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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清霜慢慢仰起臉,冷冷地道:“一定要我說出來嗎?”

  “什麼?”南溪不解地問道:

  “軟骨散。”雲清霜淡淡道:

  南溪手顫了下。

  “拿走吧,我不會吃的。”

  “這些菜里沒有下藥,姑娘信我。”南溪急急道,“姑娘現在還不能動彈,是麼前遺留下的藥”比再過幾天可自行恢復。”

  雲清霜唇動了動,沒有吭聲。

  “那喝口湯好不好?”南溪舀一勺送到她嘴邊。

  雲清霜機械地含在嘴裡,又盡數吐出。

  “ 姑娘。”南溪淚水漣漣。

  “你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雲清霜下了逐客令。

  南溪含淚退出。

  屋裡一片黑暗,思緒一點點地飛離身體,雲清霜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自己還能丙做利‘麼,將頭深深地埋入雙臂,眼淚就這樣不受控制地滑落。須卜的傷口大概是沒有得到及時處理的緣故,一直隱隱作痛,但比起心上的痛,這又算得了什麼!

  哭得累了,雲清霜又笑了起來,笑自己的痴傻,笑自己的愚蠢。

  風吹散了她的鬢髮,她毫不在意,指甲深深地嵌人掌心,已感覺不到疼痛。原來只是她一個人將感情看得這樣重,卻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甚至開始懷疑,尉遲駿是否曾經真心地愛過她。

  而她,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把他當成了全部。

  流光容易把人拋,當深愛上的時候,卻回憶不起是如何愛上的了。心碎了,夢就醒了;心碎了,也就不疼了;痛到麻木,也就沒有了任何知覺。

  如果可能,她希望從未遇見過他。

  如此又過了幾日,雲清霜身體逐漸恢復,南溪果真沒有欺騙她。除了還不能動武,走動已完全不成問題。

  雲清霜穿戴整齊,理了理鬢髮,走到門口,沒有懸念地被攔下。還是那句話,沒有尉遲大人的命令,她不得離開。

  雲清霜沒有退縮,依舊往外走。

  其中一人道:“我們不敢違抗尉遲大人的命令,請姑娘不要為難我們。”另一人道:“姑娘再不止步,我們只能無禮了。”

  那二人舉起刀劍,雲清霜瞧都不瞧一眼,直直迎著過去。她美目一沉:“你們最好把我殺了 。”

  眼看著她纖細的身體就要撞仁刀刃,那二人只得收了手。

  雲清霜輕蔑地冷笑,義無反顧地走出門。

  “南溪姑娘,我們該怎麼辦?”

  南溪凝視著泥濘山路,良久才道:“讓她走吧。大人那裡由我察告。”

  雲清霜問頭遠望,原來這是一座建在山上的別院,和她打小居住的邀月山莊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座不知名的小山,前些天剛下過雨,山路濕滑,雲清霜走了幾步已是狼狽不堪。

  她顧不得這許多,二步並作兩步,在天黑前終於摸到山腳下。

  有過路馬車。見她形狀可憐,又是剛巧趕往乾定城,遂答應載她一程。馬車顛簸,泛起心事無數,事到如今,她的出路又在何方?

  進了城,雲清霜謝過了車夫。她不願意回聽雨軒,也不敢去醫館,伸手摸出幾枚銅板,想了想,找了間茶館,尋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

  叫上一壺清茶,她躲在角落裡自斟自飲,倒也不引人注目。

  心情難以平復,她盼望能聽到一點兒什麼,可又害怕聽到她最擔心的那個結果,一顆心懸在半空不卜不下。如果事實真是如此,讓她情何以堪。不知何時,茶館忽然熱鬧了起來。

  有人攀在二樓窗前向外張望,有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雲清霜把玩著手巾的茶盅,回想起曾經那些甜蜜的、心酸的、美好的、微苦的往昔,心情又沉重了幾分。

  “來了,來了!”趴在窗上那人回過頭興奮地道。

  眾人一窩蜂地擁至窗前。雲清霜個子瘦小,臨窗而坐的她反而被擠了出去。她也沒有放在心上,往旁邊挪了挪。

  “是尉遲駿將軍,好威風啊!”

  “尉遲將軍凱旋,聖卜一定重重有賞。聽說初雲公主對他青睞有加,或許明天天他就是附馬爺了,哈哈哈。”'

  “老將軍後繼有人了。”

  背上的冷汗順著瘦削的肩呷骨淌下,雲清霜死死咬住嘴唇。

  “咦,尉遲駿不是死了嗎,怎麼又帶兵出征?”有人提出質疑。

  雲清霜一愣,扭頭看向那人。

  “兵不厭詐,你懂什麼。”

  “那是迷惑敵人的手段,你小子回去多讀兒年兵書。”

  先前那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皮。

  真相呼之欲出,雲清霜手足冰涼,失了血色的唇不住的發顫。

  “你們快來瞧瞧,聽說還生擒了北辰國的國君,應該就在馬車裡吧?”

  “嘖嘖,沒錯。後面是家眷,人數還真不少。”

  雲清鑽腦中嗡嗡作響,身仁一瞬問沒有了溫度。她衝到窗前,費力擠人人頭攢動的人堆,只一眼,面色蒼白如雪。

  尉遲駿騎在馬上,為數人簇擁著,神清氣慡,志得意滿。他身後是一列的車隊,不少於二十輛,均由重兵守衛。

  腦中一霎間轉過數種念頭,是欺騙、利用、反間計、借刀殺人,一時無從分辨,只是胸中慘痛得似要咳出血來。往前走,看不到出口;朝後退。亦無後路。她白勺世界轟然坍塌了。

  手無力地垂落,她緩慢退出茶館,視線所及,背脊猛然一僵。

  柳慕楓就在不遠處注視著她,眼底滿是血。絲,神情哀坳、絕望。

  “師父。”她腳下一軟,就這麼跪跌在他面前。

  柳慕楓沒有攙扶她,只冷冷丟了一句,“你隨我來。”

  雲清霜跌跌撞撞地跟著,柳慕楓始終沒有回頭看她。

  柳慕楓負手而立,背影蕭瑟。

  雲清霜眸色黯淡無光。

  “霜兒,你太讓我失望了。”站立許久,柳慕楓道。

  雲清霜一言不發,只斂衣低身跪下。

  ”你背信棄義,謊報軍情,你置北辰閏百姓於何地,代聖L 於何地,又置為師於何地?”柳慕楓劈頭蓋臉地斥道,措辭極為嚴厲。

  不是這樣的,事實並不是這樣的啊!雲清霜驚恐地抬起臉。

  . .你是北辰國子民,尉遲駿給你下了什麼迷藥,你要幫著他殘害同胞?”柳

  慕楓看向她的目光難掩厭棄之色。

  雲清霜拼命搖頭,盈盈含淚。

  柳慕楓呼吸沉重,壓抑著滿腔的悲憤和怒意,生生克制住在她臉上摑一巴掌的衝動,恨恨拂袖道:“如今聖上被俘,北辰被滅國 ,百姓飽受戰亂之苦聊生,軒兒戰死沙場,你可滿意了?”

  如遭五雷轟頂,雲清霜眼神空洞無神,無意識地拽住他的胳膊,喃喃道“師父您說什麼?師兄他怎麼了?”

  柳慕楓厭惡地拂開她,“你害了軒兒,害了聖上不夠,是不是還想害為師和絮兒?”

  雲清霜悲痛欲絕,“師兄武功高強,足以以一當百,他怎麼傳承師父衣缽會死?”

  “天聞國兵力乃北辰十倍之多,他雖浴血奮戰,仍是寡不敵眾。”柳慕楓長長嘆息,老淚縱橫。

  雲清霜渾身的力氣似被抽去,淚水洶湧而下。她再說不出話,只余嗚咽聲。柳慕楓一把揪起她,怒極之下氣力極大,抓在她手腕上留下大片青紫。雲清霜不敢呼痛,死死咬住嘴唇,心底一片涼意,“師父您殺了我吧。”柳慕楓見她如此神情,心中軟了幾分。他鬆開手,語氣依舊森冷,目光如利劍,“我問你,你送來的情報乃是天聞國將出兵攻打西茗,為何尉遲駿會帶領數十萬兵馬攻進北辰國皇宮?尉遲駿為你所殺,毒發身六的他如何帶兵?如何打仗?北辰國援軍在撞關遭遇尉家軍堵截,全軍覆沒;西茗國兵馬苦守峪嘉關,卻一無所獲。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徒兒全然不知情。”雲清霜除了搖頭,臉上神色越發慘澹。

  柳慕楓眼中赤紅一片,“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 他鄙棄道,“你同尉遲駿設下圈套,以他假死來迷惑眾人。隨後他帶領一部分兵馬趁夜悄悄潛人北辰國境內,搶得先機,而聖上因事先得了你的假情報,早已派遣重兵趕去西茗國援戰,皇宮內只余老弱殘兵。尉遲駿率兵乘虛而入,聖上含恨被俘。尉家軍又事先在撞關設下埋伏,截斷後路,軒兒他… … ”

  耳邊所有的聲音漸漸遠去,眼前所有的景物仿佛皆失了顏色,雲清霜身體晃了晃,強自支撐著沒有倒下,捂住臉,淚水順著指fèng緩緩流淌。

  柳慕楓沉沉一嘆,“霜兒,我教徒無方,你讓我有何面目再見聖上?”

  那恨在心底滋生蔓延,一發不可收拾,雲清霜忽地面朝柳慕楓鄭重磕了三個響頭,“師父, 徒兒會以實際行動來證明給您看,徒兒並沒有背叛聖上,背叛北辰國。”,

  柳慕楓那一聲嘆息低得兒不可聞,“是尉遲駿利用你的情意,借你口傳遞假情報,是嗎?”

  雲清霜微微領首,恨不能就此死去。

  “如今你能放得下他了?”

  長久的沉寂。

  雲清霜聲音淡薄如霧,“師父,徒兒再不會記得他了。”那終生無望的悲涼,絲絲刻骨。恨他入骨,也恨自己入骨。

  最初不相識,最終不相認。

  幾日後,將軍府張燈結彩,格外熱鬧。

  正值尉遲炯七十大壽,加上祖孫兩代掃平北辰國,立下赫赫戰功,正可謂雙喜臨門。嘉禾帝一高興,下旨晚宴將親臨將軍府為老將軍賀壽。一閏之君親臨。非同小叮,這是多人的面子。府內僕人從天亮便開始忙碌,打掃庭院,預備晚宴所需一乾食材用具,並幾請來歌舞和戲班助興。

  酉時,熹禾帝攜如今後宮最得寵的莞妃,在一干宮女內侍的簇擁下,徐徐步。入將軍府。所有人跪地恭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嘉禾帝人座,抬手道。

  “謝萬歲。”

  眾人依次人席。嘉禾帝左邊為尉遲炯,右首是尉遲駿。尉遲炯是今天的壽星,坐在上座無可厚非,而在場官職在尉遲駿之上的官員比比皆是,他被擁到上座,一來,一舉攻下北辰國他功不可沒,二來,他是燕禾帝身邊的紅人,眾人彼此心照不宣。

  “今日壽星公才是主角,孤也是為賀壽而來,大家都不要太拘謹了,孤先敬老將軍一杯。”蕭子墨笑著舉杯,眉宇間儘是一派自信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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