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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著敲山震虎令不少人收回了伸出的手。日子難過啊,姚鼎言派來的人得應付,謝則安派來的人也得應付,那怎麼辦?只能老老實實辦事唄。哪邊都不是省油的燈!哪邊都不好忽悠!

  杜綰巡視一圈,名單交了不少,真正被撤下的卻不多。許多人提醒吊膽地等待了幾個月,終於把情況摸清楚了:這位吏部巡官不怎麼頂用,還是“昇平黨”比較厲害!讓人又愛又恨的是,雖然因為“昇平黨”而撤下的人不少,因為“昇平黨”而升遷的人卻也不少!甚至可以說,因此而生前的人遠比因此而被貶謫的人多!

  “昇平”兩字在不少人心中烙下了極深的烙印。從前沒來得及派人過去的,在聽說今年的“培訓”即將開始時立刻行動起來,把最為信任的差吏派了去!

  與其等上頭攤派個不熟悉的人下來,還不如主動配合。君不見那位吏部巡官的吃相多難看?有的人要不是有身邊的“昇平黨”上報實情力保,恐怕已經因為沒填飽那吏部巡官的胃口而遭殃了!

  這東西是雙刃劍啊。可既然不用鋌而冒險就能升官發財,何必花大錢去迎合那位不頂用的吏部巡官?自己平白占了污名,好處還被那傢伙給拿了!

  更要緊的是,前些年那批在太學和百川書院求學的士子都出來了。他們是最早被謝則安拎去“實習”的人,同時也是經常跑昇平縣那邊“交流學習”的人,這批年輕官員對謝則安有著極大的信任,對謝則安很多觀點都是極為擁護的。對於昇平縣那邊培養出來的差吏,他們打心裡接受——甚至還有點小佩服。

  雙方一聚首,都有著趁時勢大好做些實事的蓬勃野心。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這是他們的時代!

  隨著這批新鮮血液的注入,“昇平”兩字在各州官員的私人信函之中被提及的次數越來越多。事情有人幫自己辦好,錢財總能自動送上門,怎麼看都是好事兒啊!

  “昇平黨”聲名鵲起,連帶由昇平“培訓學校”那邊派來的女官也被好好地供著——尤其是見識過她們有別於男子的細心和耐心之後,地方官員對她們的排斥逐漸減少,甚至會主動把一些文書方面的事交給她們去辦。

  謝則安不認為自己成了“某某黨”,學校雖然是他一手辦成的,但他的初衷只是培養點得用的差吏罷了。要是昇平這邊的主張能真正貫徹下去他當然高興,是以他在趙崇昭面前也頗為坦然,甚至開起了玩笑:“陛下可別治我個結黨營私的罪名。”

  趙崇昭相當光棍:“三郎你要是結黨的話,可得算我一份!”

  謝則安倚在案前,含笑與趙崇昭對視。

  趙崇昭瞧著謝則安沐在晨光中的臉龐,不由得伸手握住謝則安的手掌:“三郎你要是肯營私就好了。”他不太滿意地說,“我聽說你昨天又沒好好吃飯,光顧著忙培訓的事了。”

  謝則安說:“有些材料沒趕完而已,趕完以後不是馬上吃了嗎?”他意味深長地一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來我府里有叛徒啊,這都跑來向你告狀。”

  趙崇昭說:“他們是怕你累著了,胡太醫他們都說你底子不好,不能太累,”他把謝則安拉到身邊讓謝則安坐在自己膝上,“你總是不聽勸!”

  謝則安說:“我是那種不愛惜自己的人嗎?”他主動親了趙崇昭一口,“我自己有分寸的。”

  趙崇昭一臉“信你才怪”的表情。在胡太醫和他說起謝則安的身體情況之後,他就一直讓人留心著。謝則安對家裡人體貼細緻,對自己卻總不太上心,要不是身邊還有戴石、徐嬸等人照料著,他恐怕連三餐都不太上心,更別提睡覺了。

  趙崇昭說:“那如果下次再讓我知道的話,我就罰你一頓你說怎麼樣?”

  謝則安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趙崇昭說的“罰你一頓”是指什麼。這傢伙平時已經叫他吃不消了,再扯上罰不罰的,那他肯定別指望起床!

  謝則安輕咳一聲,吶吶地說:“……還是算了吧……”

  趙崇昭氣得不輕。

  瞅著謝則安那鮮少一見的心虛模樣,趙崇昭抓住謝則安的腰吻了上去。一大早的,他倒也不至於亂發情,親了個夠本之後就鬆開謝則安。他笑眯眯地說:“那就換一種懲罰吧,要是再有這種事兒,我就親自餵你,當著你弟弟妹妹他們的面喂!”

  謝則安:“……”

  謝則安無奈地答應下來,心中卻泛起幾分暖意。他到底還是在這個時代扎了根,不管是與家裡人還是與趙崇昭,他都已有了斬不斷的聯繫。

  而正是因為扎了根,他才更要為他們謀個安穩的將來。

  謝則安說:“寧王要入京朝拜,你可要好好安撫。”

  寧王正是西夏小皇帝,西夏皇室稱臣之後,趙崇昭欽封為“寧王”,一個“寧”字像壓在對方頭頂上的咒語,讓西夏皇室再也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燕沖在西夏經營兩年,已把西夏險要之地統統接手,包括幾個北狄進入中原的咽喉要塞!西夏北通北狄,西通回鶻,南通吐蕃,只有真正納入大慶手中才能令人安心。

  至於寧王,只能說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了。從他被燕沖選中、繼任西夏國主之位時就註定了他的未來,稱臣封王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謝則安一提,趙崇昭便說:“我曉得的。這娃兒登基時比我還小,挺可憐的,我不會為難他。”

  謝則安微微笑了笑,沒再多話。

  趙崇昭又說:“其實西夏稱臣那會兒我一直在想,我可不能再胡鬧,再胡鬧的話那就是我的下場。不僅我可能會丟了帝位、丟了性命,三郎你也要被人搶走、你也會被迫對其他人卑躬屈膝……”他緊緊抱住謝則安,“我真是害怕極了,又不能和別人說。我甚至不敢告訴你,我怕三郎你更不喜歡我……”

  謝則安怔了怔,伸手拍撫趙崇昭的腦袋。

  寧王入京的消息早已在京城傳開,對於這位曾經的西夏小皇帝,如今的小王爺,許多人都頗為好奇。

  在看到車架駛入城門時,道旁幾乎站滿了人。寧王已經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不再像當初那樣傷心得躲在身邊的人身後哭。在他身後依然站著當年陪他入京稱臣那個人,只是他們之間看起來似乎不像當初那麼親密。

  寧王第一時間入宮拜見趙崇昭。趙崇昭很和氣地和他說話,最後還邀他在宮中用膳。飯菜擺上來時,有個內侍跑來小聲地對趙崇昭說話。趙崇昭聽了之後把眉一橫,遣身邊的張大德出去:“去把三郎叫來。”

  原來是謝則安在禮部忙了一早上,又忘了吃飯。

  聽到“三郎”兩個字,寧王微微一頓,垂首等待趙崇昭發話。

  沒一會兒,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走了進來。對方面如白玉,身姿挺拔,仿佛從畫裡走出來似的。

  這人便是眾人口中的“謝三郎”。

  寧王低聲說了一句:“難怪……”

  趙崇昭和謝則安耳力極好,都聽到了寧王的一聲“難怪”。謝則安望向寧王,寧王並不畏怯,抬眼和謝則安對視。兩個人目光交匯的時間有點長,趙崇昭不太高興地打斷:“三郎,坐到這邊來。”

  謝則安:“……”

  想到趙崇昭說的“我當眾餵你”,謝則安說:“君臣有別,微臣怎麼好逾越,我理應坐在下首。”說完就在寧王對側落座,離趙崇昭遠遠的。

  趙崇昭沒法和他生氣,只能叫人多盛點飯、多送些菜到謝則安面前,不容置疑地說:“必須吃完。”

  寧王心中暗嘆。都說謝三郎頗得聖心,如今一看果然如此。謝則安話說得恭謹,做起事來卻十分肆意,和趙崇昭之間不似君臣,更像知交。誰會想到,這麼一個白面文官,竟是燕大將軍的義弟、謝大元帥的孫兒,不露面、不揮劍,便將整個西夏置於股掌之中玩弄。

  難怪有那麼多人對他忠心耿耿……

  寧王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

  趙崇昭也不喜他總盯著謝則安看,早早打發他離開。寧王回到行館,一眼瞧見有人在門口候著自己。寧王沒有說話,默不作聲地入內;那人沒有說話,也默不作聲地跟了進去。

  過了許久,寧王開口說:“我今日見到謝三郎了。”

  那人終於抬起頭望向他。

  寧王心中一澀,面上卻冷冷說道:“如今大慶正是用人之際,你何不去見他一面,另謀個好差事。”

  那人一聽就知道寧王已全然知曉,他並不為自己辯駁,單膝跪在寧王跟前,說道:“您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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