,問:“阿良出去了?”

  “新收了一批山參,他提貨去了。”老爺子看了她一眼,“這批山參不錯,關東一解放第一時間運來的,好東西,秦夫人您可以看看了。”

  “好啊,那我明日來看。”黎嘉駿乾笑著,她在店裡轉悠了許久,又去醬油店晃了一下,等人家打烊了,還什麼收穫都沒,只能悻悻的回家,順便帶了個吳山烤雞當晚飯。

  秦梓徽國慶的時候回來了,也知道黎嘉駿每天出去“碰故人”,他托關係弄好了十四號晚上去上海的票,便非常自覺地當起了家庭煮夫,確保妻女每天回去有現成飯吃。

  “見到沒?”見面第一句話。

  老婆沒反應,便點點頭:“來,吃飯。”

  黎嘉駿已經神思不屬了,她手裡握著布袋,那是她記憶中來之前看到的東西,便是自己這些年畫的地圖,上面寫了不少只有她看得懂的東西,完全就是一個二十一世紀宅女在這個年代的心路歷程。

  正品她藏起來了,布袋裡放著的是謄抄件,她好怕哪裡出錯,如果和未來有什麼不一樣的,會不會就沒她這個人了,如果艾珈看不到,她會不會就回不來了?

  一切都是未知,她連賭一把的勇氣都沒有。

  一雙手搭在肩膀上,秦梓徽的語氣溫和而堅定:“先吃飯。”

  “你們先吃……我歇會兒……”她夢遊一樣的飄進房,躺下就不想起來。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她只覺得嘴角火辣辣的,一摸,好大一個燎泡。

  “今天還要去?”秦梓徽正給小三兒扎辮子,“晚上六點要回來,七點得上火車了,我叫了六點半的車子。”

  黎嘉駿抹了把臉,她對著鏡子,思考了一會兒,拿出化妝品,一樣樣擺出來,開始抹。

  現在化妝還沒那麼多講究,但是也越發顯得需要技術,黎嘉駿每次化妝,看著那些瓶瓶罐罐和筆刷都覺得自己像在做手術。

  “夫人要盛裝出行嗎?”秦梓徽微微彎腰,從鏡子裡看她,“這些年就沒見你為舞會外的事情化過妝……這腮紅不是我給你買的那個!”

  “你那個太紅啦,別瞎碰我還沒打底呢!”

  秦梓徽頭也不抬,拿刷子蘸了幾個顏色調著:“你打底,為夫給你畫~妝~”

  “你懂什麼啦還給我……額……”她忽然想起,秦梓徽以前可是扮過青衣的,他們那些半紅不紫的角兒,自然都是自己化妝,“你確定?你還會用嗎?”

  秦梓徽笑了,開始點那些瓶瓶罐罐:“原來你真沒發現,每次陪你們去百貨公司買這些,最後做決定的,不都是我麼?可有人說過你們妝容落伍?”

  黎嘉駿想了一想,發現還真是這樣,每次出去逛街,只要秦梓徽在,她和大嫂總會下意識的就去化妝品店,因為這樣的話,感覺連選擇障礙都莫名的好了,總有人能夠直接給出最好的選擇。

  這個人,果真是秦梓徽。

  ……那時候他好像連怎麼搭配都會順便講解掉。

  只不過因為不是營業員說的,除了決定的那一刻,她們都當耳旁風了。

  她驚悚的回頭望望,秦梓徽一臉無辜:“奴家做了不少功課呢,三爺你果然不放在心上。”

  “得了吧還奴家呢,娃都能打醬油了!”黎嘉駿牙酸的擺手,“快快快幫我,最後一天了!”

  秦梓徽笑眯眯的拿起筆。

  據說最頂尖的化妝師大多都是男性,就好像雖然家裡管廚房的是女主人,可是最好的大廚也大多是男性一樣,秦梓徽能給她畫出整容的效果,她也是意料之中。

  但是真當他化完最後一筆,淡定的開始收拾東西的時候,黎嘉駿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還是忍住了對他憋著嘚瑟的笑意的嘲諷。

  “我覺得你可以為好萊塢發光發熱了!”

  “我幹嘛討好別人。”他笑得溫和,“才不要給別人化妝。”

  黎嘉駿捧著臉,點點角落裡的小箱子:“我的家當都在裡面了,賞你了!”

  “謝主隆恩!這個你還帶著?”他指著她手裡的布袋。

  “哦,這個送人的。”黎嘉駿拿著布袋,甩了甩頭髮,“再幫我搭件衣服吧,要最好看的!”

  一轉身,秦梓徽拿著一件墨綠底繡著金色雲紋的旗袍笑眯眯站著,他抬起另一隻手,手上拎著一雙米白色鑲碎鑽的高跟鞋。

  “可別被人拐跑啊,夫人。”他說,“否則為夫真的要哭死了。”

  “……你把女兒挾持好。”

  黎嘉駿趕到西大街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她這次沒帶小三兒,獨自一人坐在望禪居里,透過八寶茶的熱氣看著糙藥店。

  過了許久,小二上來給她添水,還不忘放兩塊冰糖,見黎嘉駿望著外面出神,還是忍不住道:“秦太太,您消息可真靈通!”

  “怎麼了?”

  “聽說昨晚,城郊真的抓壯丁了!”小二壓低聲音,“一會兒我恐怕不能伺候您,那群兵爺從城西過來,今兒個多半往這來,他們可不管我們們有沒有家室,逮一個是一個!”

  黎嘉駿心臟狂跳:“確切嗎?動靜很大嗎?”

  “這哪能有大動靜,動靜大了不都躲起來了,得虧您昨日一問,我上心去打聽了一下!”小二一臉感激,“秦夫人您大恩大德!”

  “這也得你上心,是你自己救自己。”黎嘉駿擺擺手,她心跳砰砰砰的,完全無法平靜,“小哥,您多擔待,注意注意,要是聽說他們過來了,也跟我說一聲。”

  小二剛點頭,她卻坐不住了,噌的坐了起來,跟跑了八百米似的喘氣:“算了,我,我先去樓下轉轉,給我結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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