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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既是下了決心,陳媽媽便也不再多勸。轉而吩咐了丫鬟們去做事,力求秦楚青過去的時候一路都十分穩妥。又讓人抬了轎子過來,讓秦楚青從院門口一直坐到梁大夫的屋門口。

  在這種事情上,秦楚青便也沒甚異議,隨著陳媽媽安排便可。

  待到丫鬟來稟,說是梁大夫已經大致處理過傷勢回了府。秦楚青恰好也已收拾停當,就出了門去,準備去那邊探望一番。

  誰知剛邁步出屋,旁邊一人跌跌撞撞地朝這邊跑來。因為又急又慌,腳步不穩。到了秦楚青面前的時候,她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幸好煙羅就在旁邊,忙伸手拉了一把,這才讓她穩住了身子。

  “夏媽媽這是怎麼了?”煙羅邊好生扶著她往前走,邊擔憂問道:“可是有甚麼急事不成?慢慢說。”

  夏媽媽顧不上謝她,輕輕掙脫了她的攙扶,幾步走到秦楚青的跟前,死死揪著手裡的帕子,一臉的擔憂,“王妃,王爺是不是會處置韓佐領?是不是?”

  她這問話讓秦楚青有些難以回答。

  照著秦楚青對霍容與的了解,這答案必然是肯定的。因為霍容與治軍甚嚴,頭一點,便是不可擾民。一個武將膽敢私下動用武力肆意欺壓百姓,這可是個極大的罪過。無論是在北疆還是在京城,但凡他碰到了,絕不會輕饒。

  雖然答案已然確定,可是對著這樣心神不定的夏媽媽,秦楚青也有些不太好說。夏媽媽人雖溫和善良,卻愛鑽牛角尖。若是聽了答案後情緒波動太大,也不知會出甚麼岔子。這些日子本就身子不好了,再憂慮憂愁,少不得會更加嚴重。

  於是秦楚青笑道:“等王爺回來再說罷。如今還未有定論,我也不知曉。”

  聽了她這話,夏媽媽面色稍微和緩了點。

  秦楚青就讓煙羅扶了夏媽媽回屋歇著。

  她的身影剛一消失,霍容與已經大跨著步子進了院子。

  一眼瞧見秦楚青衣衫整齊的模樣,他眉心緊擰,緊走幾步上前握了她的手,“外面天寒。怎地不在屋裡待著?”

  “聽聞梁大夫受了些傷,我想去探望一下。”

  霍容與低低笑了聲,“無妨。先前我恰好在府門外遇到,一路將他送去屋裡。旁的都無礙,只顴骨和鼻骨處受了傷。”說著,又不贊同地拉著秦楚青往屋裡走,“這等小事,只管等我來了讓我去做便可,你無需親自過去。”

  秦楚青知曉他十分緊張她,以前如此,現在她有了身孕,更是如此。左右知曉梁大夫無大礙,且霍容與已經親自問過他傷勢了,秦楚青便也不和霍容與過多爭論,暫時擱下了去探望的念頭,由著他將她拉進了屋裡。

  待到周圍無人後,秦楚青方才問起那兩人爭執起來的具體緣由。

  說起這個,霍容與眉目間的郁色更重,“據說是因了梁大夫戴著的帽子。聽韓佐領說,那是出自夏媽媽之手。”

  “帽子?夏媽媽?”

  說起這個,秦楚青倒是有些印象了。

  梁大夫來了後,未曾隨身帶著太過厚實的衣物。秦楚青就讓人去給他置辦。當時夏媽媽說了一句,她那兒有做好了的一頂帽子,全新的,還未曾有人戴過,可以贈與梁大夫。秦楚青這便允了。

  哪知道韓佐領居然和梁大夫去了同一家酒樓,而且,還認出了夏媽媽的手藝?看到夏媽媽做的東西在旁的人身上,氣不過,便上前理論。於是發生了後來的事情。

  秦楚青暗暗嘆了口氣,這事兒,當真是一時半會兒的掰扯不清了。不過,梁大夫那麼大的年紀了,韓佐領犯得著和他因了帽子置氣?

  還是太過衝動。

  韓佐領先前動手的時候就沒避著人,後來被責罰時,自然也未曾私底下進行。故而沒多久,他被杖責了的消息就被旁人給傳了出去。

  而且,因為之前他經常到王府的時候都是光明正大直接來,目的也十分明確,就是夏媽媽,因此他們兩人的事情也為府內僕從津津樂道。說起今日之事時,自然而然地帶了出來。

  霍玉鳴聽了這些,卻按捺不住了。

  他本就覺得,霍容與必然不會因了他和凌嫣兒情投意合便隨意答應那門親事。畢竟先前凌太太刻意巴結權貴之人的事情,霍容與也盡皆知曉。且,當年蘇國公府也是凌太太‘看上’的人家之一。因此,他才遲遲不敢和霍容與表明自己對凌嫣兒的一番心意。

  如今看到韓佐領因情而嫉妒吃醋從而出手傷人,霍玉鳴驀地就想到了自己——那種求而不得的急切心情,那種思念佳人的焦急心理,他和韓佐領,豈不是一模一樣的?

  偏偏兄長不識情之一字。看到軍中有人犯了錯,便使了在軍中時候的鐵血手段,竟然要以軍法來處置人!也不想想,那人到底為何這般衝動行事的!

  若是這個時候自己不出面,那到了他提起和凌嫣兒的事情時……兄長豈不是要棒打鴛鴦?!

  霍玉鳴這些日子為了自己的親事已經急得臉上起了疙瘩嘴裡起了泡。如今左一思量右一思量下,哪還坐得住?當即狂奔而出,到了秦楚青他們這邊。

  霍容與初初到家,本想和秦楚青多說會兒韓佐領他們的事情。誰知剛將佳人摟在懷中,外頭就響起了煙月怯怯的通稟聲:“太太,二爺在外面求見。”

  秦楚青一聽煙月的語調,就知她緊張得厲害。笑得嗔了霍容與一眼,意思很明顯:你看你把人嚇得。明明霍玉鳴是來尋你的,丫鬟也只敢和我說。

  霍容與自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淡淡笑了,探指撫了撫她的臉頰,說道:“讓他進來罷。”說著,依依不捨地放開了懷中之人。

  雖說心中各自有著擔憂和疑慮,但因著這片刻的溫馨時分,兩個人的臉上尤帶著笑意。

  結果這個場景更加刺激到了霍玉鳴。

  他三兩步沖了進來,大聲質問霍容與:“哥,那韓佐領是怎麼回事?怎麼還被杖責了?”

  看他語氣不善臉色不佳,霍容與蹙眉,扶了秦楚青在旁好好坐下,低聲斥道:“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我就是在好好說啊!”霍玉鳴急切說道:“這兩人明明心中都有對方,不過是一時太過激動做錯了事罷了,何罪之有?道歉也罷,賠禮也罷,竟然都不能抵消一時的過錯、非要軍法處置麼?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霍容與臉色登時一變。

  秦楚青趕緊伸手去拉他,可動作慢了一瞬,他的衣袖就這麼擦過她的指尖而去。

  霍容與立在霍玉鳴的跟前,面如寒霜,冷冽至極。一個字、一個字地極其清晰地問道:“你是說,單單為了一個‘情’字,便能衝動下隨意打人?”

  他說一句便前行一步。

  霍玉鳴被他這冷冰冰的語氣嚇得心裡一顫,不由就想後退。但思及自己前來的初衷,他便硬生生止了步子,眼看著兄長已然離近了,就抬頭硬挺著怒視回去。

  秦楚青心裡一驚,暗道壞了。

  先前夏媽媽身為伺候霍容與的僕從,都能猜到霍容與會用軍法處置韓佐領。如今霍玉鳴卻覺得霍容與這般處理不妥當,還這樣冒冒失失就來質疑……

  眼瞧著霍玉鳴這樣子像是要壞事,秦楚青趕緊上前勸阻,“你別急,萬事有的商量。你——”

  霍容與抬手制止了她。想了想,又扶了她回去坐下。這才旋過身,微微垂了眼帘望向霍玉鳴,“在你看來,軍中將士與百姓起了爭執,便可隨意動武、毆打他人?若是賠禮道歉,竟是能將先前的過錯一筆勾銷?”

  他極淡地輕哼道:“原來,你在外野遊多年後,竟是完全忘了軍中規矩!”

  第160章

  霍玉鳴心中一凜,有剎那的失神。

  兄長說的沒錯。離家多年、遠離軍營生活多年,他真的有些不記得當年與弟兄們浴血奮戰的情形了。

  鏢局雖管理頗嚴,那也只是相對於尋常百姓人家的生活而言。與軍中相比,制度嚴格程度絕對天差地別。旁的不說,單看每到一處新地方時的表現便一目了然——鏢師閒來無事的時候還能四處亂逛順手購置些喜歡的物什。但是軍中將士卻不能夠。

  就在這個時候,身體裡多年的習慣慢慢甦醒。霍玉鳴突然想起來,當年的時候兄長是多麼嚴厲地在教導他。而軍中,又是怎樣一次次地讓他從中成長。

  霍玉鳴呆愣在了那裡。

  霍容與看他神色便知他心緒波動。卻並未打算就此‘饒過’他,而是吩咐下去,將霍玉鳴帶回他的院子看管起來,不准他跑出府去。

  聽了這近似於關禁閉似的處罰方式,霍玉鳴並未辯駁。他從兄長這嚴厲的對待上,一點點地尋回了當年生活的影子。非但沒有更加生氣,反而覺得與敬王府又和睦融洽了幾分。

  秦楚青看著這兄弟倆的相處模式,也是捏了把汗。不過,想著霍玉鳴或許就是這樣一點點被霍容與教導出來的,就暗暗鬆了口氣。

  不過——

  秦楚青轉念一想,有些擔憂,求證般地問霍容與:“你和他一直如此?”

  霍容與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意思很明顯:不這樣要怎樣?

  秦楚青乾笑兩聲,別過臉去不說話了。心裡著實忐忑。

  敬王爺教導孩子的方式,讓她不敢苟同。生下自己的孩子後,也不知道他的行事會不會溫和婉轉點……

  梁大夫的病情,並不太重。雖然韓佐領看到他戴著的那頂帽子後氣極之下出了手,好歹軍中規矩刻在心裡,下手的那一剎那一絲清明在心頭,沒有用力太重。不然的話,以梁大夫的身子骨來說,韓佐領卯足力氣的一拳就能讓他整個人都交代在了這兒。

  可即便如此,老大夫還是頭暈腦脹了好幾日方才緩過勁兒來。初時是冷敷,而後是熱敷。臉上的腫痛漸漸消了些。

  韓佐領日日來王府探望梁大夫。一來是表示歉意,二來,順帶著也能愛望下夏媽媽。

  對他做下的事情,夏媽媽十分生氣。初時並不肯相見,而後因聽了先前秦楚青的一番開導,決定終究要見他一面。這便與陳媽媽告了聲假,獨自去尋他去了。

  兩人說了甚麼,旁人並不知具體細節。有幾個好奇心較盛的丫鬟留意了下,說是夏媽媽好似在生氣,痛斥聲不時傳出來。韓佐領卻不氣惱,樂呵呵地全都應了下來。

  最後他們二人分開的時候,夏媽媽臉上的怒容倒是消了大半。而韓佐領,則一瘸一拐地歡快往外急急行著。見了的人都道,若不是因了挨杖責後腿腳還未痊癒,這大老爺們就要樂得飛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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