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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暗瞪他一眼,起身一福:“那陛下慢慢琢磨著,臣妾先告退了。”

  他低笑一聲,低頭看著奏摺沒再理我。

  .

  我夏季向來貪涼,且年年口味口不一樣,今年意外地迷上了酸棗汁,怎么喝也喝不夠。過了半個月,自己心裡有了數,暫未聲張,只傳了沈循來請脈。

  沈循的手指搭在我腕上片刻,神色一滯,起身長揖道:“恭喜娘娘。”

  終於。

  我平靜地放下微挽起的袖口,銜笑道:“多謝大人。有勞大人先莫要聲張為好。”

  不比懷阿眉的時候,眼下我是在宮裡,萬事都要加著小心。何況幾個月前我剛與怡然一起除了趙姬的孩子,她是斷然容不下我再有子的。

  告誡雲溪她們先不要提此事,又讓林晉知會了鄭褚,近來身子不慡,侍不得寢。

  當晚宏晅照常來了明玉殿,我不悅地淡看向鄭褚,宏晅笑道:“侍不得寢不要緊,你傳太醫看過沒有?”

  我點頭應道:“看了,沒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年年都有的毛病罷了。陛下不如……”便又想往別處勸他,他一捂我的嘴,“打住。”

  當下紅了臉。我知道,自我回宮之後,說是獨寵一點也不為過。連一干新宮嬪都難以面聖,我知道怨言是必然有的,卻很少再去勸他。如今的我應付得了這樣的不滿,他也不願聽我多勸,何況,即便我勸了,他也完全有理由堵我:“那些有世家背景的可能容不得你的嬪妃,朕沒虧待過。”

  是,少數的幾個有資歷又有背景的嬪妃他仍舊對她們足夠好。

  不然哪兒輪得上趙姬有孕。

  但這些日子我還是勸他走為好。於是拿下他捂在我嘴上的手,嗔道:“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臣妾這身子,小病小災不斷的,總要等夏天過了才舒坦。”

  他自顧自地走到榻邊躺下,笑看著我:“非得哪天廢了六宮才能讓你閉嘴。”

  縱知是說笑,我仍舊聽得一愕。也上了榻躺著,倚在他胸口緩緩道:“陛下不該說這樣的話,若是傳出去,又是臣妾的麻煩。”

  他無話了一會兒,輕聲一嘆,徐徐說:“立你為後,大臣們始終不答應,爭個沒完。”

  我驀地一驚,惶然抬頭望著他:“陛下又提這件事了?”

  “總要提的。”他苦澀一笑,“朕現在擔心的是,如若母后的病撐不了多久,她會不會逼朕立趙姬為後。”

  “太后要立聆姐姐?”我輕然一笑,“怎會?陛下也知道,這事上,太后是不向著聆姐姐的。”

  “那是從前。”他的笑意有些發冷,“從前,趙家有母后撐著,故而她還能大局為重,不動這個心。如今她若是撐不住了……”

  不覺心裡一栗。若是那樣,還真是說不準。如有太后遺命在,什麼生下怪胎不祥就都不是大事了,泰半老臣都會閉嘴;剩下一半,其中只怕還有不少是依附於趙家的。

  我好生緩了一會兒情緒,才又柔聲開口:“其實……讓聆姐姐作皇后也挺好的,宮裡資歷深的宮嬪只剩下她和琳儀夫人,她不是不配,陛下何必強拗太后的意?”

  “因為新後的人選,朕在意的不是她的資歷配不配,是朕想不想娶她為妻。”他輕笑道,“除非你現在告訴朕你還是想走。”

  我怔住。想走麼?曾經是想的。回宮的時候我抱了必死的心,想拿自己的命換霍寧一命。但後來……大概是從他為我擋了兄長一劍之後吧,我再也沒動過這樣的心思。他救了我兩次,就算兄長那一劍本就該刺在他身上,我也還欠他一命。

  若不然,我早就是岳凌夏的刀下亡魂了。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思總是複雜的,五味俱全。因為我們已經經歷了太多事情,並且還在經歷很多的事情,不好一概而論是愛是恨。

  我默了一會兒,坦然道:“臣妾不喜歡後宮。”

  他攬著我的手一顫,我又道:“但臣妾這輩子大概是離不開陛下了。”

  他苦一笑:“為了阿眉?”

  “是,但不全是。”我忽然決定現在就告訴他,“還有另一個孩子。”

  他驀地坐起了身,驚訝不定地看了我半天:“晏然你……”

  我咬了咬嘴唇:“嗯。”抬頭對上他仍錯愕不減的雙眼,啞聲一笑,又板著臉說,“不是假孕。”

  好像已經很久沒見過他這麼高興了,高興到手足無措。突然緊緊摟住了我,愣了一會兒後又突然放開,有些不安地念叨著:“不能傷你不能傷你……”

  看得我有些好笑,他揚聲叫了鄭褚進來,言辭間都是無盡的喜悅:“去,速叫禮部擬旨封后,再有異意的立刻給朕辭官回家去!”

  “……啊?”鄭褚滯在了門口,忐忑不已的神色,“陛下您……”

  我嗔了他一眼:“煩人,能不能許臣妾好好安胎?”

  鄭褚又愣了一瞬,恍悟間即刻揖道:“恭喜娘娘……臣這就去禮部傳旨去!”

  “……站住!”我喝住鄭褚,轉而肅然向宏晅道,“陛下以為臣妾現在告訴陛下這個是為了後位麼?”

  “朕知道不是。”他眼底猶自含著笑,神色謹肅兩分,道,“但這次你聽朕的,朕一定為你力排眾議,你到長秋宮安胎去可好?”

  “不好。”我鼓了鼓嘴翻著眼睛瞧他,“所謂樹大招風,臣妾到長秋宮沒法好好安胎。”

  “但這個後位朕不可能給別人。”他說著,眼中是滿滿的篤定,“朕從前同你說過,現在也不怕再跟你說一次。”

  我默了一會兒。每一次他提起立我為後的事,都讓我覺得太突然。縱使推拒間有著許多權衡,心驚和不解卻是真的。

  他凝視著我,笑問:“怎麼了?”

  我搖搖頭:“沒有。只是……臣妾一直不太明白,陛下為什麼突然那麼堅定地非要臣妾作這個皇后——雖然陛下說是要封一個真正視作妻子的人,但是……”

  但是又為什麼忽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認真地回看著他,一字字道:“臣妾一直覺得,在陛下心裡,權衡利弊四個字才是最要緊的。”

  也許是仗著自己有孕在身吧,竟就這樣直言問出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笑意蕩然無存地睇視我片刻,在我心中有些不安、猶豫著是否要謝罪時又深深一笑:“有日子沒見你這麼不怕死了。”

  我略略一噎,上次“不怕死”,還是回宮後給他下毒的那個局。

  他挑眉看著我:“你是不是在想給朕下毒的事?”

  “……”我慌張地瞧了他一眼,帶著被看破心思的尷尬應說,“是。”

  “朕說的不是那個。”他輕聲笑著,“朕說的是你無所顧忌地直言,都不記得有多久不曾聽過了。”

  我怔住。原來就如同我知道他的權衡利弊一樣,他也看出了我的小心謹慎。

  只覺今天的一言一語都太奇怪,似乎是許久沒有過的推心置腹。好像他少了隱瞞不說,我也莫名其妙地沒了防心。

  “晏然。”他喚了一聲,俄而道,“朕這陣子都在想,凌合郡王大概是對的。”

  “凌合郡王?”我愣了一愣,關凌合郡王什麼事?

  “凌合郡王和芷容成婚後進宮拜見時,他跟朕說這輩子絕不納妾。”他眸中深深的笑意中帶著幾許認真的思量,“他說,莫說是一郡之王,就算是坐擁天下,也該嘗試著只待一個人好;如若不然,自己所認為的公平處事不過是傷人傷己。朕知道他是想在日後姑母讓他納妾的時候朕能替他說一說話,但朕倒覺得……這話是拿來點醒朕的。”

  我直有些發慌,這話聽來比立後之事還要突然些。剛要開口,他卻先道:“你別覺得奇怪。這話……朕想了很有一陣子了,總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你這孩子……算個契機吧。”

  209

  我央他先不必跟旁人提我有孕之事,待得過些日子胎穩了又顯了身形瞞不住了再說;冊後之事更急不得,否則只怕我死無全屍。他應了,卻不肯在位份上讓我吃虧,非要先冊我昭儀不可,九嬪之首。

  這位子空了很多年了。

  第二天我教阿眉認著字,雲溪忽地進來稟說:“娘娘,霍夫人和侯夫人來了。”

  我忙道:“快請。”

  怡然時常進宮,和朵頎卻是很久沒見了。該說是自我回宮之後就沒再怎麼見過她——去年大寒時她雖也在席,卻是沒說上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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