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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然堵著氣“嗯”了一聲算是答應,我嗤一笑:“本還想添副碗筷讓你一起吃些,看你這個樣子只怕氣也氣飽了,我就不招待你了。”

  下午我仍是繼續看書,婉然怡然尋了由頭把幾個小宮女都遣到了院子裡,拉著詩染雲溪在屋裡一起做女紅。沒有外人在誰也不拘禮,就好像我們都還是御前的宮人,趕上不當值的時候一起聚到我房裡消閒。

  林晉靠在立柱上打了個哈欠,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喝著,笑湊上去道:“怡然姐姐這女紅做得最漂亮,連陛下常夸。姐姐得空的時候幫我fèng個枕頭吧……”

  他話沒說完,怡然眼睛一翻:“您可打住吧林公公,你和婉然說走就走把我一個人扔在御前,我忙著呢,才沒空管你。”

  這廂正說笑著,聽有人輕叩了兩聲門,紅藥在外頭稟道:“娘子,瑤昭儀身邊的折瑜求見。”

  屋中一靜,幾人都整了整衣衫規規矩矩地侍立,怡然四下看看,藏到了屏風後頭,我方揚聲笑道:“快請折瑜姑娘進來。”

  帘子一掀,折瑜淺垂著首進了屋,一身水墨荷花襦裙一看便不是尋常宮女。她走到離我幾步遠的地方一福:“瓊章娘子萬安。”

  “不必多禮了。”我笑而頜首,“不知有什麼事勞折瑜姑娘親自跑一趟。”

  折瑜盈盈含笑,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我面前的案上道:“也沒什麼別的事。我家娘娘親手做了些果脯給各宮妃嬪,不知瓊章娘子愛吃些什麼,就挑了娘娘最喜的桃脯。”

  我低眉一笑,餘光瞥見婉然林晉俱是神色一凜,笑而道:“多謝昭儀娘娘了。映瑤宮離這兒可是不近,姑娘辛苦。詩染雲溪,備幾道茶點請姑娘去側殿歇歇。”

  折瑜也不多言,隨著二人行禮退去。腳步遠了,怡然從屏風後出來向門外張望一番,才回過頭來,焦急道:“姐姐,瑤昭儀什麼意思你不知道?這桃脯不能收!”

  我打開食盒,伸手拈了顆桃脯出來遞在眼前端詳著,暗橘色的桃脯經醃漬通體都呈半透明狀,外面淋著一層糖粉,看著很是誘人。復又放回盒中,悠然一笑:“不收又能怎麼辦?若真是什麼值錢的物件還能找個由頭推了,果脯罷了,傳出去人家還要道咱們多小家子氣。”

  怡然神色更急:“那怎麼辦?姐姐你若隨了瑤昭儀,莫說兩位太后那兒,便是皇后娘娘也勢必不高興的。”

  我蓋上食盒蓋子,撫著盒蓋上海棠紋路,徐徐道:“她來‘投桃’,左不過是個試探,我不‘報李’就是了,她能拿我如何?”

  折瑜語中有意強調我這份是特意備下的桃脯,意思已再明顯不過,“投桃報李”這法子也算是宮裡慣用的試探手段了。我若願意與她一黨,就改日回贈一份李脯或是別的李子糕點。瑤昭儀寵冠六宮,新晉宮嬪對她多有巴結,可在宮裡多年的我們卻明白,投靠了瑤昭儀,興許能得聖寵,得罪的卻是太后皇后。

  一時也無它法,只叫林晉讓食盒好好封了收起來,往外不論對誰也不許漏半點口風。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的宮妃品秩

  或翻看各個逢十章節的作者有話說(第十章、二十章、三十章這樣……不往楔子和第一章放是為了避免大家都來回來去看前面導致點擊率顯得太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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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5.玉穗

  接下來半月,宏晅不曾來過瑜華宮。我受封的風頭也因此過得很快,宮女得寵為宮嬪多是這樣,一朝受封之後就被拋在腦後,有的興許一輩子也沒有面聖的機會了。所以偶爾有個宮女得了幸,人們也都是不怎麼在意的,我只因為當日封得高了些才掀起了陣小小波瀾。波瀾過後,我自然而然地成了眾人眼中的失寵宮嬪。

  就是在瑜華宮裡,我也常聽到有灑掃的宮女儘量壓低著聲音又無法掩去好奇地議論:“看……新封的晏瓊章,從前可是御前尚儀呢。”

  另一人一聲蔑笑:“只怕日後還不如當尚儀呢……”

  這樣的議論戳在我心上,我當然不悅,卻無法反駁。她們說得很對,無論我得寵與否,都不會有先前在御前那般瀟灑的日子了。

  一個午後,陽光透過窗前的楓樹枝葉灑進屋裡,地上樹影斑駁,就像一張破舊的紙。我看著莫名煩躁,讓詩染闔上窗戶。

  婉然憂心忡忡地走進屋裡,告訴我:“和貴嬪那兒來人說請姐姐去一趟。”

  我沉吟一笑:“幹什麼這個樣子?主位嬪妃叫低位去不是正常得很?”

  婉然面色不太自然,附在我耳邊低語幾句,我輕一蹙眉:“知道了,不用怕。”就移步往瑜華宮主殿欣華殿去了。

  瑜華宮裡氣氛嚴肅得發悶,只在微風颳過吹動樹上枝葉時有沙沙聲傳進殿裡。沈語歆已經到了,低頭向我一福:“瓊章娘子。”

  我點了點頭,徑直上前向和貴嬪端施萬福:“貴嬪娘娘萬福金安。”

  和貴嬪“嗯”了一聲,蘊笑道:“兩位妹妹都坐吧。”

  我和沈語歆各自落座,見她滿臉疑惑知她還不明此行原委,也不便開口,只等和貴嬪發話。

  和貴嬪撫了撫髻上珠翠,語氣輕緩,漫不經心:“眼見著暑氣重了,不該擾兩位妹妹休息。不過這整肅宮規的事,還是要兩位妹妹都在才好,回去都各自叮囑宮人,好好做分內的事。”

  我與語歆都道了聲“諾”。和貴嬪揚聲吩咐帶人進來,兩名宦官便半拖半扶著一女子進了殿。十五六歲的樣子,一身交領襦裙料子算得不錯,繡的鳶尾花也精細,該是個得臉的宮女。此時卻是髮髻散亂,一邊臉頰微腫著,我側頭看向和貴嬪,溫和的笑意裡帶著深深的不解:“這是怎麼的了?這丫頭是手腳不乾淨還是犯了什麼大錯惹得娘娘如此不快?”

  和貴嬪深吸了一口氣,笑顏如舊,意味深長:“若真是手腳不乾淨,發去慎刑司就是了,哪需要勞兩位妹妹走一趟?”她笑容中覆上了些許寒意,隨著她的目光直逼向我,“這事兒說起來丟人,不過兩位妹妹是自己人,本宮也沒什麼可瞞著的。”她指一指下面那宮女,連手勢中都帶著厭惡,“她啊,叫玉穗,仗著有幾分姿色,做事也算規矩,在本宮這兒得臉了,還不知足,偏想讓陛下多看她一眼,也不想想自己是個家世什麼出身。”

  和貴嬪說這話的時候慢條斯理,玉穗只是跪在地上低著頭一句辯解也無,看樣子倒是沒冤枉她。明知這一套說到底是做給我看的,我也只能維持著笑容看下去。

  沈語歆聞言低啐了一聲:“怨不得娘娘生這麼大的氣,原是個狐媚惑主的……”話說到一半,抬頭猛然看見我,意識到了什麼,訕訕地閉了口,面上隱有怯意。

  我知她是無心之言,向她淺淺一笑示意無礙。和貴嬪接口道:“閒華妹妹怕什麼?可不就是個狐媚惑主的?莫說本宮不答應,就是本宮答應又能如何?六宮嬪妃論家世論容貌論才德哪個差了,陛下都未必喜歡,何輪得到她一個奴婢上位!便是得了聖眷也遲早是個失寵的!”

  我心裡冷笑,和貴嬪這指桑罵槐的本事可真不錯,無一句不是直指著我。我垂眸一笑,溫聲勸道:“娘娘生氣歸生氣,這麼議論陛下總是不好的。”

  和貴嬪只作未聞,手搭在身旁墊枕上,冷意涔涔:“玉穗,陛下怎麼說的?誇你笑起來好看是吧?來啊,把她那一口貝齒給本宮拔了,本宮倒要看看她拿什麼做那狐媚子的笑!”

  我一顫,玉穗嚇得伏地大哭,直喊得撕心裂肺:“娘娘……奴婢知道錯了您饒了奴婢這次……”宦官過去押住了她,硬掰開嘴,眼見著鉗子便要伸進去,她死命一掙甩開宦官的手,竟直直朝我跪行過來,已是哭成了淚人兒,“瓊章娘子……娘子救奴婢一命……求娘子看在從前同是宮女的份兒上救奴婢……”

  “喲。”座上和貴嬪冷笑出聲,“你倒是會求人,同為宮女?瓊章從前是御前尚儀,陛下眼面前數一數二的人,你算什麼東西!”她粲笑著看我,一字字說,“你若真有本事做到尚儀的位子,便是狐媚惑主也沒人管得了你了。”

  見和貴嬪沒有寬恕的意思,宦官不由分說地將玉穗拖開,撬開嘴按在地上。我和語歆皆別過頭去不忍看,只是一陣陣慘叫不覺於耳,直至疼得暈過去才安靜下來。

  語歆已嚇得臉都白了,我暗自緩了兩口氣,大著膽子抬起頭,見宦官正將一隻金碟子端給和貴嬪看,盤中一枚枚白色上鮮血淋漓。

  玉穗暈倒在地,滿口鮮血順著嘴角淌出來,浸在襦裙的鳶尾繡花上。宦官連潑了兩盆水她才醒來,伏在地上連咳幾聲,如死灰一般的臉上只余無法言喻的驚懼。因牙齒盡數被拔,兩頰都凹了下去,與方才那張清秀的面孔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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