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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就相熟到沒那麼多禮數,二人落了座,朵頎道:“阿宸,你知道麼?今天早朝的時候,陛下和朝臣們爭起來了,為了封你作昭儀的事。霍寧讓我告訴你一聲,這些日子小心些,不一定又要鬧到多大。”

  我並沒有太多驚訝,點點頭道:“知道了。”

  這是預料之中的事,猶如他們覺得我不配為後一樣,他們同樣會覺得一個遭過廢黜的妃嬪不配作九嬪之首。

  怡然蹙了蹙眉頭,埋怨說:“陛下這是幹什麼?非得把姐姐擱到風頭浪尖上去麼?”

  我含笑搖了搖頭:“就讓他為我爭去。反正,不能因為朝臣反對我就一輩子不再晉位。再說……”我睨了朵頎一眼,“就算我一輩子不晉位,在這個充容的位子上,不是照樣有人反對?”

  二人啞了聲,須臾,怡然重重一嘆:“就為姐姐連在充容的位子上都有人不答應,我才覺得陛下不該貿然爭這些。他能頂得住壓力把姐姐留在這個位子上,可未必能頂得住壓力再把姐姐擱到九嬪上去,所謂物極必反,他如是把朝臣們逼急了,委實不是什麼好事。”

  “恕我直言,各位大人有時管得也太多了些。”我凜然輕笑,又道,“你們放心就是,這一次,怎樣的反對也傷不到我。”

  不僅是賭這一口氣,更因為……若帝太后當真為趙姬復了位,我就更需要攔她登上後位的籌碼。

  .

  又過兩日,怡然和朵頎沒來,卻是芷容來了。進殿便忍不住地笑道:“長姐知不知道今兒個早朝的時候陛下幹了什麼?晉淵君跟我說的時候都笑死我了。”

  我一奇:“幹什麼了?早朝的時候總是不能幹出格的事兒的。”

  她又是掩唇一笑,落座道:“這兩天都在爭立姐姐作九嬪之首的事,今天又提起來。禮部尚書慷慨陳詞了許多,陛下就還了他一句話,陛下說:‘吳大人,你家兩個妾室當年在坊門口破口大罵的事朕可不曾過問過’。”

  “……”我扯了扯嘴角,“然後呢?”

  “然後吳大人就不好意思再說了呀!這樣的家醜,在坊間傳一傳也就罷了,如今驀地被提到朝堂上來,讓滿朝文武都聽著,他哪還敢管陛下的家室?”芷容頓了一頓,繼續笑道,“這邊吳大人閉了口,那邊吏部的何大人又發話了……”

  “你等等。”我笑而打斷她,想了一想,道,“陛下該不會是把何大人昔年為了一個商賈之女從錦都一路追到映陽的事當眾說了吧?”

  “長姐聰明!”芷容道,“然後何大人也不敢說話了。”

  如同禮部尚書那事一樣,這事兒在錦都坊間傳得也甚廣,我在宮外的時候也聽說了。雖是不似妾室當眾爭吵那般丟人,甚至是作為一段佳話流傳開的,但在朝堂之上說起來……到底不是個好事。

  芷容明眸含笑地續道:“陛下就用這法子讓一干朝臣都閉了嘴,晉淵君說,前兩日爭得不可開交的廣盛殿一瞬間安靜得如入無人之境,人人都怕再被陛下揭出什麼家醜來。過了好一會兒,吳大人才應說奉旨去辦,可陛下又說他改主意了,不封長姐作昭儀了。”

  我一愣:“……改主意了?”

  芷容點頭:“是,陛下說……”

  外頭忽而響起一聲“聖旨到”,芷容忙閉了口,與我一起行到殿門口。卻見拿著聖旨進來的不是宦官,而是凌合郡王。

  這便是極重要的旨意了。

  “充容晏氏接旨。”凌合郡王的語氣沉沉穩穩的,芷容與我相視一望,退到一旁,我斂身跪了下去,垂首靜聽,“上諭,充容晏氏,毓生名閥,溫惠端良。譽重椒闈,德光蘭掖。特賜昭訓位,秩正二品,位列九嬪之前,賜居晳妍宮。欽此。”

  我生生驚住。大燕宮妃品秩,已不知多少年沒有變動過。如今九嬪驀地變了十嬪……他若不先拿吳、何兩位大人的家事唬住眾臣,估計還真行不通。

  “長姐……長姐!”芷容在旁輕喚著提醒了兩聲我才回過神來,俯身下拜:“謝陛下。”

  凌合郡王將那捲明黃色的捲軸交給我,終是露了笑意,一揖道:“恭喜昭訓娘娘。”

  芷容扶了我起來,笑問他說:“陛下怎麼想起讓夫君來宣旨?”

  凌合郡王沉思著認真回道:“進宮進得不是時候。”

  我想著幾日前宏晅對我說的那話,對他頗是感激,頜首對他道了聲:“多謝。”

  .

  這是一道必定會在六宮掀起軒然大波的旨意,繼靜媛夫人位降趙姬之後,後宮的格局再度大變了。旨意明言昭訓位列九嬪之前,這意味著就算此時再封個原是九嬪之首的昭儀,也要對我見禮;而且,晳妍宮……那是雲清皇后作夫人時的住處。偏偏我還叫晏然,不知宮裡是誰先牽的頭,一夜間傳言四起:“天清晏然無雲……雲清,晏昭訓這是註定要登鼎後位。”

  這些傳言繞不過我的耳朵,便在見到宏晅時抱怨道:“陛下聽說那些個傳言沒有?臣妾又多了麻煩。”

  他淡看我一眼道:“你別理會就是了,好好安你的胎。”

  他來見我的時候愈發多了,我總覺得這樣太誤他的事,就常趕在他下朝前到成舒殿等著,然後在那裡待在一整天。頭兩日還好,第三天他看不下去了:“朕不去找你了還不行?你別天天這樣折騰,好好歇著。”

  我抿著笑反問道:“在哪歇著不是歇著?臣妾晨省完直接來成舒殿比回晳妍宮還近些。”

  當然,晚上我是必定會回晳妍宮的,他也知趣,不會強留我不說,就算一併回了晳妍宮,他也會去側殿睡著,生怕一個忍不住傷了我腹中的孩子。

  某日晌午我闔目歇著,就聽到了雲溪和詩染在窗外的竊竊低語,詩染說:“娘娘有著身孕,陛下也不怎麼召幸嬪妃,一個月里除了見琳儀夫人一次、順充華一次、再去看看宜貴姬,其他的日子就都獨寢了……你說陛下這突然犯的什麼毛病?”

  “你不要命了?!”雲溪先斥了一句,遂將聲音壓得更低,對她說,“那天陛下來的時候我值夜,在外頭聽見幾句,陛下說……說要試著只對一個人好?”

  便聽得詩染倒吸一口冷氣,錯愕不已地說:“這是……真要走雲清皇后的路子啊?”

  聽說,雲清皇后獨寵十五年。哪怕她曾是神宗的嬪妃,但嫁與仁宗之後,誰也沒能動搖了她的後位。

  我一聲輕咳,外面噤了聲。輕闔著眼,思量著目下荷蒔宮那位該是怎樣的心思。

  真是很有些日子沒見到她了。

  .

  翌日再在成舒殿伴駕,將近晌午的時候,有宦官進殿稟道:“陛下,長寧宮宣昭訓娘娘去。”

  我自是不敢耽擱,起身就要去,他一握我的手:“朕陪你去。”又看了看阿眉,吩咐梨娘道,“你先帶帝姬用膳去吧。”

  走到殿外,他執起我的手睇了一眼,笑說:“你是多怕母后?朕從里往外走著就覺得你的手一點點涼了。”

  “沒有……”我喃喃道,“就是這陣子都是臣妾主動去見太后,突然被太后召見有點……”

  “有點心虛?”他輕笑問,我點頭:“是。”

  “要麼是沒事想見見你,要麼是為你冊封昭訓的事。”他思量著笑嘆,“若是前者,誰也不必心虛;若是後者,心虛也該是朕心虛。”

  遂分別上了步輦往長寧宮去。一路上,我看著前面步輦上他的背影,說不清自己的心緒。我不知道他這“只對一人好”能持續多久,畢竟他有他的三宮六院。但我就是不想推辭了,與其顧慮那麼多、活得那麼累,還不如抓住自己有的東西。

  就如瑤妃曾經說的:人活一世,縱使日日步步為營,也偶爾會有那麼一件事不會去多想,只想賭一把。或輸或贏,都圖個心裡痛快。

  .

  步輦在長寧宮門口穩穩落下,我與他一併行過去,守在門口的宦官一揖:“陛下大安、昭訓娘娘大安。”遲疑一瞬又道,“請昭訓娘娘在外稍候片刻。”

  我心中不禁冷笑,果然是要給個下馬威,怪不得要挑晌午。若不讓我在外曬上一曬,哪裡顯得出她的威儀呢?

  遂垂眸靜靜一福:“諾。”

  他睇了我一眼,未有多言,卻也沒進去,默不作聲地一塊兒等著。過了不多時,有宮娥出來施了萬福,面帶忐忑道:“陛下大安,太后請陛下進去。”說著微一頓,覷了一眼他的神色才又道,“也請昭訓娘娘一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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