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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崇昭去了御書房,謝則安則硬著頭皮去政事堂。

  姚鼎言來得很早,正戴著眼鏡在看底下送上來的文書。自從有了眼鏡和全身鏡,姚鼎言把自己拾掇得整齊多了,至少領子已經沒有陷進脖子裡去!

  謝則安乖乖問好。

  姚鼎言抬首看了他一眼,繼續默不作聲地翻閱手裡的文書。

  謝則安:“……”

  多大的人了,還玩冷處理這一招!

  謝則安自發地拉了張椅子,坐到桌邊瞅著姚鼎言,一點都沒有主動認錯兼認罪的自覺。

  姚鼎言氣得笑了:“你這小子永遠都不知道反省是不是?”

  謝則安說:“我當然知道反省,子曰,吾一日三省吾身……”

  姚鼎言說:“那你一日三省什麼?”

  謝則安唉聲嘆氣:“高否?帥否?富否?唉,好像都否,所以我只能埋頭努力了。”

  姚鼎言:“……”

  下一秒,政事堂其他人都聽到了姚相那邊鬧得雞飛狗跳——好像是姚相追著謝則安揍了起來。

  對於這對朝中最有分量的師徒之間的鬧劇,所有人都明智地明哲保身,絕不插手。

  揍歸揍,他們的師徒情誼還是頗為深厚的。外人插手的話絕對會被他們一起轟走!

  果然,謝則安挨了姚鼎言兩下之後,乖乖坐到姚鼎言面前說起這小半年的見聞。他寄給趙崇昭的“菜譜”其實可以看出大致的情況,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往往會體現在他們的餐桌上,有蛋有肉有白米飯,說明日子過得很不錯;糙米稀粥窮湊合,日子過得如何自然不言而喻。謝則安走的地方有窮有富,發現的問題有大有小,真要細細地說出來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謝則安只挑姚鼎言感興趣的說。

  等他匯報完,又問起耶律昊等人的事情。徐延年負責鴻臚寺的事務,接待事宜是歸他管的,不過姚鼎言身居相位,對這麼重要的事情自然瞭若指掌。他說:“一開始耶律昊還頗為蠻橫,張口就要糧食要武器,也不願和西夏一樣稱臣。不過後來他又改變主意了,說什麼都不要,乖乖遞上了降書。”

  謝則安微訝,問道:“為什麼?”

  姚鼎言看了他一眼,緩緩說:“耶律昊在京城周圍遊玩的時候,意外拐進了百獸山。”

  謝則安一怔。

  姚鼎言說:“他看到了陛下樹在那裡的石碑。”當時趙崇昭在謝曦的慫恿下弄出了百獸山,結果猛虎傷了百姓——很多人都知道,謝則安和趙崇昭第一次鬧得差點翻臉就是在那個時候!

  那個石碑上寫著“惡政猛於虎”。

  過了六七年,它依然還留在那裡。

  姚鼎言望著謝則安:“耶律昊說,‘有一個能這樣去承認自己錯誤的君主,大慶已經勝於別國,’”他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更何況還有一位謝三郎’。”

  謝則安:“……”

  這是穩穩地把他的仇恨往他身上拉啊!

  第217章

  “何況還有一個謝三郎。”

  這句話若是出自常人之口,不過是一句笑談罷了。可這話是出自狄國國主之口——雖然這位國主剛上任不久就被人攆出王都,到底還是名正言順繼位的。他心甘情願地向大慶朝廷稱臣,等於讓大慶軍隊“師出有名”:連你們國主都承認北邊是我們的了,你們還抵抗啥?肯定是被壞人蒙蔽了,我們正義的王師馬上來救你們於水火之中。

  “謝三郎”這名字,又一次頻繁地出現在眾人口中。這位謝三郎一去數月,原以為是和姚鼎言有了嫌隙,沒想到他竟能得到耶律昊這般讚譽!

  他去北邊到底做了什麼?

  此時此刻,耶律昊正在欣賞舞姬美麗的舞姿。在他不遠處坐著個年輕和尚,眉目清逸俊朗,帶著幾分出家人的寶氣。舞到熱烈時,舞姬們的腰肢顯得越發柔軟。為首的兩位舞姬大膽地上前來,偎入耶律昊懷裡挑逗,耶律昊目光微熱,覺得這溫香軟玉十分動人。

  他正要伸手攬住舞姬的纖腰,眼角餘光卻不由自主地掃向旁邊的明棠。一看之下,耶律昊怒火中燒。原來明棠正握著一個舞姬的皓腕,神色柔和地和對方說著什麼。那舞姬臉上有些情動,軟軟地往明棠懷裡靠。

  耶律昊猛地站了起來,上前想把那個礙眼的女人甩開。明棠警覺地發現耶律昊的意圖,起身把舞姬擋在身後。

  耶律昊勃然大怒:“明棠,誰給你的膽子!”

  明棠沒理會他,轉身讓那舞姬先下去,別再做跳舞這種事。舞姬臉色微微發白,感激地朝他行了一禮,惶急地退了出去。

  明棠這才轉過身望向耶律昊:“你在生什麼氣?”

  耶律昊在生什麼氣?耶律昊這段時間見了不少南邊的美人,有男有女,可總是下不了口,總會想起明棠那過分清嚴的臉龐。這些凡胎俗子,怎麼比得上明棠的滋味?耶律昊發現自己是放不開這位小聖僧了。可他向來自傲,無法接受這純粹是自己單方面的感情。昨天聽說這兒的舞姬特別火辣,他便生出個主意來,想看看明棠對自己是否有半點兒在乎。

  萬萬沒想到,這位道貌岸然的小聖僧居然會和舞姬調情!

  想到明棠剛才對那舞姬的溫柔和維護,耶律昊都快氣炸了。耶律昊遣退了所有人,一把按住明棠:“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敢當著我的面和別人調情!”

  明棠呆了呆,解釋道:“沒有調情。”

  耶律昊說:“你當我眼睛瞎了?”

  明棠說:“那個舞姬懷孕了,她自己卻不知道。跳剛才那種舞對她來說不好,我勸她不要再跳了。”

  耶律昊狐疑地看著明棠。

  明棠說:“這點程度的挑逗,對我來說沒什麼影響。”

  耶律昊說:“說得好像你道行多深似的。”還不是夜夜在他身下承歡?

  明棠卻像是聽出了耶律昊沒說出口的意思,靜靜地和耶律昊對視片刻,目光動了動,還是據實以告:“道行不算深,只不過剛才那點程度真不算什麼,其實以前往你身邊送的人都得練習到能讓我動情才送過去。”

  明棠是想讓耶律昊別去找剛才那舞姬的麻煩才把以前的事情說了出來。他久居寺中,不曾真正了解過世間情愛是怎麼回事,所以根本想不到這純粹是火上加油。

  耶律昊聽到明棠若無其事地說出那樣的隱情,怒火幾乎把他整顆心都燒沒了。讓他動情是什麼意思?也就是那些個曾經讓他得手的人都已經嘗過明棠的滋味?

  耶律昊發了瘋一樣把明棠壓在身下,怒不可遏地質問:“每一個?每一個都能讓你動情?”

  明棠皺起眉頭。

  他說道:“都是以前的事了,有什麼好說的。”

  耶律昊一滯。真要算起來,他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是他不甘心,明明這人應該只屬於他,怎麼能被那麼多人沾染?耶律昊在明棠頸邊用力咬了一口:“看起來是個清正無比的小聖僧,結果卻做過那麼多腌臢事!”

  明棠並不在意,任由耶律昊在這飲酒取樂之地肆意侵入他的身體。於他而言,身體承受再多的痛楚和侮辱都不算什麼,只當是在修行。

  耶律昊實實在在地占有著明棠的身體,心裡卻更加空落落,像是什麼都抓不住。連這身體都是其他人能染指的,那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擁有了眼前這位小聖僧?

  耶律昊面色晦明不定,用披風把明棠裹起來,抱回房中再次肆意地侵占起來。

  那粗暴之中帶著點惶急的動作讓明棠心裡泛起一絲迷茫。

  耶律昊為什麼突然焦躁起來?

  明棠累得沉睡過去之後,耶律昊披著外袍站到窗邊。一路上見識了大慶如今的繁華,聽聞了趙崇昭與謝則安之間的相互信賴,再親眼看著謝則安在聽到災情之後毫不猶豫地趕過去,他知道自己手裡那點兒兵馬對於眼前這個大勢已成的大慶朝廷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與其被碾成鐵蹄底下的肉泥,還不如早早拋了那重毫無用處的身份投奔大慶朝廷!

  反正他對狄國並沒有多深的感情。

  耶律昊靜靜站了一會兒,回到床上把明棠抱入懷中。

  他仔細回想著曾經沾染過的人,確定他們早已不知不覺間離開才放下心來。至少不用再看到那些人了,要不然他真的會忍不住殺人。

  第二天一早,耶律昊向趙崇昭提出要回到北邊去。

  稱臣的降書已經遞上來,趙崇昭對耶律昊的去留不甚在意。不過謝則安已經回來了,他語氣和煦了許多:“卿大可多留幾天,好好遊玩。”

  耶律昊說:“一來一回會耗去兩三個月,還是早些回去比較好,否則容易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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